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挽夏立在原地,不懼他的氣勢,抬手將發間的金簪摘了下來,涼涼笑着朝向他,「好啊,那我把你扎死算了,再給皇上邀功,他會很開心吧。」

「凌挽夏,不要開這種玩笑!」他氣得連手都在發抖,一把就奪了她的發簪。

她卻異常平靜的看着他,「沈滄鈺,你威逼我,我真的會再扎死你的。」

哪怕你現在喜歡我了。

與她對視的沈滄鈺瞳孔猛地就瑟縮一下——她會再扎死他,再?!

燒得正旺的火堆發出劈啪的聲響,挽夏抱膝而坐,手裏拿着截樹枝,有一下沒一下的打着火苗。

剛才的沈滄鈺有些嚇人,冷淡清朗的面容上是她從未見過的神色,她形容不出來,似怒非怒,被他盯着看時就像有一股寒意滲入四肢再透入骨縫,冷得她由心底開始發顫。

他盯了她一會,轉身便走。

她以為他氣得要丟下她,卻見他沒有騎馬,而是往樹林去,很快又折回來,手裏多了幾個果子和枯枝,然後一言不發點了火堆,就去了小溪邊。

挽夏側頭去看飛瀉而下的瀑布,濺起的水霧在陽光折射下形成一道彩虹,如夢似幻,可她卻無心賞景,瞥了兩眼,視線便移到那立在溪邊的男子。

澄清的溪流倒映着他修長的身影,他手裏握著長劍,似乎靜立了很久。

挽夏歪頭枕在胳膊上,她說了那些話後他就一直沉默著,是被她氣著了?

她本意是要拒絕,若是氣著了,自此不糾纏了也好,偏他的表現又不太符合,她被他鬧迷糊了。

挽夏疑惑著,就那麽歪著頭看遠處的身影,陽光照在她身上暖暖的,身旁火苗微閃,時而發出輕響,四周有鳥兒啼鳴的聲音,如若沒有那些遭心事,倒是難得寧靜的美好時刻。

她閉上了眼,方才坐在他腿上親密的一幕幕卻浮現在腦海里,心跳止不住就變得急促。

此時,溪邊突然響起略大的水聲,她睜眼,就看到那清貴男子手中的劍上多了條不斷掙扎的魚,還挺肥的。

挽夏看了幾眼,收起好奇心,又繼續閉眼。

過了一會,有腳步聲靠近,她想,相視無言,還是閉着眼吧。

陽光照得她全身暖洋洋的,雖起了困意,可她覺得自己不會睡過去的,然而睜開眼時發現自己連什麽時候睡着,且靠到了沈滄鈺肩膀上都全然不知。

她動了動身子往邊上挪,離他遠了一些,他只側頭涼涼看她一眼,旋即長臂一伸將她又拉回了身邊。

挽夏仰著頭,擰緊了眉喊他,「七皇叔。」明明兩人話已說到那分上了,這還是不放棄的意思?

「閉嘴。」沈滄鈺清冷似冬日溪流的聲音響起。

她清楚的看到他額間有什麽跳動了一下,好像很生氣。挽夏抿了抿唇,一雙杏眸緊緊盯着他。

沈滄鈺無視她的目光,將烤好的魚撕了一塊下來,遞到她面前。

生氣還給她吃的?挽夏眨眼,像是發現了不得了的事情,這是沒有生氣吧。

她猶豫着要不要吃,又抬頭看了看天,太陽有些斜,她從早上到現在只吃了兩塊棗泥糕,是有些餓,有吃的還是別彆扭了。

她伸手去接,沈滄鈺卻移開手。

抓了個空的挽夏雙眼愣愣看着離自己遠了些的魚肉,覺得沈滄鈺這人莫名其妙。

可他又不動了,手就伸在那,就是等着她的樣子。

被肉香誘得蠢蠢欲動的肚子咕嚕一聲,聲音不大,剛剛好兩人都能聽見,挽夏一張小臉霎時通紅,她從來沒有這麽尷尬過!

