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十四章

「我喜歡你。」

她摒著呼吸，不知道是擔心自己的唐突，還是怪自己的魯莽，還是在等對方的迴音。

電話那端，只有幾不可聞的低沉呼吸聲，而這邊，一桌上的人開始騷動，嗤笑聲漸起，盛佳予臉頰唰的紅得像蛇果，也不敢等對方發話，直接切斷電話。

「笑笑笑，你們忒損。」

「臉紅成這樣，你的神，是不是暗戀對象。」

「袁導怎麼沒把你開除，哼。」

大家的反映完全笑得不能自已，盛佳予氣得跺腳，「不玩了。」

疾步走到室外，冷空氣霎時撲面而來，臉頰熱得儼然要燙熟自己，急切的呼吸冰冷的氣息，給自己降燥。

怎麼辦怎麼辦，她怎麼解釋，會不會太輕浮，會不會被打負印象分，啊啊啊，這幫損人，再也不跟他們玩了。

不知何時，曲竹站在她身邊，玩味的看著她：「不會真的是你喜歡的人吧。」

「損人，不要跟我說話。」盛佳予剜他一眼，憤恨跺腳。

曲竹哈哈大著，她伸手推他，「邊呆著去。」

整個中午，盛佳予都有點心神不寧，對戲的時候也走神，開拍時NG兩次，她懊惱自己分心，甩掉焦躁，讓自己進入狀態。

好在對手戲不是陸沉遠，而是季雨和季寧，還有一場戲是余婉清。

自從方瑜與丁莫凡的相片出現后，季夏就對方瑜沒好感，這場戲是兩人無意間碰到，季夏忍著憤怒，卻也盛氣凌人。

兩人都算新手，NG兩次，袁導沒說什麼，但眼神不善。

拍攝結束，余婉清看向盛佳予，「不會還想著遊戲的事吧，你狀態不好。」

「最近有點累，昨晚夜戲，沒睡好。」

「欸，你跟陸老師熟嗎？」

盛佳予沒明白她這問題緣由，「怎麼這麼問。」

「隨便問問。」

她笑笑：「沒比你們熟多少。」

兩人說著，去換衣服。

時間指向三點半，盛佳予目光找尋單小天的身影，這人也不知道哪去了。

這個時間劇組休息室這邊人不算多，她轉到樓梯口，就看到陸沉遠的身影。

那通電話之後沒碰到他，想著，今日事今日畢，是該給個解釋。

她深吸一口氣，邁開腿往下走，「陸老師。」

聽到她的聲音，陸沉遠側身回頭，帥氣沉穩的面龐上，淡然疏離，眸光沉如墨。

她心下一沉，是不是他生氣了，咬著唇上前兩步，站在他面前，「陸老師，今天我……」

話未落，下面有聲音出現，人未到，聲先至，夏文君。

「遠哥，你一會還有戲沒？」

盛佳予把嘴裡的話咽了回去，夏文君幾步上來，「小予在啊。」

盛佳予點頭：「夏老師您好。」

夏文君笑笑：「遠哥，你沒戲了吧。」

「剩一場夜戲，有什麼事嗎？」

「齊揚來了，走，吃飯去。」

「跑這麼遠來幹什麼，不嫌累的慌。」陸沉遠嘴上說著，完全一副吐槽好友的模樣。

「想咱們了唄，反正你也沒事，走吧走吧。」

陸沉遠點頭，轉身看向盛佳予，「找我有什麼事嗎？」

盛佳予搖了搖頭：「沒，陸老師您有事，就先去忙。」

夏文君跟著陸沉遠一起走了，盛佳予目送兩人背影消失。

陸沉遠與夏文君，很熟吧，有共同的朋友，一起合作三部戲，夏文君說話時的語調，很親近。

盛佳予心裡莫名有些失落，自己跟夏文君一比，不及人一條胳膊。還想什麼上啊上啊，努力個毛球，都怪圖子歌總給自己洗腦。

喝了半瓶水，把空瓶子扔進垃圾桶里，看到工作人員，問他是否看到單小天。

有人指出方向，她走了出去，一走到外面，冷空氣鑽進衣領，她急忙捂住領口，往另一邊跑。

跑到另一個拍攝場地，室內景區，燈光昏暗難辨。

布景陰暗處，看到露出的亮黃色衣邊，是單小天的外套。

旁邊還有個人，背影結實挺拔，她近了一些，背影也眼熟，再仔細辨認衣服，單薄的黑色夾克衫，袁江。

不會是上午的事，下午就來找后帳吧。

她剛要往前走，就聽單小天拔高聲調：「不要你管，你是我誰啊。」

「單小天，你再這樣，我給你扔回山西，挖你的煤去。」

「挖煤我願意，怎麼著，我礙著你泡妞，還是礙著你工作，別以為大導演就跟我吆五喝六，我都沒想來，誰讓你非給我弄進來。」

「你就繼續渾吧你。」

袁江負氣轉身，單小天沖他吐著舌頭做鬼臉。袁江一轉身，她立馬收斂表情。

盛佳予看到袁導走後，直接跑過去：「怎麼回事，是不是導演生氣了。」

「生氣生氣唄，他哪天不生氣，見天調著個粗嗓子，吆五喝六的。」

盛佳予若有所思：「你和袁導以前是不是認識？」

「姑奶奶不認識他，不認識，不認識。」

盛佳予捂著耳朵：「成，不認識不認識，走吃飯去。」

