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魑

今天的天曲城充滿了奇幻色彩，是脫離了凡俗的。對小孩來說，他們的世界打開了一扇門，因為在今天他們能看到站在劍上飛行的人，能看到騎著掃把飛行的人，也能看到坐在飄起的葫蘆上飛行的人，好像所有的東西，都能讓人飛行；對於少年來說，他們有了嚮往。對於成年人來說，男的痴迷於煙雲宗的漂亮女子，款款而飛如夢似幻的窈窕身影，足以讓他們回味一生；女的痴迷於劍宇宗那一張張禁慾系的男子的臉，如痴如醉的眼神將其鎖定，似乎透過道袍，又看到了線條清晰的肌肉，於是心神亂顫，尾隨追趕，希望能贏得一個回眸；中年人卻是開始關注養生，追問如何才能求得長壽；老人們望著這一切，紛紛感嘆：「老子這一輩子啊！」

藥王場又一次成為最熱鬧的地方，三大宗門的人將這裡出售各種法器，丹藥，一時間，人擠人，肩碰肩，抬頭望去，只見人頭涌動。站在『真人』的面前，人們紛紛說出自己的訴求，正常一點，求財、求平安、求健康長壽、求多子多福、求合家歡睦；奇葩的一點，往往都能逼得『真人』語塞，有一個臉色蒼白帶著些酒氣的男子，居然高聲問『怎樣才能一夜八次』這種高深而隱秘的問題。

這個『真人』明顯是一年輕人，思忖良久，臉色通紅，道：「不要命就可以。」

此話引來無數人注意，於是就著這個問題，一大波的人細問了下去，直逼得年輕的『真人』都有還俗的願望。

最後有人實在看不下去了，出來解圍，而那個年輕的『真人』，早已離開桌台前，躲到後面，哭嚷道：「師父，凡人好煩！」

在這樣的日子，三大宗門的『真人』是主角，而能搶他們的風頭的，在這天曲城怕是只有葉無心了。

街道上，無心光著膀子，背負荊棘，二十幾個身型高大的護院為其開路，身後跟著葉長青、明風、蒼月、還有苦無涯。

「他又要幹什麼？這麼愛搶風頭！」

「誰知道呢？真希望有人快點將這個禍害帶離天曲城！」

「就是，你不知道，以前我兒子可聽話了！要不是他，也不會學壞。」

「真怕他在禍害誰家孩子，跟著這種人，定然沒有好下場，你看那個莫重山和蕭正，哎……」

「我就說是魔鬼擄走的吧，回來兩年多的時間，凈幹了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他現在是要鬧哪樣？負荊請罪嗎？」

「你們在聊什麼？」

「喏，那個少年，就是葉家災星，因為他，他的父母都變成了…哎，算了，跟你也說不著！」

「反正靠近他就沒有好事！」

「你們說他就是葉無心，我看挺陽光的一孩子。」

「人不可貌相，長得是不錯，就是心地不正。」

……

街道上，路人見狀，紛紛議論，也時不時向外來人說出無心的各種罪狀。

無心一行人抵達了藥王場，護院們蠻橫的開路方式引來非議，甚至惹惱了那些『真人』，只是，當他們看見無心身後明風三人時，紛紛跪下行禮。此時，所有人都明白，無心身後三人的分量，紛紛讓道。

無心穿過了人群，跪在了蕭穆合的面前。

「蕭叔叔，雖然我沒有親手殺蕭正，但蕭正是因為我才遭受到這種事情！」

「人都死了，你這是做什麼？殺人償命，歷來如此，你叫我如何？」

「蕭叔叔，我今日來不是為了求寬恕！」無心說著，從護院手中拿出劍遞給蕭穆合，道：「我願以死謝罪。」

蕭穆合接過劍，指著無心，全身顫抖，他很想刺下去，可是看到身後的三人，他猶豫了。

「蕭叔叔，他們不會管的，這是我的事情，你對葉家有恩，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所以，請動手吧！」

上官尚官看著這一切。他是知道的，因為昨晚，三位『上人』帶著無心出現在城主府中，指明了要贈無心仙緣。才有了今天這種事情。說是為了了卻凡塵俗事。

蕭穆合突然哂然而笑，他望向了葉長青，道：「何故如此逼我？」

葉長青神色複雜，服用了藥王心血，他已經能站起行走，只是再也無法修仙了，說白了，他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凡人，不過，凡人總比廢人好。

「蕭兄，不是逼你，這是無心應該受的。我作為父親，沒能管教好他，如果他的命不夠，我的命也給你。」

「蕭兄，蕭正的屍體並未找到，此時……」上官尚官不知該如何說。

「這位，蕭穆合…蕭兄是吧！我是劍宇宗的明風，昨夜按照你兒子的生辰八字推算他的命格，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你的兒子命很硬，現在並未朝西。甚至，將來你們父子還能團圓，如果你今日殺了無心，終將後悔！不如這樣，葉無心會在劍宇宗，我現在賜你一物，如若你到晚年還未見到兒子，便用此物喚我，屆時照樣將葉無心送還，這段塵緣不了，也會成為他的心結，終究難以成大道！」明風走將出來，解圍道。

