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6.】
最終,蘇銘亞提前結束訓練,跟他隊友說明了原因,順便介紹了我。
我特佩服蘇同學的心理承受力,我都做出了那樣的在球場邊鬼哭狼嚎的壯舉了,他居然還能鎮定自如地跟他隊友介紹著,都不嫌寒磣丟人的。
有個長的很正太的小男生神色很興奮很崇敬地看著我,用東北腔說,「唉呀媽呀,大嫂太有魄力了。」
我真是既囧又窘。
倒是蘇銘亞替我解了圍,他不自然地微微一笑,捶捶那正太,「叫早了。」
蘇同學這話說得……我又臉紅了。
過了好一會,挨個兒介紹了遍,他才歪著腦袋看向我,眼眸如彎月,「我們去哪吃飯?」
我一愣,立即回道,「隨便。」
這時候,突然被人點了點後背,我扭頭一看,是那羊角辮小女生。
她怯怯地看著我,完全喪失了剛才的作風,「大姐,我真不知道蘇學長就是你男朋友,還當著你面那樣,真不好意思……」
噗,我噴了。
不過也不怪那丫頭,蘇銘亞帶著我一一介紹的場景確實挺像帶著媳婦兒回家見親戚似的。
不等我解釋,蘇銘亞就說道:「沒事,祁月很大方的,你叫什麼名字?」
我語塞,總覺得他這麼說有點不對勁,至於哪不對勁我也說不上來。
羊角辮的大眼眼頓時眨巴眨巴,閃亮逼人,「我叫羅莉。」
噗,我又一次噴了。
羅莉姑娘,你真的很蘿莉。
「嗯,羅莉,我周六周日一般都有訓練的,下次別逃課了,周末也可以過來。」蘇銘亞倒沒有被她名字給雷到,自然地說,順便溫柔地看了看他身後一起來的女生們。
姑娘們的臉霎時堪比天邊火燒雲,她們忙一致地點點頭,背上書包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年輕真好。
我感慨地目送著她們成群結隊地去了。
蘇銘亞又掉頭,看著我,估計我神情比較傻氣,他摸摸鼻子又笑起來,
「走了,吃飯去。」
少年已經風乾的細碎劉海在晚風裡飛揚著,身後的漫天的旖旎紅霞把他清秀的眉目襯得溫淡自若,反差強烈,卻不衝突,宛如一幅唯美的油畫。
我又想起傳單上那張照片了,萬千少女就是被這回眸一笑秒殺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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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吃飯的地方,是中苑南門外面的一個叫「樂滋味」的台灣小吃店。
我叫了一杯美祿,喝第一口就噎著了。
蘇銘亞看我這樣,睜大眼睛問道,「怎麼了?」
「淡跟白開水似的。」我抽過一張面紙擦擦嘴,神情十分痛苦。
他彎起嘴角,把自己還沒喝的柳橙汁推給了我。
「我不喜歡酸的。」我嫌棄地看看玻璃杯里黃澄澄的液體。
蘇銘亞絲毫沒有不自然,只是又把柳橙汁給拿回去,然後起身,去了收銀台。
再次回來的時候,他手上已經握了一杯草莓雪頂聖代。
他把聖代擺到我面前,低掩的睫羽微微一挑,能看到他清澈的眸子隱隱含著真誠的笑,
「你們女孩子都喜歡吃這個吧。」
我用小勺子戳戳那那上面鮮紅誘人的草莓醬,不耐煩地抬頭,語氣很沖:
「那有沒有人告訴你,女生生理期都不能吃這個的啊。」
蘇銘亞詫異地睜大眼,臉上染上薄薄的紅暈,他垂下眼瞼,像個剛犯過錯誤的小孩子:
「我不知道,對不起。」
我的心一下子就軟了。
是的,以上這些惡劣的所作所為,都是我故意的。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只是為了讓這個美少年能夠討厭我而已,這樣,我好堅守著自己單身女性的堡壘。
看著面前的美祿,橙汁,聖代,哪個不是我最愛!
