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們倆拜堂呢?

第2章 你們倆拜堂呢?

第2章你們倆拜堂呢?

連長還在喊著口號:「立定——」

「一二!」

男生一停下來就打回了原型,大家挺直背脊,卻低下頭鬆鬆散散地笑。

太他媽刺激了。

軍訓的時候總有些教官,不滿足於單純的訓練,總是想製造一點笑料和輕鬆的瞬間。

——這點鄭意眠清楚。

她初高中也遇到過。

可問題是,為什麼偏偏又遇到梁寓了?

班上女生已經開始羞赧地竊竊私語了。

「連長要幹嘛啊……」

「真的過來了,天啊……」

「什麼啊?」

「我們不會要面對面站軍姿吧?我……」

下一秒。

女生陣營的連長:「全體女生,立正!」

「向右——轉!」

一語成讖。

鄭意眠低頭想。

好了,現在真的和梁寓面對面了。

大家都不認識,此刻就隔着幾米遠,女生都有點臉紅,男生則是不停地笑。

過了會兒,大家像是發現了什麼,都開始笑了。

鄭意眠愣了會兒,這才反應過來——

因為這條隊伍里多了一個,她是唯一一個站出長方形隊伍的人。

很湊巧,梁寓也是。

所以現在的情況是——

兩個方塊似的隊伍里,各自站出了一個人。

這兩個人還在大家的注目下,面對着面。

「全體女生,軍姿端正!十分鐘!」

鄭意眠綳直身體,開始站軍姿。

連長站在隊伍中央,有意道:「站出來的那個女生,挺胸抬頭啊——怎麼,不敢看?」

兩邊傳來零碎的笑聲,男生那邊更過分,有人還笑出聲了。

鄭意眠牙一咬,抬頭了。

猝不及防就撞進梁寓的眼睛裏。

梁寓穿着迷彩服,站直,卻垂下眼帘漫笑着看她。他唇角漫不經心地勾著,卻像是蓄謀已久,眼裏有狡黠的光。

他的頭髮上懸出細密的高光,深棕色的髮絲被日光染出一層淺淡的鎏金色。

太陽在他身後匯成一個刺眼的白點,讓這幅畫面看起來就像是過度曝光的膠片。

鄭意眠一挪開眼睛,男生那邊的連長就走到她面前,笑問:「——挺帥的,是不是?」

這下氣氛收不住了,男生瘋狂地笑,還在吹口哨。

「帥啊帥啊,梁寓——那邊的好看嗎?」

女生這邊也開始壓着笑了。

「搞什麼啊,我居然覺得有點甜……」

「我想站在第一個,能和好看的小哥哥對視真的幸福。」

「眠眠,」李敏在後面喊,「怎麼樣,刺激不?」

只有鄭意眠不敢動,整個人強撐著崩住,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

騷動中,她自然沒聽清梁寓那聲低低的「嗯」。

「怎麼,好笑?」連長叉著腰,大大方方道,「那就給你們笑一分鐘吧!」

一陣大笑從對面方陣里爆發出來。

連長卻立時收口:「好,不準笑!立正!」

鄭意眠好不容易適應了連長的節奏,正稍微放鬆一點,往前一看,又正好對上樑寓的眼神。

他有雙桃花眼,不笑時勾人,散漫地笑起來時,又帶着一股乾淨而周正的少年氣息,像是隨手潑墨的山水畫,有種漫不經心的好看。

直到對面有藏不住事的又開始憋著笑,發出一陣陣「噗嗤」的聲音,鄭意眠才意識到,她已經跟梁寓對視很久了。

為什麼一抬頭就能看到他?他一直在看自己嗎?

