第四十五章 十面埋伏

凌落塵快馬加鞭地趕到迎春樓鬧了一番，卻並沒有看到辰雨菲的蹤跡。

不知為何，他第一次感到如此失望並憤怒，命令趙安他們把整個迎春樓上下都給砸了。

那迎春樓的老鴇哭得妝都花了，跪地求饒都無濟於事。

其他來玩的賓客見勢都嚇得跑光光了，連錢都沒有付。老鴇可謂是損失慘重啊。

「這可是我半輩子的積蓄……王爺！請高抬貴手啊！」哭喊著，又是一個勁地磕頭。那些本想出來幫忙的小廝早就被這陣勢給嚇得不敢露臉了，哪裡敢出來反抗。

無奈，老鴇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心血被凌落塵的人盡數毀了。

砸完后，並沒有緩解到那種難以言喻的心情，凌落塵只好準備折返王府。

這時，老鴇心如死灰地嘀咕著：「老天啊，這都是什麼事啊？倒了八輩子的大霉……隔壁春花樓怎麼就沒事啊？偏偏找上我的地兒……」

凌落塵耳尖地一聽……春花樓……

「趙安，走！」然後就大步流星地朝著對面的春花樓去了。

相比迎春樓，春花樓這邊可就熱鬧多了，鶯歌燕舞，杯觥交錯。

王二狗萬萬都沒有想到，凌落塵會找到春花樓吧。他還以為自己的小聰明能忽悠過他呢。

「好了好了……今晚的重頭戲即將開始了，各位大爺們先安靜下來，等著看好戲吧。」媽媽從樓台款步而下，臉上的笑意，堆滿了一張塗滿了粉的臉。那厚厚的粉末遮掩下，是一張布滿了歲月痕迹的皮囊，不細看，還真的看不出來。

「老鴇子，今晚又是哪個大牌出場啊，大爺我可是花了大錢的！」一個滿臉橫肉的中年男子摸著大腹便便的肚子，仰起頭問。

「是啊是啊，可別再拿什麼翠娥柳綠來糊弄人了，什麼時候才真的來一個天之國色啊？」

「是啊，是啊，快點……」

「……」

一眾男子懷裡抱著各色美人，嘴裡卻迫不及待地等著台上美人出場，這些人啊，都是有錢的主，經常來消遣，家裡放著嬌妻美妾，卻依然貪圖煙花之地的眾多菜色。

「哎呀，各位爺，別急嘛，這不是馬上就出場了嘛。我刁媽媽何時糊弄過大家啊？」刁媽媽笑得很假，舉手投足之間，儘是風塵之味。

「那快點啊，等不及了！」

「快點……快點！」

「好了，馬上開始，今晚啊，絕對不會讓各位爺失望！」說完，打了個眼色，奏樂師裡面明白，手中的樂器頓時流出大氣磅礴的聲音。

凌落塵沒有像剛才那樣聲張，而是讓其他人都守在門外，自己帶了趙安悄聲走上了二樓觀台，正對著舞台的正中央。

他找了一個正好的位置，看著樓里的一切。

幕簾一幕幕打開，出來一個蒙著面的女子，看到此，台下的所有人都屏息凝視般安靜了下來，瞪大了雙眼，細細地看著台上的女子每一次抬手、踢腿、扭腰時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美得讓人垂涎三尺。

