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老鄧古物

「怎麼會這樣，會不會你女兒本來就不正常，跟娃娃沒關係？」我說。

「她之前是好好的一個優等生，你才不正常！」電話那頭說完就氣沖沖的給掛了。

我連忙聯繫店裏一個叫小米的客服，問：客戶不肯刪差評怎麼辦？要不就算了吧，打電話退錢給他，他都不要。

小米沒有在旺旺上回復，而是打了個電話過來說，「你是新來的客服吧？不管用什麼方法，你都要把差評刪了，不然會出人命的！」

「為什麼？」這句話似曾相識，好像在哪裏聽過。

小米說：「知道為什麼我們店裏工資那麼高嗎？主要是之前有幾個客服，沒把差評處理好，都莫名其妙就死了！」

聽他這麼說，覺得有些蹊蹺。於是我鬼使神差的打開電腦上的淘寶，查看已購買的寶貝，發現我買戒指的那家店竟然就是我如今打工的店！

我激動的問起來，「怎麼會這樣？你們這家店是不是有問題？」

當初那個客服自己撞到刀子上死的樣子我還記得，想不到如今我竟然跟他到了同一家店……

小米低聲勸我說：「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一個打工的。每天過的也是提心弔膽的生活。妹子，我勸你不要放棄，不管用什麼方法也要讓客戶刪評。」

「我要離職，離職總行了吧。」我大喊起來。

「沒用的，離職會死的更快。如果不幹了可以向店長辭職，不過你要積累滿100個好評才能見到店長。這是規矩。」

「這會不會是一家黑店？」我問。問完后就後悔了。我應該問這會不會是一家鬼店！店裏賣的都是仿古或真的古物，有的貨品正常，評價也很好，有的貨物卻是那麼神神叨叨。

比如我那個戒指，本來是陪葬品，就那麼被拿到網上賣了。還有那個娃娃雕像，買它的人估計也碰到了蹊蹺的事。

電話那頭語重心長的說：「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跟你也是同病相憐，沒辦法，咱們都爭取做到一百個好評吧。生意好的話就很快了。到時候就辭職不幹了，除了這個辦法外，其他的都行不通，哪怕報警。你懂嗎？」

我心力交瘁的說：「知道了……」

100個好評才能見店長？網上賣古物的生意本來就不怎麼好。算了算，我剛入職4天，就收穫了9個好評和1個差評。就算1天只有兩個好評，照這麼算下去也要快兩個月了……

沒辦法，我繼續拿起電話打給王先生。

我特地用溫柔的聲音說：「你好，我是老鄧古物的客服。你給的差評能刪了嗎？只要能，我可以退全款給你。」

只要能把差評刪了，我就不用死了。區區一些錢算什麼。

王先生說：「我不稀罕那1千塊錢。我女兒都不能正常生活了，整天搞的家裏人心惶惶。如果她能變好，別說刪差評了，再給你一千我都行。」

我察覺到了機會，於是順水推舟的問下去，「如果我讓你女兒變回正常的樣子，你就刪評價嗎？」

「沒錯。」

「那你女兒是什麼癥狀能跟我描述一下嗎？」我問。雖然我也不會治病趕鬼什麼的，但只能硬著頭皮接下來。畢竟這是唯一的方法了。

「她……唉，你還是來我家看吧。」王先生難受的說，然後他給了我他家的地址。

想不到我竟然也為一個差評淪落到去別人家裏的地步。還好他們家離我家不算遠，就在湖北襄陽。簡單的收拾行李后，我踏上長途客車。

到了湖北的王先生家時，我感覺他們家很正常。就像一個幸福溫馨的三口之家。他們的女兒也很懂事，看見我一進去就泡茶給我喝。王先生夫婦一直皺眉，低頭不語。

後來王先生單獨把我拉到外面，嘆了口氣說，「剛剛那個就是我們家欣欣，今年17歲，馬上就要高考了。以前她是學校里的尖子生，自從買了那個娃娃，她就跟着魔了一樣。」

「怎麼着魔？」我問。

「我們買雕像本來是放在家裏擺着的，她喜歡就讓她拿到卧室去了。結果她卻把那個雕像當做了自己的孩子，天天給它送吃的，還總是惦記着它，茶不思飯不想的。還有很多事，你今晚就留下來自己看吧。」