甫一冒出這個想法,鄭意眠立刻掐了自己一把。

再隨便四捨五入下去,馬上就約等於混世魔王暗戀我了。

想到這,她又掀開眼瞼,暗戳戳地瞅了梁寓一眼。

他沖她挑了挑眉,似乎在問她怎麼又看他。

她頭疼地撇開眼,卻怎麼都像越描越黑。

身後的女生還在討論梁寓討論得熱火朝天,甚至還想帶上鄭意眠。

「誒,你們不覺得帶着痞氣的男神一穿上校服或者迷彩服,就有種男友力max的感覺嗎?」

「荷爾蒙爆棚是嗎?」

「對對對就是這種感覺!」

「長得這麼好看,一定有女朋友了吧。」

救急的下課鈴終於響了,連長樂呵呵地喊大家解散,鄭意眠趕忙跑回樹蔭下拿包。

李敏跑過來:「你不知道,我們旁邊的女生都羨慕你羨慕瘋了。」

鄭意眠撐起傘,問:「羨慕我什麼?」

「羨慕你站在梁寓前邊兒啊,她們說梁寓一直在看你呢……」

鄭意眠笑笑:「可能是有隱情吧。」

李敏:「什麼?」

鄭意眠:「他看我,可能是另有隱情。」

李敏:「比如什麼……」

鄭意眠:「可能他近視,只是看着前面發獃。」

「……」

李敏被她逗笑了:「咱們能不能別這麼沒自信啊,看你怎麼了,看你很正常啊,好多男生都看了你。」

鄭意眠揮揮手,道:「走吧,吃飯去。」

食堂被新老生擠得水泄不通,鄭意眠站在戰鬥圈外圍,感覺一個頭兩個大。

她正站在那兒看牌子,被趙遠看到了。

他用手肘拱梁寓:「等半天終於來了,不是我說,妹子們都這麼慢嗎?」

梁寓看他:「你在這站着,我出去一下。」

語畢就往鄭意眠那邊走過去。

鄭意眠正抬頭看着菜單,只聽到旁邊一句:「我靠讓一下!」

她來不及躲,被人用手肘攬著往裏護了護,提着湯湯水水穿着溜冰鞋的人這才風一樣地滑走。

居然有人在這時候穿溜冰鞋來食堂買飯……幸好躲開了,不然撞上了,她就要被潑到了。

鄭意眠甚至都沒抬頭,靠從自己腰間挪開的那隻手,就分辨出了這個人是誰。

因為兩個人靠得近,飯菜的味道都不清晰了,唯一清楚的的那股味道,一路竄進鄭意眠鼻腔。

那是一種雪中裹着大把樹葉的青草香氣,乍聞冰寒,仔細感受一下,又無端溫柔起來。

梁寓低聲說:「小心點。」

她點點頭,問:「你沒被潑到吧?」

「沒,」他伸手拿過她手上飯卡,「我朋友剛好在排隊,你吃什麼,順便幫你打一份。」

他的聲音透著一股纏綿的低啞。

鄭意眠:「糖、糖醋排骨吧。」

「嗯,」他應着,「你去外面等我,裏面很擠。」

從狹窄的人縫中擠出來之後,鄭意眠還是沒搞清楚,自己怎麼就莫名其妙地被拿走了飯卡,並且從買飯大軍中順利突圍。

她轉過身去看,正好看到梁寓拎着她的飯從食堂里出來。

他的聲音被陽光泡軟,懶洋洋的。

「吃飽一點,下午還要訓練。」

中午見縫插針地睡了個午覺,半個小時就被鬧鐘叫醒,鄭意眠認命地穿好衣服下床,補了防晒繼續去軍訓。

果然,下午也沒什麼好事。

上午的那個男生方陣離她們不遠,訓練內容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連長說:「齊步走走好了就休息,我來教你們唱歌啊。」