隨著《十面埋伏》的每一個節奏，雨菲在黑暗中靠著感覺在舞動，她對這一首曲子再熟悉不過了。在大學時代，她就是憑藉著這一段舞，拿下了學院第七屆舞動大賽的第一名。

好在兩個小時前，刁媽媽答應了她，讓她先熟悉一下舞台的位置，現在才可以拿捏到剛到好處，不至於畏首畏尾，否則，肯定得摔下去。

「太美了……」

「就像仙女下凡一樣……」

各種讚美之聲不絕於耳，雨菲充耳不聞，她只沉浸在自己過往的記憶中：

那一年，那一天晚上，凌浩天是主持人，而自己是他的學妹。他在學校舞台上散發出來的陽光氣質，深深地吸引著她，而據凌浩天說，吸引他的，正是自己的這一段舞蹈。

他在後台看著自己的優雅舞姿，宛如流水，來去無蹤，宛如驚鴻，收放自如……

那一眼，便是永恆，是愛情的開始。

可是現在……

思及此，雨菲的整顆心都碎了。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卻顧不上擦掉。

慶幸，自己在台上，還蒙上了面，下面的人只看到自己跳舞的身姿，看不到自己的表情。

她卻沒料到，自己的這一失態瞬間，被樓上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她……為何如此傷心？這個舞蹈，就跟她上次進宮時一樣引人注目，卻又是不一樣的。

到底是為何呢？

凌落塵想不通。

因為上次她的眼裡有他，全場都把目光投在自己身上，而這一次，她的眼裡，沒有任何東西，只有悲傷。

音樂停，舞罷。雨菲輕輕地一旋，收回了所有動作，然後輕輕地躬身，在丫頭的攙扶下，退到了幕簾后。

「還不盡興！這就完了……」

「對啊！快讓她下來陪爺喝酒！連臉都沒看到，你二爺我可是花了一百兩銀子的！」

「各位爺，抱歉抱歉！這可是我刁媽媽新收的黃花大閨女，可不是輕易陪客的哦。」

「不行！不陪客就不要來青樓！裝什麼清高！」

「各位爺……」刁媽媽還想說什麼來著，被一個聲音猛地打斷了。

「夠了！今晚就到此為止了，大家要是還想繼續玩樂，就不要再多說一句！」凌驍突然在門口大吼一聲。

眾人看到是凌驍，都不敢再支聲了。

誰都知道，這個花樓的幕後老闆，其實就是凌驍——軒王爺。只是大家沒想到，他今晚會過來。平時他都是白日里才來的。

「哎喲，軒王來了，王爺這邊請。」刁媽媽又堆出來一臉笑，迎了上去。

剛才雨菲跳的一段舞，他都看在眼裡，雖然隔著面紗，他都能認出來。

「她怎麼會在這裡？」凌驍聲音冷淡地問，帶著一絲生氣。

「她？」刁媽媽看了看凌驍看的方向，明白了他說的是誰，愣了一下，而後又繼續息笑著說：「這……這說來話長，媽媽不知道王爺認識她，要不這就帶王爺去見她？」

凌驍沒有支聲，徑直抬步往樓上去了。

「小姐，你剛才跳的舞太好看了，苗兒還從來沒有看到過這麼好看的舞蹈呢。」丫頭扶著雨菲進房，眼裡都是羨慕。

「苗兒想學嗎？」雨菲微笑著問了問。

「想啊。要是苗兒學會了，到時候就可以賣藝不賣身了。」苗兒天真地想。

「苗兒要是學會了，就可以離開這裡了。」這是雨菲真心希望的事。

「離開？苗兒從來沒有想過離開這裡。」苗兒突然低落地把頭埋得很低。

「為何？」雨菲有點不解。

「因為苗兒已經無處可去了，沒有家人，也沒有朋友，出去了不知道可以去哪裡。」

雨菲久久不能回應，她的心情也跟著低落起來。眼前的苗兒，跟自己有什麼區別。那些淪落風塵的人，比起在外面飽受風霜，倒不如找個這樣的地方，起碼溫飽解決了。

生活啊，從來都不容易。

「那小姐要是沒什麼事，苗兒先出去了。」

「嗯。」

門關上后，雨菲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龐，她記得，剛才，自己的眼眶一熱，淚流了下來，臉濕了一片。

「我的眼睛……是要好了嗎？」她有點難以置信，可是眼前依然一片黑暗。

就在這時，門突然被人猛地一腳踢開了，雨菲嚇了一跳，慌亂地摸索著身邊的東西，嘴上哆嗦著：「你……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