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大結局下

第275章 大結局下

相比王先生的緊張她情緒鎮定,她說,「沒事,王明軒可能比預產期要早一點,孩子怕是等不到那個時候——要出生了。」

王明軒握着他妻子的手怔了怔,剎那間,冷汗順着額頭向下淌,臉色不知道比即將生產的小棠蒼白了多少倍。

「我們去醫院,現在,馬上。」嗓音驟然沙啞。

隱忍着疼痛,她攥着他衣袖的手指幾乎驚鸞,可感覺到他抱着她明顯有些輕顫,她看着他,努力平靜地說道,「別擔心,王明軒,我沒事的。」

他沒說話,抱着她下樓讓家裏的警衛員開車,將他們送到了醫院。

——

市中心醫院,婦產科。

由於小棠的身體緣故並不適合剖腹產,如果手術剖腹產,她的腎臟和心臟很難承受這樣的手術壓力,風險性會急速升高。

通過剖腹產手術,孩子雖然可以平安出生,可孩子的母親多半是凶多吉少,別無他法,小棠只能採取順產的方式生下這兩個孩子。

三十五周孩子出生,比預期早產的預產期要更早。

小棠身體特殊,產婦危險性大,親人必須陪同,即將生產之前,換好了隔離抗菌衣,王明軒握着他妻子的手,緊緊地。陪着他妻子進入了產房。

王明軒和阿棠剛剛進去,在機場到宜庄路上聽到早產消息聞訊趕來的方女士匆匆上來,只能和簡赫還有女兒傑西卡焦急地守在外面等待。方女士生產的時候已經是高齡產婦,生傑西卡的痛苦她一直都記得,她一個健康的孕婦都要忍受那麼多的疼痛折磨。

阿棠身體並不好,又有了孩子她一直很擔心,雖然由於在溫哥華的工作沒有辦法照顧她,兩個人倒是一直有書信郵件的往來,隔月也會偶爾長途視頻,阿棠孕期,宜庄的營養師也是方女士聘請來的。產房的走廊外,方女士走來走去,緊張不已,更因為完全聽不到痛呼,順產室外安靜地反而顯得詭異地可怖。

宮縮開始頻繁,撕裂地鎮痛越來越厲害,經驗頗深的順產醫生看着這麼纖瘦的孕媽媽也有些擔憂。

「放鬆,放輕鬆,別緊張,呼吸——」醫生的話猶在耳畔。

小棠攥緊拳頭,支架嵌入掌心彷彿要將掌心刺破一般,臉色蒼白地強撐著努力讓自己熬過一波又一波極度地疼痛。

王明軒握着她的左手,從陪着她進產房的一開始,臉色就蒼白地不行,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眼睛眨都不眨,他只是看着她,緊緊地握着她的手左手。

年輕的護.士在一旁幫她擦汗,可,看着完全沒有痛叫,甚至到現在還沒有發出一絲呻.吟的孕媽媽不得不佩服她的同時,又完全驚異於小棠隱忍力度大到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年輕的孕媽媽分娩大都恐懼擔憂,甚至又在產床上出現情緒銘感失控,慘叫,嘶吼等各種數不清的現象,尤其是最初宮縮頻繁開始,大多數孕媽媽都難以忍受。

而現在躺在產床上的蘇小姐,倒是不論疼到什麼程度,只緊緊地咬住了下唇,偶爾痛到發出幾聲悶哼。

都說世上最高級別的疼痛是母親分娩時候的疼痛,此時小棠隱忍力如此強,不是不痛,她痛的整個人都要暈過去了,可理智在感性的疼痛前極力剋制住,她知道王明軒在,怕他聽到她的呼痛更加擔憂,自責,難受。

因此,不能痛喊出聲,他會怕。

往日裏柔軟米分潤的指甲,現在蒼白地沒有一絲血色,死死攥著,疼到指甲劈裂指尖流出鮮血,她都依舊是隱忍的悶哼,疼痛越來越劇烈,時間也越來越久,這一切對孩子和產婦都不是什麼好的現象和兆頭。

熬過一陣后,幾個小時過去了,雙生子,一個孩子都沒有生出來,脫力了一般躺在產床上稍作片刻休息,隱忍真,小棠抬眼去看握着她手的王明軒,見他嘴唇乾涸的蒼白嚇人,完全沒有了一絲的血色。