唱歌這個條件倒不是很誘人,但休息很誘人。

當鄭意眠她們這邊開始站軍姿的時候,那邊已經席地而坐了。

連長:「看來只有站在妹子們這邊,你們才能提起精神啊。」

大家笑。

連長拍拍手,道:「好,接下來我來教大家唱——《當你的秀髮拂過我的鋼槍》。」

鄭意眠:「……」

果然,這邊的女生也開始竊竊私語了。

「就知道不是什麼正經連長。」

「卿本連長,奈何有顆想當紅娘的心——他是不是想撮合一對兒啊?」

「不會等下我們要來個合唱吧?」

猜對了。

當女生方陣站完軍姿開始休息的時候,那邊的連長指揮着男生來了。

他跟女生方陣的連長說:「我們這邊學得很好啊,要不聽聽?」

女生方陣的連長笑吟吟的:「行啊……聽聽。」

另一個連長開始指揮:「全體男生,稍息,立正,坐下!準備開始唱啊。」

這邊連長的口令也下來了。

「全體女生,向右轉——坐下!」

兩個方陣這下,挨得特別近。

梁寓跟鄭意眠之間幾乎只有一步路的距離。

她扯扯褲腿,準備坐下。

奈何後面的女生坐姿豪放,先是一屁股坐下,接着才把腿收回來。

於是那女生收腿的時候,正好以掃堂腿的姿勢掃過鄭意眠,鄭意眠一個踉蹌,差點栽倒。

梁寓眼明手快,及時把她扶住。

由於鄭意眠剛剛曲了腿正準備坐下,又被這麼一打攪,整個人便呈出了一種近似於跪坐的姿勢。

而梁寓為了拉她,也彎下腰不少。

落在圍觀群眾眼裏,兩個人曲著腿彎著腰面對面,氣氛不大對勁。

趙遠一拍大腿,樂呵呵笑道:「你們倆……拜堂呢這是?」

氣氛飄了。

收不住了。

就連連長都控制不住,跟着他們一塊兒大笑起來。

有人起鬨:「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啊,還差一塊頭紗,趕緊的,把人給矇著!」

「夫妻對拜掀頭簾啊!」

「我再說下去……是不是少兒不宜了?」

「哈哈哈哈哈我操這個軍訓有意思,幸好沒翹。」

梁寓笑着掃她一眼,沒管身後那群人亂七八糟的起鬨。

他緩聲道:「禮成。」

鄭意眠猛然抬頭:「……什麼?」

梁寓搖頭,道:「我說,你可以坐下了。」

好不容易坐下,大家笑夠了,這才有所收斂。

鄭意眠盤腿低頭,無欲無求地打坐。

我佛慈悲……入你相思門,知你相思苦……

呸,背到哪兒去了。

重背。

李敏就在鄭意眠斜後方,拍她肩膀:「你在那念叨啥呢,結婚誓詞?」

鄭意眠皺鼻子,還沒來得及講話,對面就開始唱歌了:

當你的秀髮拂過我的鋼槍

別怪我仍保持着冷峻臉龐

其實我既有鐵骨,也有軟腸

只是那青春之火需要暫時冷藏

煎熬。

忒煎熬了。

鄭意眠胡亂扯着衣擺的線頭,感覺有道目光膠着在自己臉上,死也不敢抬頭。

今天太陽太大了,烤得人耳根都在發燙,火燒火燎的。

不管了,確定一下。

她抬頭一看,梁寓就在盯着她。

他眼神帶笑,一邊輕輕唱着歌。

鄭意眠低頭,開始扎褲腳。

他只是沒地兒看了而已,鄭意眠,自戀是病,得治。

到後來,男生方陣吸引了一大幫目光。

有特別想表現的,在隊伍里伸長脖子,還一個勁兒地耍帥。

眼見洞房鬧得……不對,眼見鬧得差不多了,連長終於收手,讓他們起立,繼續回去練習。

雖然帶走了,但並沒有離得多遠,兩個方陣之間還是靠得很近。

好不容易兩個小時下課一次,男生方陣顯得散漫而隨意,女生方陣就有紀律有組織多了,清一色地在樹蔭底下補防晒。

鄭意眠轉着手肘,對比自己黑了多少。

這才第一天,感覺已經以肉眼可見的程度晒黑了。

李敏過來,偷偷跟她說:「眠眠,我剛剛發現有人開了請假條,明天不用來軍訓了……」

「請假條?」鄭意眠問,「真的假的?」

李敏說:「肯定是假的啊,聽說直接去說自己不舒服開點葯,或者說自己來大姨媽了就可以。你看,那邊操場在底下坐一排的,全都是躲軍訓的。」

雖然開了請假條也得來,但坐在陰處總比接受太陽暴晒要好點。

鄭意眠朝她們投去艷羨的目光,嘆道:「我也不想軍訓。」

話音剛落,方陣前就走來一個連長。

連長問:「這裏有會畫畫的學生嗎?」

大家稀稀拉拉地笑起來:「連長,這是藝術院方陣,當然都會畫畫了。」

連長正色:「我當然知道這是藝術院,我的意思是,有沒有畫得特別好的?」

李敏舉手,把鄭意眠往外推:「這裏,全校第一!」

大家的目光全落在鄭意眠這裏,甚至有人驚訝道:「原來這就是鄭意眠啊。」

這下是想低調也不行了,鄭意眠抿了抿唇,掀開眼瞼,瞳仁里綴起琥珀色的光點:「有事嗎?」

連長:「我們要辦一個有關軍訓的板報,還差一個人。你跟我走吧,下午課不用上了。」

李敏羨慕地跟她揮手道別。

鄭意眠到的時候,學姐們已經把板報畫得差不多了,只是還有一塊兒是空白的,學姐們正在犯難:「這個臨摹太難了,我畫不出來。」

鄭意眠粗略掃了一眼,發現是自己比較拿手的漫畫系畫風,主動請纓道:「這個我能畫,給我吧。」

「真的嗎,太好啦,」學姐把畫稿遞給她,「你是大一的吧,是不是還在軍訓?」

鄭意眠接過畫稿,開始用粉筆打形,隨口閑聊道:「是啊,這幾天太陽好大。」

眼見一時片刻畫不完,整幅板報又只差這一部分,鄭意眠回頭對正在打呵欠的人說:「就這麼多了嗎?那你們先回去吧,我畫完就走。」

學姐再三表揚她,確定她一個人可以之後,就全都走掉了。

她們商量了一下,都表示對新生軍訓有很大的興趣,回寢室的路上,特意經過了大操場。

邊路過,還邊在討論板報的事。

趙遠聽到了,跟梁寓耳語:「聽到沒,剛剛那群人在說辦板報的事,還說學妹人美心善,願意一個人留在那裏善後。」

當天下午就有點變天,到了晚訓的時候,風就更大了,還夾雜一點冰涼的小雨。

大家在學軍體拳,梁寓從口袋裏拿出手機看天氣。

等會有暴雨。

他抬頭看了一眼雲,收起手機,只說了句「我先走了」就直接脫離了隊伍。

旁邊有人不可思議地看着趙遠:「這就走了?」

趙遠:「是啊,不然呢?」

「不跟連長請個假?他不怕嗎?」

趙遠噗嗤一聲笑了:「你看他怕過誰?」

可能是梁寓走得實在太有底氣,生生就像個請了假的,沿路都沒人攔他。

走出操場之後,他開始回憶起來,之前說辦板報的地方在哪裏。

在學校里的超市買了兩把傘,他盯着手裏的傘,開始沉默。

就把傘扔到她門口,她會不會不拿?

給她的話,要說自己特意來給她送傘?

