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新爹地

陸浩明接過了小世的名片，說：「那好，我就住在你們家附近，凝然，除非你跟我走，否則我不會停止追求你的！」說完，他毅然地轉過了身，走進了自己的車，開始給自己的助理打電話，要他安排自己在伊水園住下。

嚴凝然拉著小世的手氣沖沖地走進了別墅，坐在沙發上，她生氣地看著小世：「說，你是怎麼和陸浩明認識的？」

「我在大街上看見他的，覺得他很像我爸爸，就帶過去給你解圍了。」小世的表情十分無辜，他蹲在媽咪的腳下，搖晃著她的腿，「媽咪，你不會在生我的氣吧？媽咪，我也不是故意的，誰知道他真的是我的爸爸呢？」

「哼，你倒還挺會找的。」嚴凝然的氣不打一處來，「以後不許你和他聯繫，知道了么？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他了！」

「我覺得爹地的改正態度很好。」小世站了起來，洋洋得意地說，「媽咪為什麼不和爹地和好？爹地又帥，開的車又是很貴的，比你相親的那個男人好太多了。」

「別再提相親了！我再去相親，嚴凝然這三個字倒著寫！」嚴凝然氣沖沖地瞪了他一眼。

「不提就不提。」小世摸著肚子跑進了廚房，「我餓到現在還沒吃飯，你這個媽咪做得也太不稱職了，連個飯都不給你兒子做。」

嚴凝然重重地嘆了口氣，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真是個冤家，你是想把你媽累死。」

看著媽咪在廚房裡忙裡忙外，小世對著她的背影拍了一張照片，發到了陸浩明的手機上，並附言說：「我媽咪最近大姨媽來了，心情不好，你現在去買煙花，所有的煙花一起放，然後你拿個喇叭在我們樓下喊我媽咪的名字，說你很愛她，說你沒了她就會死之類的話，她肯定感動得立即答應你的。」

「好的！」他的手機迅速迎來了陸浩明的回復。

嚴凝然正做完了飯，沈昀便風塵僕僕地趕到了家中，著急地問：「怎麼回事？不是說陸浩明來了嗎？人呢？」

小世拿過自己的炒飯，一邊吃一邊說：「爹地已經走了，不過他說還會回來再戰的！」

「戰個屁！」嚴凝然忍不住罵了髒話，「小世，不要不學好，再幫著他，當心我連你都打。」

沈昀的表情黯淡了一瞬間，然後勉強地笑了笑，在小世的面前坐了下來：「小世覺得新爹地怎麼樣？」

「很好。」小世口齒模糊不清地說道，「新爹地長的很帥，而且開著的是蘭博基尼。不過性格沒有爹地好，新爹地很暴躁。」

「呵呵。」聽見小世的誇獎，沈昀笑了起來，他看向凝然，說，「凝然，要不然我們搬家吧？」

的確，當年是為了躲他才搬到這個地方來的，但現在他居然又找到了他們的住址，要重新搬家嗎？

嚴凝然搖了搖頭說：「五年前我搬來這個地方是因為怕自己下不了狠心，離不開他，這五年我都過來了，我已經堅定了信心，不會再和他在一起，所以不用搬家了。」

沈昀聽了她的話，點了點頭，心中卻有些酸痛，不肯搬家，是對他還留有餘地吧，嚴凝然的心，他還是明白一些的，總不會那麼生硬地直接拒絕掉，而陸浩明又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那樣一個男人，他很怕在陸浩明的攻勢下，嚴凝然又答應了他。

晚上八點，小世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嚴凝然不悅道：「現在即使是暑假也不能看電視看到那麼晚，去睡覺！明天早起和我去店裡！」

「媽咪要帶我去店裡？」小世忽略了嚴凝然的呵斥，只聽見了後面的一句話。

「明天帶你去。」嚴凝然知道自己倒霉，不管去哪裡都會碰見那個人，也不知道那個人突然來聊城幹什麼，唉，這樣豈不是會攪亂她所有的生活。

「好！那我要拿那個老虎的戳戳樂！媽咪，送我一個！」小世又嚷嚷起來。

嚴凝然嘆了口氣，她這個兒子……簡直和陸浩明一模一樣，完全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嘛，早知道當初她不用拼死拼活的把他生出來，直接叫上帝再重新刻不就好了嘛！