額際的汗水滴落,她望着他,虛弱道,「別怕,別怕,我不覺得疼,一點都不。」沙啞地不像話的嗓音,直到嘗到嘴裏的血腥味道,她才意識到嘴唇已經被她咬地滿是傷口,順着嘴角流下的鮮血,滴滴殷紅,他用消毒巾帕幫她擦拭,感覺到明顯他在顫抖,她說,「王明軒,我不痛,沒有騙你我真的一點都不覺得疼。」

汗水夾雜着血水一起從她的唇角流淌下來,王明軒彷彿失了聲,緘默了半晌,喉嚨嘶啞在她耳邊勸慰哄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疼痛還在繼續,愈演愈烈,小棠握緊王明軒的手,說道,「如果繼續兩個小時,孩子沒有出生的話,就剖腹吧,那樣孩子會平安。」

這句話虛弱無力地說完,耗盡了小棠所有的氣力。

「不行。」

他恍然了一下,出口拒絕,她卻再沒有力氣說話。頻繁的宮縮又開始,她跟隨着順產醫師的節奏,開始進入下一波更加難熬幾近撕裂的疼痛。

又兩個小時候,孩子依舊沒有出聲,以即便沒有聲嘶力竭地痛呼,也沒有痛叫,但是現在分娩過了這麼久的她,躺在產床上即便身材消瘦,可過人的意志力和隱忍力,讓在座的醫生和護.士看得都要心疼。

完全已經被折磨得不成樣子,她虛弱地睜開已經看了一眼身邊的王明軒,半晌后,用幾乎發不出的聲音說道,「王明軒,對不起,我沒有力氣了。」

「別說話。」用帶着手套的手捂住她傷痕纍纍的唇,他說,「乖啊,別說話了,留着體力,別說,別說。」

「嗯。」小棠閉了閉眼,驟然緊緊地握着他的手指,「保孩子,我要安安然然平安。」

王明軒一怔,什麼都沒說,眼瞳變得漆黑一片似乎看不到底。

就這麼又僵持了半個小時,順產醫生沒有辦法,產婦過渡虛弱,身體又有積壓多處病痛,順產完全沒有辦法在繼續。

產房門打開,迎來的不是孩子的啼哭和『母子平安』,方女士看着醫生摘下口罩后,沉鬱的臉色便覺得自己一直擔憂的事情和不好的預感那麼濃烈深重。

「醫生,怎麼樣了?」

知道是蘇小姐的家屬,醫生說道,「產婦難產,現在亟需你們做決定是否採用剖腹產的方式?」

方女士一驚,看到隨後出來的王明軒,消毒手套的指尖上滿是鮮血。

「邵珩,阿棠她剖腹產是不是——」

方涵還沒有問完,只聽王明軒否決醫生,「不行。」

「王先生,您妻子的狀況現在最好採用剖腹產,如今先保兩個孩子才是明智之舉。」

「我只要我妻子,我只要她,只要她。」眼前的男人神情憔悴,卻臉色冰冷到有種詭異的巨大壓迫感,讓人我我所適從。

醫生辦公室。

「李醫生,蘇小姐難產,她目前又不適合剖腹,怎麼辦?」產房的兩位順產醫生的一名在和家屬商議,另一位來了這裏。

李薔皺眉,對於小棠的狀況她預計得到,也想過會出現這種現象,但是萬萬沒有像想到她會早產。

撥給時汕的電話遲遲無人接聽,終於在焦急中,電話鈴聲響起來,「導師,情況我已經清楚了,即刻進行剖腹產手術,我馬上趕來。」像是飛機剛落地的機場,有巨大的飛機起飛的轟鳴聲,短短的一句話后通話切斷。

李薔沒有辦法,蘇小棠狀況本就危險,現在如今,也只能大膽做這樣的決定,如若失敗,至少尚且能保兩個嬰兒周全。

剖腹產對現在的小棠來說,完全是要要她的命,王明軒執意不同意,李薔匆匆趕來,說道,「王先生,如果不剖,蘇小姐和兩個孩子都會有生命危險,請您在手術風險書上簽字。」

「邵珩?」方女士看着沉默的他,嗓音近似祈求。

——王明軒,保孩子。

他妻子說得話,還有她執著的眼神,妥協了,王明軒嘆了一口氣,「——好,我簽——」三個字,幾乎花費了他全身的力氣。

家屬簽字后,小棠由順產產房被推入剖腹產手術室,王明軒握着她的手,看着已經完全被折磨的憔悴不堪的妻子,俯下身親吻她的額頭,他說,「別怕,乖啊,我等你和孩子平安出來。」

