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執著

十三爺看著沈千尋，目光幽邃，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嘴角揚起一抹苦笑，似是在自言自語：「難過？是心痛嗎？剛開始都是這樣，可是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你還好，到底是個女人，還是尊貴無比的郡主殿下，這時間苦心的男人，你能理解嗎？」

沈千尋抬眸看著十三爺，想到這個男子曾經也是尊貴的王子，因為一場政治聯姻，他成了和親工具，如今成了青樓的執掌者，任誰聽了，都會唏噓惋惜，可十三爺卻總是說，這是他最好的結局，這也算是善終了。

「十三爺，你和長公主做夫妻的時候，是不是真心愛過他？」

十三爺頓了一下，看著沈千尋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風情萬種的笑了，「你可真是傻，郡主殿下，這樣的問題問出來，你覺得奴家會如實回答嗎？何況奴家也沒有膽子回答啊，就如同溯雪今晚的選擇一樣。」

沈千尋已經見識過了皇權之下，人命賤如草芥，自然也能理解溯雪今夜的苦心和為難，她更清楚南宮寒的溫情和包容，或許真的只是對她一人而已，而她的一廂情願和耐心也都用在南宮寒的身上。

很快兩罈子瓊脂釀就被喝光了，十三爺隨意的裹著一件絳紫色的錦袍看著醉醺醺的倒在桌子上睡覺的沈千尋，對著空氣吩咐：「郡主殿下已經睡了，煩請告訴王爺一聲，請王爺來接人，這裡到底是青樓。」

一陣涼風颼過，十三爺知道一直在暗處保護和監視沈千尋的人已經離開了，目光迷離的看著沈千尋，長長的嘆氣，門被輕輕推開，溯雪一席白色紗衣出現在房間門外，他凝望著沈千尋，卻始終都不敢踏入半步。

十三爺冷艷孤傲的站在門邊，「看來你對她也是動了真情的。」

溯雪苦笑，眉宇間多了幾分惆悵，但卻依是那麼的俊美無雙，「真情又如何？我也只是一個青樓出身的小倌罷了。」

十三爺可不相信溯雪的話，「你當真甘心只是個娼妓？」

溯雪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熟睡的沈千尋，他自然是不甘心，從來都不甘心，但現在的他需要蟄伏。

十三爺一直守在屋子裡等著南宮寒的到來，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南宮寒披著斗篷帶著一身的寒氣出現在門外的時候，十三爺這才懶懶的抬眸看了他一眼，緩緩起身朝他請了安：「奴家見過王爺！」

南宮寒到底還是很愛沈千尋的，所以一聽到暗衛來報，說沈千尋在沉香苑喝醉了的時候，還是立刻親自來接她了，其實在回去以後，他就後悔了，他希望她能快點長大，懂得保護自己，但顯然有些操之過急了，她畢竟只有十三歲，誰家十三歲的女兒不是嬌滴滴的待字閨中，只需要負責多嫁給幾個男人，享受著無盡的寵愛，何況她還是尊貴的郡主，撇去郡主的身份，她也是侯府千金，或許郡主這個身份，並非讓她尊貴，反而成了她的枷鎖。

南宮寒走到軟塌邊，看著躺在軟榻上酣睡的沈千尋，目光透著幾分憐惜和寵溺，更多的是心疼，小小年紀的她卻要承受那麼多的痛苦，刺殺……刺殺一個十三歲的女孩子，這種事，有史以來還是第一次，女子何其金貴，大梁國女子本就少。

南宮寒將身上的斗篷蓋在沈千尋的身上，抱著她便是要離開，十三爺在這時候開口了：「王爺！奴家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南宮寒回眸看著這個男人，這個男人曾經和自己一樣的尊貴驕傲，但如今……「沒什麼不能說的，大概過不了多久，我與你的處境所差無幾，你我之間本就不存在什麼尊卑。」

十三爺笑了笑，是的，年輕時候的他也曾揮劍如虹，也曾上過戰場，但如今卻只能被鎖在這青樓中困一輩子。

「王爺既然知道自己今後的路，就該明白及時行樂這個道理。郡主殿下是個難得的好女孩，王爺既是珍愛她，就不要用軍營的那一套對她，她是女子，即便能理解你的苦心，也還是會覺得委屈，王爺難道希望，直到走的那一天，你們還在為這一個疙瘩鬧彆扭，要知道，這一走，或許就是一生的遺憾。」十三爺苦口婆心的勸導。

南宮寒摟著何年希，目光幽邃的看著十三爺，十三爺後退一步，俯下身：「奴家多嘴了，還請王爺恕罪。」

「冀央，你知道我從不曾當你是奴才。」南宮寒與十三爺也曾是惺惺相惜的好友，只可惜造化弄人。

十三爺垂眸淺笑，「王爺的抬愛，奴家感激不盡，但……奴才始終是奴才，我不可能回去了。」

「你不可能回去？是你不願意回去，而我……卻不甘心一輩子留在齊國，就算有一日和你一樣墜入青樓，或是成為階下囚，我也要回來。」

十三爺眼神閃爍了一下，急切道：「你如今歸為攝政王，陛下早已對您心存忌憚，這才平衡皇后黨的勢力，他日太子登基，也不見得就能善待你，何況郡主殿下是未來的皇后，太子殿下只怕也對你心存妒忌，容不下你，我擔心你回來了，恐怕處境艱難。」

南宮寒看著懷中的沈千尋，堅定的回答：「處境艱難也好，怎樣都無所謂，我與她約定了十年，她答應等我十年。」

「女人的承諾，有幾個能當真的？何況她才十三歲，她懂什麼？」十三爺是真的為南宮寒擔心了。

南宮寒沒說話，抱著沈千尋出了門，走向了黑夜中，十三爺站在門框邊看著南宮寒的背影，要說這時間的痴情男子，他覺得南宮寒是他見過的真正痴情的，看盡人世間滄桑，他早已看穿人心，那些對女人痴情的男人，都不過礙於男尊女貴的國情和沒得選擇的無奈。

南宮寒有的選擇，他明明有一個未來在齊國，他即將有個妻子，但他卻執著沈千尋的愛情，哪怕煎熬十年，也要回來，無論自己是什麼樣的處境，十三爺只能說，自己是沒有這樣的膽量和魄力的，若不然也不會固執的留在這沉香苑。

沈千尋在南宮寒抱起她的時候，就已經醒了，也將南宮寒和十三爺的這段對話聽進去了，她的確是醉了，但今夜的她不知道為什麼，總是不能徹底的醉了，她說了她不是來買醉的，所以她不會放任自己，只是方才的確是睏乏了，就想要趴著睡覺，可不代表外面的事情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