想到高中時候有大雨,她也是沒帶傘,他從她背後走過,把圖書館借來的傘放在她身後台階上。

她當他是不想還傘,接過傘說了謝謝,用完就去圖書館還了。

梁寓把手裏的傘旋了選,煩躁地抓了一把頭髮。

摸到髮根的時候,他又模模糊糊地想到,自己的頭髮,原本不是這麼個深棕色。怕嚇到她,選了個別的深色,把發色蓋住。

趙遠曾經笑他「你說你這是圖什麼呢」。圖什麼?不知道。

他走到教室,遠遠的,透過窗子就能看見她在畫畫。她一手撐在黑板上,一手抬起來描畫,手上那截粉筆白得晃眼。

因為認真,她咬住下嘴唇的一半。

梁寓就等在教室門口,抽完第一根煙,摸索著去拿第二根的時候,考慮到她大概快畫完了。

他手一松,沒有再拿第二根,讓煙盒重新落回口袋裏。

天氣預報果然准,沒過多久,天幕漸灰,「轟隆」一聲,伴隨着雷聲,一天的悶熱天氣終於找到突破口,痛快地落了一陣暴雨。

冷風呼啦灌進教室。

不遠處傳來陣陣歡呼和抱怨聲,大概是軍訓放了,但大家都沒拿傘。

果不其然,鄭意眠跺着腳出來的時候,搓着手臂,茫茫然看着教室外的大雨:「怎麼下這麼大了……」

梁寓伸手,遞上手裏的傘。

鄭意眠伸手去拿,手正伸一半,抬頭一看旁邊的人:「……梁寓?你怎麼在這兒?」

他指指一邊,道:「剛買完傘,沒想到你也在這。」

再找不到更合襯的理由了。

鄭意眠立馬就探頭去看:「旁邊有超市嗎?那我也去買一把好了。」

她正走兩步,梁寓眉一皺,伸手攔住:「不用,我買了兩把。」

附近哪裏有超市,不過是為了製造偶遇胡謅的罷了。

她愣住:「你為什麼買兩把?」

「趙遠要我幫他帶一把,明天用。」

陰雨天給他帶來的煩躁情緒須臾間消散,不知為何,鄭意眠的周身好像有股暖和的氣場,只要站在她身邊,看着她,他就沒來由地高興。

他垂頭,挑開一個不自知的笑,把傘交到她手上,低頭撐開傘。

梁寓到寢室,趙遠剛洗完澡。

他抖抖頭髮上的水,問:「怎麼,送傘去了?」

梁寓沒回,皺眉睨他:「擦你的頭髮。」

梁寓收拾了衣服進去洗澡,剛進去,桌上的手機就響了。

趙遠看他一時半會出不來,對衛生間那邊喊道:「你電話來了,我給你接一下啊。」

剛接起來,那邊就傳來一道溫軟的女聲。

「我到寢室了。趙遠要你買的那把傘,他明天要用嗎,要不要我今晚送過去?」

趙遠還沒來得及說話,梁寓穿着長褲從衛生間里出來,眉目之間隱隱能噴火,冷冷地眄了他一眼。

趙遠:?