陸浩明喜歡她做的老虎戳戳樂，小世也喜歡。

真的是父子，生氣的眉眼都一模一樣。

所以……有時候嚴凝然會想起陸浩明對自己做過的惡毒的事情，也會瞪一眼小世……誰讓他和自己的父親那樣的相像。

正在她的思緒不知道飛到哪裡時，突然一聲巨大的響聲吵得她耳膜快要爆開來。小世卻像是脫韁的野馬一樣直接跑向了屋頂，她才反應過來：「小世！不要跑到屋頂去！」

上了樓頂，嚴凝然才發現——嘩，好漂亮，無數簇煙花同時亮了起來，蔚藍色的天空一下子就被照亮，漂亮得讓她想哭。

「這是神跡么……」她抬起頭仰望著煙花，它們在高空中綻放出一朵又一朵絢麗的花朵來，如同她心中的夢，靜靜地，一點點，悄然綻放。

「嚴凝然！！！」突然，一聲爆吼打斷了她的思緒，嚴凝然蹙著眉頭往下看去，只見站在她家落下空地的陸浩明，手裡拿著一根煙花，另外一隻手拿著大喇叭，正抬著頭沖她吼道，「嚴凝然！！！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他的臉被煙花照耀得也像是染上了一層光暈，帥氣得如他們初見時的樣子，只是現在的他更加成熟穩重，有著成年男子的氣魄和冷靜自若。

只是現在，這種冷靜自若早已拋到了瓜哇國……

「嚴凝然！！！你聽見了沒有？我喜歡你！！！喜歡你！！！」吼到最後，陸浩明的嗓子都沙啞了，可是他還是一個勁兒地吼道，「你在哪裡？太黑了我看不見你！！！你快出來！！！我喜歡你啊！！！你原諒我吧！！！」

嚴凝然的眼淚流了下來，小世拿出手機認真地攝像。

回想起他們的初識，爭吵，還有相愛的過程，她都忍不住落下淚來，曾經是多麼美滿的一對兒，可是……到底是誰的錯？

她用力擦了擦眼淚，轉身下了屋頂，走進了大廳。

沈昀站在落地窗前往外看，看見她下樓，紅紅的眼圈讓他心裡一疼，他勾起唇角笑了笑，說：「他也算是良苦用心。」

「什麼良苦用心？」嚴凝然冷笑一聲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男人不過都是這樣，沒追到的時候覺得那就是個寶貝，追到之後就覺得只是一塊石頭，根本不會珍惜。」

「把我也比喻在裡面了？」沈昀挑了挑眉，模樣十分委屈，「凝然，我對你的心，你是知道的。」

嚴凝然低下頭不說話，每次沈昀一表達自己的心意，她就會羞愧的不知道說什麼好。她是知道他喜歡自己的，可她又能怎麼辦呢？她欺騙不了自己的心，也無法去欺騙他純真的感情，他甘願在她的身邊守護。

「好了，你不必回復，我知道你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沈昀淡淡笑笑，轉身走進了自己的房間，眼瞼垂了下來，一抹淡淡的失落被他掩蓋。