沈滄鈺又側頭看她一眼,把魚肉直接遞到她唇邊,挽夏紅著臉往後躲,他的聲音傳了過來——

「換另外一個方式喂你?」

另外一個方式?她雙眼就盯上了他的唇,懂了他所說的方式,再不躲閃張嘴咬下一口。

看來沈滄鈺被她氣得真壞掉了。

挽夏無聲腹誹,讓人唇齒留香的魚肉叫她一口接一口,就那麽就着他的手吃個精光。等到她再想起去看他時,發現那一大條魚缺了三分之二,似乎都是她吃的?他好像沒有動一口。

「我吃好了。」小姑娘細細的說。

沈滄鈺沒有說話,也沒有看她,慢條斯理開始吃東西。

挽夏暗暗打量他的表情,其實沒有表情,整個人清冷似孤峰,讓人望而生畏靠近不得。她有些心驚的收回視線,又抱着雙膝坐成一團。

沉默的氣氛有些壓抑,沈滄鈺吃完剩餘的烤魚又去河邊凈手,回來的時候遞了挽夏先前看到的果子給她。

吸取剛才的經驗,挽夏利索接過小口小口咬着,沒想到其貌不揚的野果很清甜,而且沈滄鈺這養尊處優的親王居然會烤魚,還會尋好吃的果子,實在難以想像。

沈滄鈺在挽夏吃果子的時候已經整理好馬鞍,將長劍收好便翻身上馬,扯著韁繩來到她面前。

眼前的陽光被馬背上的男子遮擋,挽夏起身理了理斗篷,將兜帽罩上靜靜立在馬前。

下一刻,她身子一輕便被他抱上馬,可她立即發現了不對——他把她橫掛在馬背上,一手按着她的背使她動彈不行,身子就像懸空趴在那。

挽夏驚恐的看他,心想他不會氣得就這樣一路把她扛回京吧?

還未待她搞清楚他的意圖,沈滄鈺已抬起左手,重重朝她翹著的臀部扇了下去。

啪啪兩記聲響伴着疼痛傳到挽夏耳中與身上,挽夏反應過來被打屁股時,人又被他提了起來抱在胸前坐好了。

挽夏臀部火辣辣的,臉也火辣辣的,揪着他的斗篷愣怔。她作夢也想不到沈滄鈺會打她,打得還是那樣的地方,他把她當什麽了?真的當晚輩來教訓嗎?

挽夏委屈間心底也開始慢慢積蓄起怒氣,她猛然就伸手去推他,可他紋絲不動,就那樣穩穩坐在馬背上。

沈滄鈺低下頭看她,見着她通紅的小臉,發紅的眼眶,清冷的目光有一瞬軟化,不過也只是一瞬,他眼神又恢復如常,他教訓得算輕了。

「凌挽夏,別再激怒我。除非你現在能往我心頭扎一刀,一刀斃命,否則你就只能是我的人!」沈滄鈺聲音低沉,怒意洶湧。

言畢,他不再看她是怎麽個委屈可憐的模樣,一勒韁繩策馬回京。

她應該是和他一樣重活一世的,難怪她總對他表現出一股恨意。

他一直覺得這世有些事情變得太過奇怪,凌昊那樣耿直的人怎麽會突然開竅,原來這一切都是她在後面出謀劃策,然後還成為了他的皇侄女,收李靳修的禮物,甚至想嫁給別人來避開他,她簡直大膽!

沈滄鈺回想着一幕幕,胸腔內就似有團火在燒,若非他向來自制力良好,說不定他真會做出什麽糟心事來!

他的妻子再活一世居然想着嫁別人,若不是她先前情緒太過激動說話暴露了,她是想瞞他一世!前世她就已經不給他解釋的機會,今世依然如此,就連贈她龍佩,都沒能改變她固執的想法,她明明清楚那龍佩的意義!

沈滄鈺緊緊勒著韁繩,每回想到一些,臉上的神情便沉一分。他倒看看她這固執的性子,骨子裏那點桀驁不馴能蠻橫到什麽時候,她和他耍心眼,那他就奉陪着。

馬兒在主人操控下用勁力氣的在跑,沈滄鈺渾身怒氣與冷意,挽夏感受得很清楚,他那決絕的話更是叫她惶然不安,好像兩世加起來,他首次用這樣的態度對待自己,強硬得不留一絲餘地。

馬速很快,顛簸得厲害,挽夏的神思總是聚攏不起來。有好幾次還坐不穩往下滑,嚇得她用力扒着他手臂,等她實在顫顫巍巍要支撐不住了,他才把她撈起來,然後再策馬疾馳。她心裏明白,他這樣的舉動也有着懲罰她的意思,就和剛才打她一樣。

估計真是被她氣瘋了,可是他也太不禁氣了,她不過只是威脅了一句。

在沈滄鈺特意的對待下,挽夏只求自己不過於狼狽,就那麽一路受着要掉下馬的驚嚇回了京。

沈滄鈺帶着她回到原先的巷子,抱她下馬後直接將她塞進了她馬車,然後人也跟着上去。他一把就扯開了她的斗篷,從腰間抽出把匕首,匡當一聲丟到她面前。

挽夏被顛得難受,再被他這一連串的動作搞得懵了。

他卻還不夠,見她沒有動作,直接把出鞘的匕首塞進她手裏,然後匕尖就抵在自己胸口。

「你刺下去,我死了,就放過你,不然你一輩子都別想避開我。」

挽夏手一哆嗦,險些連匕首都沒拿住,可她也有些忍受不了了,抬起被風吹得通紅的眼睛看他,「你以為我不敢?!」

沈滄鈺亦冷冷的盯着她,「我知道你敢,所以給你一次機會。」

那匕尖又被他抵前一分,已經刺破他的外裳,挽夏的手卻抖得更厲害了,前世她因父親的死而憤怒的那幕也出現在腦海中,一張本就蒼白的臉更沒有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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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妻至上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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