梁寓接過手機,貼在耳邊:「喂?」

他們倆在那邊講電話,趙遠很受傷。

他晃着另一個室友:「你看到沒,你寓哥用那種眼神看着我,就因為我接了嫂子的電話!這他都要醋!我受傷了!」

室友拍拍他的腦袋:「你真是一個容易受傷的女人。」

趙遠:「我呸!」

梁寓根本沒理這邊的情況,只是極有耐心地解釋:「不用,他找到自己的傘了。」

「好,你有空再帶給我。」

「……晚安。」

放下電話,他眉眼間依然壓着一層不悅的情緒。

她打給自己的第一個電話,是趙遠接的。

她電話里說的第一句話,居然也是趙遠聽的。

趙遠瑟瑟:害怕自己活不過今晚……

為了自保,趙遠找了個別的話題:「誒,嫂子怎麼有你電話啊?」

梁寓:「為了還傘留下的。」

趙遠旁邊的室友問:「不過,難道寓哥沒說自己是特意去送傘的嗎?怎麼還扯到遠遠了。」

「肯定是人家問他怎麼有多的傘,他說給我帶的唄,」趙遠敲他,「傻不傻。」

「那為什麼不說是特意去送傘的啊?這樣女孩子不會感動嗎?」

趙遠想到高中種種事件,最後下結論:「還沒到時機,不能告白。」

「我靠,」室友一拍腿,「所以現在是暗戀?少男寓哥的暗戀情結?我日,巨開眼界。」

「……」

第二天軍訓,發現換了個教官,這個教官,是營長。

新官上任三把火,營長眉一皺,開口道:「今天開始,我管你們兩個方陣!」

大家起先都很輕鬆,畢竟前兩個連長都很有趣,便理所應當地覺得這個營長也是個好人。

事實證明,慣性思維要不得。

慣性思維很害人。

營長音量大如洪鐘:「都給我站直了,一個個鬆鬆垮垮像什麼樣子!」

有人低吶:「感覺不好惹啊。」

營長更大聲:「站軍姿!動一個加十分鐘!半個小時起步!」

「好,十分鐘。」

「十分鐘。」

「一個小時了。」

「一個半小時了。」

「我從別連長那裏聽說,你們藝術院的,特別不服管,天天就知道笑,啊?你們知不知道我當年在新兵連有個什麼名號?我最擅長的就是整治不服管的!」

「別以為你們初高中囂張慣了,我就動不了你們!」

李敏嘀咕:「有什麼名號你倒是說啊。藝術院怎麼了,藝術院盛產藝術家,你見過循規蹈矩的藝術家么。」

「就是,」有人低聲附和,「我從小為這受的白眼太多了,神他媽藝術院的品質都不行,他怎麼不看看W大藝術院分數線多高?W大半個金招牌都是我們給貢獻的OK?」

「受不了,堂堂一個營長,還有院系歧視,厲害了哦。」

營長手一指:「後面嘀嘀咕咕什麼呢,有種上來跟我講,來!」

這麼一嘀咕,算是把營長的注意力都嘀咕到這邊來了。

「後面,靠邊出來第一個女生,動什麼動,不準動!」

昨天風大雨大,雖然打了傘,但免不了還是受雨淋被風吹。

本來放在平時,倒也沒什麼,可今天正好趕上鄭意眠的經期。前一天受了寒,即使今天艷陽高照,她小腹依然似被扭緊一般的疼。

這種情況下,要她一動不動地站軍姿,真的太難為她了。

鄭意眠咬緊唇瓣,牙齒咬得下唇都泛起青白色。

閉着眼,後背和面頰浮起冷汗。

「不允許閉眼!誰站軍姿能閉眼?加十分鐘!」

「不允許摸肚子,再加十分鐘!」

強撐也還撐得下去,但這麼干可能會拖累大家,鄭意眠伸手打報告:「報告營長,我……」

營長嚴厲道:「不允許請假!」

李敏看不下去了,扶住鄭意眠,抬頭跟營長求情:「營長,她肚子真的疼得不行了,你就放她去休息吧。」

營長動都不動,目視遠方,似乎鐵了心地不讓休息:「休息一個就有第二個,你讓別人怎麼辦?這一點小困難就受不了了,以後還怎麼辦?我們當年風吹雨打巋然不動!繼續站!」

鄭意眠痛感湧來,幾乎快站不穩,腦袋裏亂成一團。

頭痛欲裂。

偏偏營長毫不體恤,也根本無法感同身受這種痛,他變本加厲:「別在這兒跟我玩兒啊,不準扶她,我還不信肚子能痛到站不穩。」

有女生開口:「可是真的能痛到站不穩啊……」

女生們都開始發聲了:「是真的很痛,休息一下怎麼了。」

「是啊,我看她真的撐不住了。」

「來例假真的很痛,不讓休息過分了吧……」

營長瞪眼,氣得青筋暴起,直接怒道:「我過分還是你們過分?!你們這群藝術學院的,還真……」

他沒說完,冷不丁被一道嗓音打斷。

聲音漫不經心,卻挑釁感十足。

「營長,我們藝術院的,怎麼樣啊?」

明明是那種反駁意味十足的句子,卻偏偏帶上「營長」這個尊稱,還刻意把這兩個字咬重了幾分,聽起來像是反諷。

梁寓側着頭,摘下帽子,眉眼裏的惱意終於壓不住了。

營長見男生這邊有人應答了,終於轉移怒火:「怎麼,不服管啊?!」

梁寓笑得輕慢,把帽子扔他腳邊,笑着說:「是啊。」

他這帽子一扔,大家紛紛敢動作了。

本來這營長說話就欠打,大家不過都是忍着罷了,誰能接受自己的專業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當做毒瘤?誰能接受專業歧視?