這會,服務生把擔仔麵端上來了,我先咬了口滷蛋,就嫌棄地把它撥到碗口,開始吸溜麵條,吸了兩根,就興味索然地開始敲碗碟,托腮,目不轉睛地盯著同樣在吃面的蘇銘亞同學。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裡,正在默默地淌淚。多好吃的擔仔麵啊。怎麼都應該吃上兩碗,我偏偏這麼造孽地只吃兩根。
我看看蘇銘亞那清純又聖潔的小臉蛋,造孽就造孽吧,我可千萬不能把美少年的終生幸福糟蹋在我手裡,會遭天譴的。
蘇銘亞的吃相雖然不像他哥那般裝逼,但是看上去吧,就是有著一種說不出的養眼。
女人果真是外貌協會的,男人長得丑,做什麼都不順眼。一旦這男人好看了,就連蹲坑拉屎都顯得那麼美好。
過了一會兒,他被我看的不自在起來,抬頭問我,「不吃么?」
「嗯,」我轉轉眼珠子,「我給你講個笑話吧。」
他微微一笑,「好啊。」
我清清嗓子,開始表情嚴肅地講笑話……
「有一天,小明和爸爸在吃麵條,小明感覺嗓子癢,打了個嗝,嗝出蛆蟲的一半。小明說,哈哈,爸爸這根麵條還會動哎!爸爸皺眉說,別糟蹋東西,吃回去。於是小明「滋溜~」一聲又咽回去了。」
為了突出噁心的效果,我把那「滋溜」說的特逼真,就像是從牙縫裡邊,嗓子深處擠壓出來的。
果然,蘇銘亞放下了筷子,然後……很開心地笑了。
笑了?!是的,他笑了。
而且笑的很誇張,不是呵呵,而是哈哈,他笑的清澈眸子里都盈盈泛著水光,我驚悚地看著他。
這笑話是我有一次中午吃麵條的時候,辛欣無所畏懼地隨口一說,又噁心又冷,我差點就連隔夜飯都給吐了。辛欣是我們宿舍的冷笑話噁心笑話以及黃色笑話天後,我們都愛聽她說,吐啊吐啊的,也就麻木了。
只是,眼前的這位,他居然笑的這麼……讓我非常想對他高唱一句廣告詞「停不了的樂死」。
過了好一會,蘇銘亞才止住笑,他定定地看著我,眼底因為淚光顯得含情脈脈,他微笑著開口:
「祁月,你真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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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蘇銘亞送我回的宿舍,上樓的時候,我渾身都是僵硬的。
蘇家二兄弟都太極品太詭異,世上居然還有這樣的男人,我深深地震驚了。
就連宿管阿姨意味深長對我說的那句「祁月,阿姨終於見著你男朋友了,長的多秀氣啊,比姑娘還好看,居然還能把你折騰成那樣,哎喲,真是人不可貌相。」也被我給自動過濾掉了。
進了門,我還沒坐下來,就被辛欣飛來的一本雜誌砸個正著。
空氣里也飛來她的陰陽怪氣的腔調,「祁月,你怎麼每天回來都這副鬼樣!」
我揉揉腦袋,沒理會她的話,撿起她的雜誌,沖她吼道:「幸好你是拿《女友》砸的,你要拿到是《瑞麗》,你明兒個見到的就不是我的鬼樣了,你見到的是真正的女鬼,懂么?」
她瞟了我一眼,用漂亮的水晶指甲敲敲桌上那本厚實的《瑞麗》,驚喜地說:「對啊,那我以後都用《瑞麗》,多實在。」
嗤——我十分不屑,打開櫥子開始翻睡衣。
「不過說真的啊,你跟蘇銘亞小王子怎麼樣了?」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湊到我旁邊,神秘兮兮地問。
「他誇我可愛來著。」我轉過頭,朝著她,把嘴咧地快到耳根了。
「哎喲,真丑。」辛欣嫌惡地避開目光,繼續問道:「你怎麼表現的?讓我們小王子開金口誇你可愛?!」
我拽出睡衣,撇嘴:「能怎麼表現啊,就是他點什麼我不吃什麼,最後吃面的時候還講了個超噁心的笑話。」
「……」辛欣被我震懾了一下,喃喃問:「小明和爸爸?」
「嗯。」我點點頭。
她突然激動地跳起來蹂躪我頭髮,「你講的這個!?你找不到別的話說了么?」
「嗯。」
「完了完了,看來,蘇銘亞誇你可愛可能是反語來著。我剛剛在陽台上晒衣服,看到他還送你回來了,以為有戲。結果……唉,不過這孩子可真有家教啊。你說你怎麼能這樣?!」
「還不是拜你所賜,你平時講啊講啊的,我就銘記於心。今天吃飯的時候,我一看,喲,在吃面,一下子就發揮出來了。」
「難道……是我的錯?」
「嗯。」
「……」
經過上面一番對話,辛欣這單純的孩子好像受到了不小的打擊,默默地走回自己的位置上思過去了。
我抱著睡衣,往衛生間走去,要關門的時候,辛欣突然叫住我,看著我,有點傷感地說:
「祁月,說真的,我還真挺想要你腦殼的。」
哐!下一秒,是我把衛生間的門關得震天響。
蓮蓬頭灑下溫度適中的熱水,順著我身子緩緩流淌著,很是舒服。
我閉著眼,想著白天發生的一切,蘇銘亞有可能就像辛欣說的那樣,說你可愛,是說你可憐沒人兒愛呢。包括送你回來,只是禮貌的表現,這是最後的福利,其實吧,我以後真不想再見到你了。
想到這,我突然有點高興。
澡很快洗完,我正哼著小曲兒擦身子,突然有人敲門,接著就是辛欣的聲音。
「祁月,來電話了。」
我忙回道:「我衣服還沒穿呢。」
「別穿了,直接在裡面**把自己凌遲了,然後把腦殼兒扔出來給我。」她嗓音里透出點邪惡。
「啊?」
「離開你才沒幾分鐘吧,咱們蘇銘亞小王子就來電話了,還沒認準誰接的呢,迫不及待就說,祁月,我很想你。」
我正套睡褲呢,一個沒站穩,朝後仰去。
腦袋狠狠撞上牆上的水龍頭,疼得我齜牙咧嘴。
我摔得驚天動地的,辛欣嚇得直接推門沖了進來。她看著我,紅潤的臉蛋瞬間變成了石灰色。
我能感覺到一股灼熱的液體正順著我額頭流了下來,眼前霎時嫣紅成一片。
哎呀,是血,我立馬就厥過去了。
迷糊間,我聽到辛欣急切地怪叫了一句,「祁月,我說著玩的,你怎麼這麼想不開,真他媽把腦殼兒給砸了啊!」
我特想沖她吼一句,去你大爺的,可惜我已經痛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