蒼月和苦無涯隨即走出，他們對於明風總是先一步做出這種事情表示不滿，兩人也從乾坤戒中拿出一物，賜予蕭穆合，並表明無心會出現在天行宗和煙雲宗。

蕭穆合不是傻子，他自然看到三人有意賜予無心仙緣，並且從他們的態度上來看，分明是在爭搶。三大宗門如此，又是上人親自為無心開脫，他還能怎麼辦？

「待我修得仙術，定然找到蕭正，將其帶到你面前，到時你若還恨我讓你們骨肉分離，我甘願受承受任何的懲罰，絕無二話！」無心堅定道。

蕭穆合轉身離開，背影透著無助和凄涼。

無心看著蕭穆合的背影，第一次覺得自己犯了不可饒恕的罪過。他怨恨自己的同時，也怨恨那身後看不見的敵人。他迫切的想要將其找出，想問問對方，到底是什麼人。

是夜，子時已過，丑時即來，月光如鏡，點點星光。躺在藥王的肩上，他等待著洛雪的到來，其實他也不知道洛雪還會不會來，但是他希望她能來。

已經有近兩個月的時間沒有見到洛雪，那張凄楚的臉縈繞在腦海中，那個絕望中帶著決絕的眼神刺激著他的心跳。

「終究是我傷了你嗎？」無心呢喃道。

腦海中，兩人牽手穿街走巷的畫面不斷重放，奔跑中，回蕩著洛雪銀鈴般的笑聲，陽光灑下，世界一片溫暖，又充滿無限希望。

畫面一轉，天地陰沉，冷風過境，雪花飄落，最後，洛雪的眼淚從眼中溢出，世界只剩下暴風雪，白茫茫一片，透著孤寂。

叮叮叮！

動靜引來無心的注意，只見飛劍突然破空射向藥王場邊緣，明風劍眉倒豎，眼透精光，飄逸的身影出現在藥王場上。

「出來吧，躲躲藏藏！」明風喊道。

霎時一團黑霧飄蕩，明風的劍充滿了靈性，化作密不透風的網，將黑霧困住，兵器相交的『叮叮』聲透出。

「原來是只『魑』！怪不得能藏於黑暗中而不被發現！」明風嘴角泛起笑意，眼中閃過冷冽，霎時，飛劍上透出虹光，頓時，黑霧被沖開。

月光下，閃著熒光色的瓶子飛向了那團散開的黑霧，瓶口倒扣，透出強光，黑霧中露出一人，身穿黑袍，卻看不其真實面目，他在那強光中不斷掙扎。

無心飛身而下，落到明風身邊，恰在此時，苦無涯和蒼月趕來，見狀，不甘的目光望向了明風。

「這『魑』看來跟蹤你很久了！」明風道。

「魑？」無心疑惑道。

「魑和魅是出了名的跟蹤高手，他們白天化身為普通人，晚上便回歸本體，存在與黑霧之中，與天地融為一體，你根本感覺不到！」

「那你是怎知道的？」無心問道，因為他看得出，連苦無涯和蒼月都帶著疑惑，證明他們也沒發現。

明風看了看三人神色，攤開手掌，掌心出現一面圓鏡，如同鑲嵌在皮膚之上，看上去沒什麼特別，但是苦無涯和蒼月震驚道：「仙器迪夢？」

明風笑道，外出歷練，意外所得，沒想到今日被派上了用場。

無心看著強光下不斷掙扎的魑，始終看不清臉，忍不住問道：「他們沒臉嗎？」

「當然沒臉，白天他們可以隨意變化出一張臉，可是一到了晚上，他們便不會有臉。」

「能問出什麼嗎？」無心道。

「能倒是能，不過一旦得到答案，他們便會死去！」

「為什麼？」

「因為他們是最安全最實用的追蹤徒，說白了，就是被人控制用，來追蹤記錄某些東西，而控制他們的人往往用心血餵食過他，只要魑腦海中的信息被泄露，主人便會動心念，將其殺死。」

「哼，死就死，現在，我只想知道，我的敵人都有誰？」無心腦海中閃過洛雪、蕭正、莫重山的臉。

「好，那你等著！」明風走入強光之中，手憑空伸進了魑的腦袋中，就像伸進一團霧氣中一樣。當他的手從中拿出的時候，多了一條細細黑線。走到無心面前，道：「準備好了嗎？」

無心疑惑，問道：「準備什麼？」

「接收他腦海中的信息！」

「怎麼接收？」

「當然是用意念，不過會有點疼！」

無心正欲開口說話，只見明風一指點在他的眉心上。仿若針扎一般，黑線進入了無心的額頭，和魑連接起來。瞬間，細小的黑線上泛起了亮光，無數奇怪的符文從魑的腦海中輸出，沿著黑線，沖向了無心。

無心入定，腦海中的閃現的畫面刺激著他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