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予真心

費爾不說話，用他那雙純粹如水晶的藍眸子盯著我，聽著我說這些他聽不懂的文字。他很認真的在傾聽他聽不懂的文字，可他真的一句話也聽不懂，扎著眼睛一副認真的表情。

我滿腔的話突然說不出來了，我沉默下來。

費爾掛著他那孩子一樣的笑意，對我說：「魯元，你說的是你的家鄉話嗎？真好聽，真的好好聽，我想可以聽一輩子。」

「噗......」我忍不住笑起來，笑得眼角笑出了淚水，心裡像有一條冰冷的蛇在爬行。

劉魯元呀劉魯元，你以為這是你的那個國度嗎，你實在是太天真了，你完全處於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還妄想憑著自己的力量得到一席生存之地，真是可笑。你還是太天真了，還是太單純了。

費爾以為我是很開心，陪著我一起笑，他開始是陪著我笑，到後來就是真的笑開了。

「魯元，你的黑髮黑瞳真的是好美麗，真的好美麗。」

沒過幾天，達吉斯回來了，照舊要教我學習語言。達吉斯這次回來看起來很不一樣，還是一樣的銀髮，一樣的臭臉，一樣愛用簡單的通俗語言來罵我。不過，哪有關我什麼事情呢？我照舊抱著一堆看的半懂不懂的書籍學習，這次，和我一起學習的人多了幾個祭司，達吉斯現在要培養祭司，然後這些祭司回到各個城市主持祭祀活動，宣揚神的威嚴。

大家一起學習的時候，達吉斯的臉一如既往的臭，明明是弱冠年齡俊美少年，成天擺出一副老學究的臉，活該連一個女祭祀的青昧都得不到。

因為我是聖使大人，學習的內容和其他祭司有著不同，常常要獨自一個人留下來面對達吉斯那張臉。

「克里斯蒂安娜，你的腦子裡裝的是草灰嗎？」達吉斯盯著我，眼神像毒蛇一樣滑過我的臉。達吉斯只有在我和他單獨相處時，整個人變得危險，就像懸崖上的艷麗，吸引這一個個人步入黃泉路途。很可惜，我不喜歡花，對這朵艷麗沒有半分非分之想。

克里斯蒂安娜是達吉斯為我取得名字，這個名字在他的推廣下在神殿中變得很流通，有人叫我克里斯蒂安娜聖使大人，聽得我幾度抓狂，原因就是，這麼一喊下去，要半天的時間才能喊完，寫起來也要寫大串文字，我這個初學者天天傷神傷神。

我忽視達吉斯的話，低頭眼觀鼻，鼻觀心，心不動。達吉斯是唯一一個可以讓我氣的跳腳的人，對於這種人，我通常選擇忽視。

在這段日子，頭髮慢慢長長，長發早已經及腳踝，除了特殊時候，我一般都不會被戴上發冠額飾，長發一直披散著，教學時跪在地上，頭髮就會鋪在地上，在陽光的照耀下如同閃著光芒的黑色綢緞。

達吉斯什麼時候來到我身邊的拿起我的頭髮的，我一點都不知道，等我反應過來，達吉斯拿起我的一縷髮絲，放在唇邊親吻。

像被毒蛇親吻過。

我僵硬住身體，達吉斯的手慢慢拂過我的臉，拂過我的髮絲，讓髮絲從他的手指間滑落。達吉斯把唇放在我的耳邊：「你是......派來的吧，是要你做什麼呢？色誘，奪權？還不知道換種方式呀，真是小孩子。」

達吉斯又說了我不明白的那個稱呼，我也明白了他有什麼不同了，他那張老學究的臉開始破冰，慢慢浮現出他毒蛇的本相。

我大口呼吸一口氣，回頭看向達吉斯，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雙手抱住達吉斯的臉，狠狠吻上去。

達吉斯壓根沒有想到我會這麼做，任憑我親吻他的嘴唇，等他反應過來后，我狠狠咬破了他的嘴唇，他驚愕一把推開我，我倒向一邊，頭髮傾瀉一地，沒有了剛才的整齊，增加了凌亂的美感，嘴唇上還有著血跡。達吉斯的嘴角也掛著血跡，整個人看起來呆住了。很快，達吉斯沖我說了句：「賤民。」轉頭走開。他走完后，我才放鬆下來，這次，他應該會收斂很多，明裡暗裡的小動作都不會做出來了吧。

這可是很不容易才換來的輕鬆，一定要好好享受。我伸個懶腰出去，要去吃一盤葡萄。

我走出不多久，就有神官上淺來請我到大廳裡面。

我走過去，看見達吉斯站在大廳中央，他的面前是一個身穿鎧甲的人。穿鎧甲的人一回頭，我被他身上的光芒刺的微微迷上雙眼。達吉斯指著來者對我說：「克里斯蒂安娜，這是王的弟弟阿諾德.阿道夫。」

我按照標準的姿勢對阿諾德.阿道夫行禮，阿諾德.阿道夫轉身看向我，神色找不出半分差別，說：「不用那麼生疏，尼羅河的新娘。」我牙咬的緊緊地，這個豎子，裝傻的本事夠牛的呀。只是，我沒有興趣找上門去對他回憶那天他輕薄我的事，我忽略他，安靜做著一個聖使大人的高貴姿態。

達吉斯和阿諾德。阿道夫在一起討論什麼，他們的語速很快，我聽起來不是很容易，我也不想去聽，突然感到自己很失敗呀，來這裡這樣久了，語言什麼的還是學不會，我以前一目十行過目不忘的本事哪兒去了，我再次想好好祭奠一下我失去的過去。

阿諾德。阿道夫很快交談完就走了，走之前回頭給我一個眼神，舔著他的嘴唇。他明明還記得那天的冒犯，以為我忘記了，現在來提醒我。我微挑眉毛，一臉懵懂的樣子看向他，裝傻誰不會。他看著我這個樣子突然笑出聲，本來已經走開了，半途折回來，伸手拂過我肩上的黑髮：「克里斯蒂安娜，尼羅河的新娘，下次見面。」

這傢伙在害死我，我腦子裡只有這一個想法，抬眼就看到達吉斯那張老學究的生氣的臉。

完了。

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頭。

我把這句默默的念了好幾遍，儘力回想一下應該怎麼才可以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諂媚，不然，怎麼面對達吉斯這條毒蛇。還好，阿德諾再也沒有說什麼，他轉身離開，背影如同在太陽一樣耀眼，這是一個太陽一般的男子，渾身上下都是光芒，走到哪裡都會自動吸引人的眼球。

「克里斯蒂安娜。」達吉斯的聲音響起，在神殿中顯得空曠遼遠。

神殿的建築就是如何，寬，大，高，空，沒有人氣，也沒有生氣。這是神的住所。

因為達吉斯給我起的新名字念起來要段時間，我可以在這段時間中慢慢的走會兒神，只要在他念完我的名字之前回過神，他是不會發脾氣的。

「什麼事情？」我不動聲色往後退了幾步，慢慢拉開也達吉斯的距離，生怕他一生氣，把我揪到他的面前，當然啦，我絕對不是怕他，只是面對他有一種莫名的懼意。

「我等你，等你長大。」達吉斯說完后，揮手示意我離開。

我行完禮儀，轉身就走，我可不想和他待在一個房間裡面。

「以後，你在神殿不許穿鞋子。」達吉斯的聲音再度傳來。

不穿鞋子。達吉斯，你到底打著什麼樣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