始終還是不肯接受她么？

煙花還是不停地放著，那些響亮的聲音在嚴凝然的耳朵里聽起來如同一陣噪音，窗外不斷地有光亮亮起，她不敢去看，也不能去看。若是看了，心軟了，她是怎麼也不能原諒自己的。

不能心軟，過去式就是過去式，既然心裡已經決定要翻篇，行動上就要保持一致。

陸浩明在樓下喊了一會兒，見也沒把嚴凝然喊下來，心裡很是失落，不由得給兒子發簡訊：「你媽咪呢？」

小世迅速地回道：「媽咪回房間了，看來這招不是很管用，這樣吧，你明天買好早餐送到我們家，我給你開門，泡妞你得死皮賴臉。」

收到這條簡訊的陸浩明心裡很是吃驚，小世竟然比他這個爹地懂得還要多，不禁在心裡深感佩服。

第二日，他買了早餐敲開了嚴凝然家的門，沈昀已經去上班，餐桌上就只有嚴凝然一個人。

看見小世牽著陸浩明的手走進來，嚴凝然的怒火又在蠢蠢欲動：「小世，最近是不是皮癢了？好幾天沒打你，你是不是想吃一頓打？不是跟你說過了，不要把外人放進來。」

「爹地不是外人。」小世認真地糾正道。

陸浩明端著手裡的大包小包，放在了她的面前：「這些是我給你買的早餐，其中粥是我自己做的，我知道你喜歡吃粥，親自做的哦，米都是我自己買的。」

嚴凝然看也不看，直接吃著沈昀給她做的紅豆薏米粥。

陸浩明不滿地看了那粥一眼，直接坐在了她的對面：「這粥是誰做的？」

「是沈叔叔給做的。」小世乖巧地一笑，在一旁添油加醋道，「沈叔叔對我媽咪可好了，每天都給我媽咪做紅豆薏米粥，都是親手做的，我喝的豆漿和牛肉丸子湯也是沈叔叔親手做的。」

陸浩明撇了撇嘴，奪過了嚴凝然的碗，將自己做的粥放在她的面前：「你嘗嘗我做的粥。」

嚴凝然皺著眉頭，很不耐煩地看著他：「你到底想怎麼樣？」

「凝然，回到我身邊吧，只要你回到我身邊，我一定天天給你做這樣的粥喝。」陸浩明的表情十分誠懇。

嚴凝然低頭看了一眼碗里的粥，拿過勺子嘗了一口，然後很艱難地咽了下去，她搖了搖頭，說：「要是每天都得吃這樣的粥，我不如去死。」

陸浩明被她的話深深地打擊到了，拿過粥一嘗，果然是鹹得要死……他無言，與嚴凝然大眼瞪小眼：「凝然，回到我身邊吧！」

「不。」她冷冷地撇了他一眼，「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為什麼？」他十分不甘心。

「因為你是我前夫，好馬不吃回頭草。」

「你不是馬。」陸浩明近乎認真地看著她。

這個早晨又白費了，當陸浩明從嚴凝然的家裡挫敗地走出去時，他突然又想到一個好主意，這個好主意讓他全身都興奮了起來。

他給小世發了一條簡訊，說：「小世，我現在從你家後門上天台，你跟你媽媽說我要跳樓，叫她下來看。」

「OK。」小世立即回復道。

他迅速地上了天台，往邊緣處緩緩移動。真是高啊，要是真的跳下去的話……不知道會出什麼事情……

不，他一定要堅定信念，要是嚴凝然不答應他的求婚，他就會立即跳下去，不管會不會粉身碎骨！不過……如果跳下去，粉身碎骨了怎麼辦？那樣自己成了一個殘廢，也不能給嚴凝然幸福，想到這裡……他又深思了起來。

「陸浩明，你到底想幹什麼？」這時，從下面傳來嚴凝然的吼聲。

陸浩明往邊緣走去，見嚴凝然牽著小世的手在樓下焦急地看著他。

小世，乖兒子，好樣的！

「凝然，我要跳樓。」他沖樓下大吼著，往邊緣移動的時候不小心一滑，險些滑了下去，他連忙抓緊了欄杆。

「幹嘛要跳樓？」嚴凝然快急死了，拿著手機轉著圈圈，不知道要不要打電話報警，「你不要想不開！如果你真的要跳樓！去你家的屋頂跳！我這裡還要住人的哪！」

聽見嚴凝然的話，陸浩明黑了一臉的線，這死女人也太狠心了，他至少也是她的前夫，怎麼能那麼狠心呢？她就不相信他會真的跳下去嗎？不行，得給她看點自己的氣勢。

陸浩明朝邊緣移動了幾分：「嚴凝然，你到底答不答應和我復婚？」

「我們都沒結婚，復什麼婚！」嚴凝然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我拜託你，快下來吧，快下來吧！」