帽子一頂頂被扔在營長腳邊,還有人踩了兩腳扔到他身上。

「營長,這麼歧視W大的金牌專業,不好吧?」

「營長,對女生還這麼無情,針對太明顯了吧?」

「營長,你哪裏比較牛逼啊,給我們個必須服管的理由唄?」

「美術系怎麼了,你爸爸還是你爸爸。」

營長氣得話都說不清,單手叉腰怒道:「怎麼,跟我杠上了是吧?!不服我比你們厲害是吧?」

「誰說你比較厲害啊,」趙遠在隊伍里嗤笑,「我們承認了么?」

大家笑得亂顫。

「對啊對啊,我們沒承認啊,你自己給自己封的吧。」

「那你哪裏厲害啊,我們比一場?」

「對對對,比一場,你選啊,比什麼!」

梁寓抄手笑:「反正這裏各種各樣的社員都有,什麼籃球社散打社乒乓球社羽毛球社……你要是喜歡換裝呢,cosplay社員就在女生方陣里。」

「——比什麼你選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難道是傳說中的女裝大佬?」

大家越說越收不住,反正都是群血氣方剛的少年,天不怕地不怕,脾氣一旦被點着,可不是一時片刻能熄滅得了的。

營長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難看極了。

趙遠很欠揍地吹口哨,比了個手勢:「媽咧,營長你這麼厲害,不會不敢吧?」

「你一口一個『你們藝術院』,擺明了瞧不起我們,覺得我們不學無術成績又不好唄,既然這麼看不起我們,那就來親手把我們打趴在地上啊!」

「誰他媽不敢?」營長被激怒了,他手一指,「出個你們裏面最厲害的,比什麼你們選!」

語畢,他把手上的一瓶水扔在地上:「老子還不信治不了你們!」

「噢喲,蠻大的口氣,」趙遠把梁寓推出來,「那就寓哥吧,我們寓跆拳道黑帶,擒拿術也略有涉獵,近身格鬥也還不錯——您選哪個?」

大家在隊伍里開懷大笑。

「最厲害的!跆拳道!」營長說,「有專門的衣服換,是不是?」

「我靠,真要比啊,」室友推趙遠,「寓哥萬一把人打殘怎麼辦?」

趙遠拍他手:「放心,不會的,給他個下馬威而已。」

梁寓揚揚下巴,略帶揶揄地問:「那我們倆比,其他人怎麼辦?」

鄭意眠一怔,好像感覺到了什麼。

營長口不擇言:「就算其他人不上課,你也別想跑。大家下課,今天不上課了!」

「說下課也沒用,」室友說,「大家不都會圍在這裏看比賽嗎?」

「傻逼,」趙遠踩他,「人家在給嫂子爭取回寢室的時間,聽不懂嗎?你以為要不是嫂子被教官盯上,寓哥至於氣成那樣?我一年沒見他怎麼發脾氣了。」

梁寓無所謂地笑笑:「好啊,那下課吧。」

一聽這話,李敏立刻感恩戴德地把鄭意眠攙起來:「梁寓真是道德領袖,給我們掙面子還給我們爭福利,行,我先送你回去,你好好休息。」

鄭意眠大腦混沌,也來不及思考更多的東西,只是拿包的時候,感覺有道視線,往自己這裏輕輕一掃。

全班只有鄭意眠和李敏提前離開,沒人注意到,因為大家已經被即將到來的比賽給刺激得熱血沸騰了。

有人主動請纓:「我們跆拳道社有比賽場地和衣服,不如我帶大家過去吧!」

眾人皆鼓掌,摩拳擦掌,手機都給準備好了。

營長臉色紅中發白,不知道是個什麼情緒。

大家一窩蜂湧入跆拳道社,有人給梁寓和營長找來衣服。

梁寓神色淡然,閃進一邊換衣服。

梁寓最先換好,站上比賽墊,伸手調了調腰帶的鬆緊。

趙遠看了看自己,悲嘆:「腿真他媽長啊……」

室友說:「腰也很細。」

趙遠:「關你屁事。」

室友:?

梁寓開始熱身的時候,底下人自開始給他加油助威。

「梁寓!梁寓!梁寓!」

這種境況讓趙遠想到高中的籃球賽,他們這邊啦啦隊清一色喊梁寓,到後來……對面的啦啦隊也有人倒戈喊梁寓的名字了。

正當大家喊得熱火朝天的時候,社團門被人一把推開,原來的兩個連長就站在門口。

兩位連長明明是想笑的,偏偏擺出一副嚴肅的表情,意味深長地教育道:「在這兒起什麼哄呢?都回去訓練去!」

「不是啊,」趙遠站起來,解釋了一下剛剛的情況,「有個營長看不起我們,要跟我們打比賽來着。」

班長揮揮手,以一種看熱鬧的架勢吩咐大家:「跆拳道比賽準備好久了呢,快,誰去把營長叫出來!」

有人自告奮勇地站起來,就往更衣室沖。

「我去我去!」

有好幾個勇士也都站了起來,往其他的房間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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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少吃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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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你們倆拜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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