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畫地結壇

我見他，已經在眼觀鼻、鼻觀心，全神貫注的呼喚觀世音菩薩了，便也開始著手忙自己的事。

我抓了一把米，以金剛拳印握住，又金剛念誦了一會兒咒語，然後從小指與小魚際間的縫隙處，用力向裡面吹了一口氣。

我蹲在地上，伸直手臂，將拳懸空臨近於地面，讓大米從小指與小魚際間的縫隙，似沙漏一樣，緩緩流下。同時挪動腳下，轉動身軀，繞著我們的外圍，用米畫了一個直徑一米多的圈，將我們圍在圓圈內。

這之間，我口中的咒沒停過，手中的印沒散，並同時專註觀想。身、口、意，三業結合。畫圈用了三把米，布袋裡的米，所剩無幾。

大米，經過咒語的加持，可以供養，布施，灑凈......

我們對坐在圈裡，我把蓮花燈放在我和他中間。結好金剛拳印，心裡不斷在念咒。

這算是我臨時做了個小壇城，就算是護身結界吧。

咳，只是不知道，管不管用。因為沒人教過我這個，這都是一時的靈感湧現，胡......胡亂整的。

雖然，我從小在廟裡長大，師父們都很疼我，不僅讓我上了學，接受了國家的九年義務教育，之後還要繼續接受高中教育、大學教育，甚至更高等教育。

但佛門之中，該學的內容，我一個也沒落下，晨鐘暮鼓，早晚功課，誦經持咒，修持六度，禪宗義理......我學了很多。

雖然，在我的教育問題上，慈安師父和其他幾位師父，一直存在分歧，但大的方向，總歸是一致的。都是要我走明心見性、菩提大道的路子。他們沒有一個教過我，怎麼處理眼下這樣的問題。

我覺得，那些電影、電視、小說里講的，什麼某某大和尚捉鬼斬妖、除魔衛道的橋段，應該都是鬼扯。現實中，真正的出家人，哪裡是這樣的？

對於出家人來說，所謂的「斬妖除魔」，是去降伏自己的心。哪有世人想象的那麼血淋淋？

我以前問過師父，如果我遇到了什麼詭異危險的事情怎麼辦。道家貌似有很多符咒、秘術，可以化解各種情況。但佛家貌似沒有什麼應對之策吧，起碼，我所學之中沒有。

其實，問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只是出於好奇跟好玩兒。我從沒想過，現實中會真的出現這麼不現實的事。可這一夜，真是玄幻了，跟拍電影似的。但當時，師父卻很認真的回答了我。

師父說，慈悲心是道。只要你能慈悲一切，你在這個世間，就會無堅不摧，無往不利。因為你給出去的，最終都會回到你的身上來。世人以為的「以暴」，並不能「止暴」，只會給自己帶來更大的仇恨與災禍。

師父說的這些，我不一定全懂，但我相信，總有一天，我會真正的明白。一如師父跟我說過的很多話。

但我今天做的這些，在師父們眼裡，應該算是旁門左道了吧。

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用慈悲心來化解眼前的危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憑感覺胡亂瞎搞。

我搖了搖頭，想著師父們恐怕要對我失望了，抬頭就見，對面一雙灼灼的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盯著我看。

想到，我剛才走神，臉上各種五花八門的表情，肯定全被他收入了眼中，我臉噌的一下，就紅了。

我趕緊把頭低下，卻發現，蓮花燈里的燭火，亮了不少，而且周圍似乎也清亮起來。我想看下四周的情況，一抬頭，又對上那雙亮閃閃的眼。

離得近了，火也亮了，他的五官也清晰了。刨除他飆髒話的技能，和難聽的破鑼嗓音，單從長相來看，這人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額頭開闊，鼻樑高挺，眼睛也不小。估計，過個兩三年，長開了，能迷倒一眾姑娘。

他看著我，不說話，我只當他是對我太崇拜。

我又四下看了看，我們這個小圈子裡的氣場，確實越來越清明。而外面，仍舊一片混沌。

我抬頭望天，頭頂上的環境，似乎也好了不少。只是，仍舊看不到月亮。今晚從我出來，就沒見到過月亮。

而今天，是農曆的十五，七月十五，中元鬼節，也應是月圓之夜。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聽哪個？」我嘆了口氣，問他。

他看著我，兩頰有點鼓，仍舊沒說話，邊眨了眨眼，邊從喉嚨里含混不清的發出難辨的三個音。也不知道他選的是哪個，其實，我也不是真的要他選。選不選，他都得知道現在的情形。

「好消息是，我們這個圈子應該暫時算安全的，如果沒有什麼意外干擾的話。」我說。

他點了點頭，示意我繼續。

「壞消息是，我仍舊不知道怎麼出去，仍舊不明白這裡發生了什麼。」我聳了聳肩，「所以，同樣不清楚，我們是否會安然無恙的等到天亮，也不知道，天亮后我們出不出得去。」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我低頭看了眼蓮花燈里跳動的燭火，又說道，「還有一個不知道算不算得上的好消息，就是暫時不用擔心這燭火，它可以燃上二十四個小時。」

「嗯......嗯......」他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示意我抬頭看他。

只見他腮幫子，更鼓了。他沖我挑了挑眉，指了指自己嘴巴，又指了指嗓子。

咳......抱歉哈，忘了你嘴裡還有甘露水沒咽。他倒真是聽話。

「那個......你現在可以一小口一小口的咽下去，讓水緩緩經過你的咽喉，同時觀想觀世音菩薩用甘露聖水給你凈洗咽喉，水流經過帶走炎症和腐肉，治癒你的嗓子......」我將聲音調柔，方便他有效的觀想。

他閉上了眼睛，已初長成的喉結，上上下下，一點點涌動。他在照著我的話去做，貌似也很享受這個過程。

直到最後一口咽下，最後一次喉結下沉，停了兩三秒后，他才慢慢地睜開眼，帶著滿眼璀璨的星光，流動生輝。

我覺得他有些激動，但我不知道，他在激動什麼。

「怎麼樣？是不是好點了？」我問。

「咳咳，總算可以說話了，憋死我了。」他一開口便來了這一句。

是啊，大話癆，不說話就能把你憋死。

「真的好了很多，清清涼涼的，很舒服。真的太神奇了，剛開始的時候就......」他真的是激動了，聲音也比之前順耳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