「我住在你們家？不太合適吧？」

畢竟一個陌生人家裏我是不敢過夜的。不管是出於禮貌還是安全。

王先生說：「你要走也可以，但務必求你幫幫我們家欣欣。她還是個孩子，大好的前途不能毀了！雕像是從你家買的，你應該知道怎麼辦。」

我說，「好。」雖然心裏沒底，但我還是答應幫忙。說實話，那個雕像我連實物都沒見到過，也不知道它到底有鬼沒鬼，但事情都到這一步了，有什麼辦法呢？

吃晚飯的時候，我隨便的坐在欣欣旁邊，沒想到她說，「姐姐，這個位子是給我家寶貝坐的，你不能坐。」

我說：「你家不是只有你一個女兒嗎？」難道他們家有寵物，寵物還上桌吃飯？

「不好意思，我家小孩子不懂事，你坐我這邊來吧。」欣欣的媽媽王太太急忙打圓場說。就這樣，欣欣旁邊擺着一把空椅子，上面也一直沒誰來坐。我覺得很奇怪，欣欣卻很滿意。

吃飯動筷子時，欣欣把第一次夾的菜往地上一丟。看着地上的菜，她笑了起來，然後滿足的吃起飯菜來。

吃完飯後王太太端茶上桌了，欣欣拿起茶杯，特意把茶水往地上遠遠的澆一圈，看的我很是詫異。他的父母也四目相對，但都礙於欣欣在，不好說什麼。

我沒什麼胃口，簡單的吃了幾口后就放下筷子了。看着外表健康禮貌的欣欣，我實在想不出她怎麼會這麼舉止奇怪。光是吃一頓飯就那麼不同。好像在迷信什麼，完全不是一個90后應該有的思想。

吃完飯後王先生把我拉到一邊，小聲的說。「她剛才的舉動你都看見了嗎？都是為了那個雕像，她管那雕像叫寶貝。」

「那個雕像現在在哪？」我壓低聲音問。

王先生指了指一間房門說，「在她卧室里。」

我來到欣欣的卧室，裏面沒有人。窗帘被拉上，讓房裏的光線很昏暗。在書桌上我看見有一張供台，上面擺着王先生從店裏買去的雕像。

雕像的樣子很小，大概只有成人的一隻手那麼大。是一個蜷縮的人形模樣，頭部很像外星人，一雙眼睛佔了半個臉的面積。頭很大，是身體的兩倍。娃娃的身體四肢都很像人，甚至5根火柴一樣的手指都能看清。它的四肢抱在一起，緊緊蜷縮著，就像餓死的小孩子一樣。

網店的介紹里說，這是泰國八十年代的小雕像，拿來把玩的。但現實中誰會拿這麼一個長想可怕的東西來玩？

雕像的前面擺着很多碟子，碟子裏有幾顆糖果，有零食，甚至還有飛機玩具。

我被好奇心驅使著走進，碰了碰那個雕像。它的外表像是金屬做的，摸上去很涼。被我這麼一模，雕像沒有任何反應，反倒是欣欣突然闖進來看見我的舉動大喊道，「你住手！不準碰我的寶貝！」

我連忙縮回手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居然會害怕起這麼一個小女孩來。

欣欣繼續沒好氣的說：「你走開，寶貝生氣了。別生氣啊，怎麼糖果只有幾顆了，姐姐再給你拿糖果好不好？」她走到雕像身邊，像安撫初生嬰兒一樣柔聲說。

糖果？記得裝糖果的碟子裏確實沒有幾顆糖果了，但欣欣說什麼……這個雕像會吃糖？

我心猛地一抽。之前還不相信雕像會是活的，但看欣欣這樣，她完全是把雕像當一個活人在供奉了。

被欣欣生了一頓氣后，她的媽媽一直在給我道歉。邊道歉邊哭訴說，「她就跟中邪了一樣，我們都說那只是個雕像，不是人。她卻不信，一直說那裏面就住着個人。一次她好好的上著課，突然跑回家來，說她的寶貝肚子餓了。為此老師找家長，她爸氣的把雕像丟了，結果她好一頓哭，三天三夜都不吃一口飯。她爸沒辦法，只好去把雕像撿回來送給她。」

我詫異的問，「欣欣對雕像着迷了？」

王太太咬牙切齒的說，「對，她完全就是走火入魔，瘋了一樣。把那個雕像看的比她的命還重要，簡直是糊塗啊！」

這時欣欣突然出來，站直了身體說：「不，我很清醒，是你們糊塗，你們看不清。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只要把寶貝養好了，我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她的聲音很響亮，雙目炯炯有神，看起來思維清晰。完全不像走火入魔的樣子。

王太太罵了她一句，「你還瞎說！」欣欣沒好氣的跑回卧室里，重重的把門關上。

我想了想，安慰她說：「王太太，你別再責怪欣欣了。其實我們店裏的東西確實有些……不幹凈。這樣，我再去調查一下，在調查清楚之前，你們都別動她的雕像行嗎？」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