「我不下來，除非你答應我……」

就這樣，雙方在互相討價還價了半個多小時之後，嚴凝然看了一眼時間，她該去上班了……於是，她牽著小世的手離開了事發現場。

陸浩明就這樣怔怔地看著他們離開，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罵道：「狠心的女人！」

最終，當然是沒有自殺成功，女主角都走了，他自殺給誰看？

嚴凝然把小世帶到了店鋪，店員們已經開張了，這是凝然戳戳樂總部，面積總共達兩百平米。其中有材料區、成品區和學員區。

小世一來到戳戳樂店鋪，就受到了眾多女性同胞的熱愛和親吻。

嚴凝然坐在自己的老闆椅上戳著玩偶，卻又想起了早晨的那一幕，簡直是荒唐，陸浩明什麼時候竟然變成了那個樣子，為了她，竟然要跳樓？真是搞笑，他是個男人誒，能不能有志氣一點？

這時，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個陌生的電話號碼，她疑惑了一陣子，接起了電話，一個很蒼老的聲音傳了進來：「是凝然嗎？」

「是我，請問你是？」這個聲音也太陌生了吧？而且看數字開頭，像是外市的電話。

「凝然，我是爸爸……」

嚴凝然一驚，第一反應就是掛斷電話，但這麼多年過去，無論是對誰的仇恨，都減輕了許多，她想起當年父親的無奈，最終還是沒有掛下電話，忍著淚意說：「爸，怎麼了？」

「凝然，我終於找到你了，凝然，你能回來看看我嗎？」嚴毅的聲音聽起來像蒼老了二十歲，有氣無力的，像是快死掉了一樣。

聽著嚴毅的聲音，嚴凝然的眼淚就不停地往下落：「爸，你到底怎麼了？」

「我快不行了。」說到這裡，嚴毅咳嗽了兩聲，硬生生地逼出了嚴凝然的眼淚，「凝然，我大概還能熬過這兩日，你回來看看我，可好？我有事情要囑咐你。」

……

掛了電話，嚴凝然擦乾淨臉上的淚痕，從人群中抱過小世，對其中一個稍微年長的店員說：「這幾日店裡勞煩你照顧了，我要去水城，現在把孩子送回去。」

「怎麼突然……」店員的話還沒說完，嚴凝然就已經抱著小世匆匆離去了。

五年了，也沒再見到父親，心中雖然也有想念，可是卻也被恨意掩埋。今日又聽見父親的聲音，她淚如泉湧，才知道自己深深地思念著父親。

在回家的車上，小世見媽咪哭個不停，從口袋裡抽出紙巾遞給她：「媽咪，你別哭了，是小世做錯什麼了嗎？」

「不是，小世，你沒做錯。」嚴凝然搖了搖頭，「我要回家一趟。」

「回家？我們現在不是往家的方向走嗎？」

「不是，我是回你外公的家。」嚴凝然嘆了口氣，「小世，媽不能帶你去，你乖乖在家裡聽沈叔叔和的話，知道么？」

看著媽咪一個勁兒地落淚，小世乖巧地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話。

回到家，嚴凝然把小世送了回去，留了一張紙條給沈昀，便開車去了水城。

很多年沒有再回到水城，喧嘩的大城市，卻是自己從小生長到達的地方。

她第一時間趕到醫院，前台小姐見她風塵僕僕，報了號碼就立即把她領了過去。

病房裡，父親躺在潔白單薄的床上，他瘦的皮包骨頭。嚴凝然從未見過一個人還能瘦成那個樣子，眼淚又湧出，跪倒在了父親的床下，泣不成聲：「爸，你怎麼樣？」

嚴毅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他的血都像是被吸幹了，一張皮薄薄地貼在臉上：「凝然，眼看著我是不行了，我……我請了律師，把公司的繼承權……給了你，凝然，我……我對不起你……」

「爸，我不要公司，我什麼都不要，爸你到底怎麼了？」

「不說了，不說了。」嚴毅輕輕地搖了搖頭，他的眼睛只能睜開一半。

「爸……爸爸你到底怎麼了？」嚴凝然搖晃著嚴毅的身體，可她這樣一搖，嚴毅的頭一歪，一旁的機器竟然就形成了直線線條，不再有起伏不停的波浪線了。

嚴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