吃了不早不午的飯，單小天還氣呼呼的，盛佳予不解：「你跟袁導置什麼氣，人家是大導，一句話分分鐘能開除你。」

「開除就開除，反正看不慣他。」

「別硬著脾氣，這樣不好。」

單小天努嘴沖她點頭，然後突然眸光一亮：「欸，你那電話打給誰了。」

盛佳予嘆息一聲：「一個不能隨便閑聊的人。」

「你喜歡他嗎？」

「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你臉紅了，當時大家可都看著了，如果是普通人，最多回頭再打電話道歉，人家也不會在意。」

「是一個我喜歡，卻高攀不起的男人，你明白吧，這樣會顯得我很輕浮，本來能當個朋友的，這樣，我很尬。」

「哦，其實吧也沒什麼，我以前也玩過的。這樣也挺好，如果他對你有意思，你這也算表白了，也許後續發展會是好結局，如果他不喜歡你，你也沒必要糾結吧，不喜歡就不喜歡唄，誰能保證自己喜歡上一個人，那人就得喜歡自己啊。」

盛佳予看著單小天長篇大論，難得從她嘴裡說出有道理的話，想想以前自己也喜歡陳正，懵懂的感情，陳正肯定知道，但他去部隊了，一走幾年，感情萌芽也早枯萎。

這麼一想，瞬間釋然。

道個歉，他定不會跟自己計較。

這樣想著，就偷偷跑到一邊，拿出手機發微信。

敲擊屏幕，發出信息：陸老師，對不起，今天的事希望您別介意。

陸沉遠正坐在酒店餐廳包廂內，旁邊人有說有笑，侃侃而談。

手機叮的一聲提示音，他伸手拿過，打開便看到盛佳予的信息。

修長有力的指尖在屏幕上回了幾個字：指什麼？

手機嗡一聲，她急忙低頭看，指什麼，她指什麼，當然指電話那事。

她回信息：真心話大冒險，她們要求撥出我手機通訊錄第一位，正巧是您。

信息很快回過來，就倆字：理解。

理解，她擔心好半天，就倆字理解？

好吧，既然理解，那是最好，不生氣就好。

她回信息：陸老師，希望您別生我氣。

陸沉遠看著信息，唇角微挑，那一抹不易察覺的淺笑，好不溫柔。

夏文君咬唇，「遠哥，哪路神人能把遠哥逗開心了。」

陸沉遠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沒什麼。」

他的信息沒回，盛佳予等啊等，望眼欲穿，陸沉遠短短几個字，又是信息，看不出情緒，她想著，什麼時候碰到，當面說明會更好。

盛佳予傍晚上完妝，換好衣服等著夜戲。

室內攝影棚的大門進進出出，基本上沒幾分鐘能徹底闔實，所以一樓還是很冷。

她跳腳，讓自己暖和一些。

手裡的暖手袋剛剛充完電，很熱，卻起不了太大作用。

在原地蹦了會兒，一轉頭，看到陸沉遠從外面進來，帶著一股冷氣，兩人目光相交，盛佳予身子一頓，不跳了。

旁人跟陸沉遠打招呼，他都點頭示意，人越走越近，她心漏掉半拍。

要不要說，要不要說？

陸沉遠路過她時，沖她微微頷首，唇角微抿，淡淡淺笑。

她能感覺自己臉部肌肉僵硬，因為，她很尬。

盛佳予看著他的背影，跑了兩步，追上他。

「陸老師。」

陸沉遠側身回首：「有事？」

「您真沒生我氣吧。」

「你覺得我應該生氣？」

她急忙搖頭：「也不是，就是覺得自己挺過分的。」

陸沉遠恩了聲，「是挺過分的。」

盛佳予杏眼圓瞪，這話音兒？

「確實是我不對，我應該寧可吃芥末餅乾，也不應該選擇大冒險。」

「手機拿出來。」他突然開口。

「呃？」她急忙把手機拿出來，遞到他面前。

「密碼。」

盛佳予划動手勢密碼。

陸沉遠點進去，看到通訊錄上第一位。

艾瑪額滴個神

電話那端的低笑聲傳來，他就猜到她們在玩，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打給他。看著上面存下的幾個字，硬朗的唇角微微抽搐了下：「拿我尋開心。」

「不敢不敢，您真是我心目中的男神，唯一的神。」

盛佳予聲情並茂，又認真懇切的討好，陸沉遠把手機放到她手心，抬手點下她腦門。

「再拿我尋開心，小心我收拾你。」

「我……」

陸沉遠抬步上樓，盛佳予小聲嘀咕：「要是再有下次呢。」

聲音不大，但陸大神卻聽到了，驀地回首：「你試試。」

沒想到自己這麼小的聲都被聽到，她猛搖頭：「不敢不敢。」

陸沉遠忍俊不禁，「那我真是要失望了。」

呃，什麼意思，看著陸大神高大寬厚的背影越走越遠，盛佳予微張著小嘴，一臉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