「——好——」

她虛弱,嗓音近似無力。

剖腹產手術,家屬不能進入。

穿着抗菌隔絕衣的王先生和方女士一眾留在外面,隨着手術室門緩緩關上,一扇門,將夫妻兩個人隔絕在室內室外,不遠的距離,煎熬折磨卻會讓人崩潰。

「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方涵交際地在手術室外的走廊里來來回回走着,這個女強人大抵這輩子都沒有幾次這樣的忐忑不安過。

王明軒站着,久站,面無表情,似乎進入手術室的人也帶走樂他的心。

室內室外,不遠的距離,煎熬折磨會讓人崩潰。

「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方涵焦急地在手術室外的走廊里來來回回走着,這個女強人大抵這輩子都沒有幾次這樣的忐忑不安過。

王明軒站着,久站,面無表情,似乎進入手術室的人也帶走了他的心。

方涵過來,看着他說道,「阿棠會沒事的,邵珩——」

「邵珩——」

……

叫了他很多聲他都沒有回應一次,隔着手術室那扇門,裏面的人的生命維持似乎也是他的支撐,如若阿棠出事,邵珩會——

方涵不敢再想下去,兩年前的那場車禍,即便生死未仆遭受那麼多的折磨,他都那麼堅持着要找到阿棠,方涵明白,王明軒和他們的母親一樣,都有別樣的執念,現在她唯獨能夠祈禱的就是阿棠沒事,不然一損俱損,後果不堪設想。

王明軒在等阿棠,自從他的妻子被送入手術室,何止方女士的呼喚聲,什麼他是都聽不到了,耳鳴一般,全都是產房裏,妻子猶在耳畔痛苦隱忍的呻.吟聲,阿棠怕疼,以往他妻子性格彆扭,強撐著再疼都不會做聲,顯露聲色,可自從有了安安和然然,孕期的阿棠像個孩子,對於痛覺很銘感,深夜小腿的浮腫,腰際的酸疼都能讓她輕而易舉的掉下眼淚來,然而今天,就剛才,嘴唇咬地滿是傷痕,指甲劈裂鮮血直淌,她勸他,總說,「不疼,不疼。」

是他不好,如果不是因為他,她又何苦受這樣折磨要這兩個孩子害她至此。

手上的抗菌消毒手套還沒有脫下來,上面沾染的是血,都是血,鮮紅的,紅到刺眼,那是他妻子阿棠的血。冷汗濕透背脊,多少年過去,王明軒從未有過這樣的恐懼,就像當初少年在清晨觸及到母親冰冷的屍體一樣,那樣的恐懼,一旦失去,就是永永遠遠。讓他開始害怕手術室門的打開。

剖腹產手術的這幾個小時無疑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煎熬,耳畔幾近聽不到聲響,腦海里一幕幕全都是她疼痛地,嘴唇,牙齦,被極致壓抑的疼痛而咬出的傷口,虛弱的臉,蒼白無力的手指,她怎麼能受得住這些?

到底是後悔了,這樣的煎熬如墜地獄一般,全世界都陷入了茫然的黑暗。

直到這長久的煎熬后,突然聽到手術室內傳出嬰兒的啼哭聲,讓王明軒渾身震驚,緊接着過了幾分鐘又再次聽到了另一個孩子的啼哭聲,手術整整幾個小時,他站着一動不動,現在猛然轉身,向前衝去,人還沒有到手術門口,手術室的門已經打開,起初的順產醫生帶着兩個年輕的護.士一人抱着一個小小的襁褓,看到門外的家屬,齊齊恭喜道,「一個男孩,一個女孩,男孩子是哥哥。」方涵看着孩子淺笑,更出生的孩子幼嫩可愛,傑西卡看得內心都要融化了,所有人都在看孩子,此時,王明軒卻一把推開擋住他去路的護.士,護士一驚沒站穩,險些摔了剛出生的孩子,「邵珩——」方女士受了驚,「小心。」

方涵這一抬頭,她才看到匆匆向手術室走去的王明軒瞥了一眼那兩個孩子,冷然盯了一眼,竟然像是看到魔魅一樣。

再向前走,李醫生出來,摘下口罩對他,搖頭,「她很不好,能撐多久,完全要看造化。去看看她吧,趁現在意識清醒。再晚,只怕——」

四周環繞的都是兩個嬰兒的啼哭聲,似乎聽不到李醫生之後說得話他全都聽不到了,那一剎那,猛地痛極攻心,讓他險些站不穩。「王總!」簡赫一驚,伸手去扶,卻被他一把推開。看都不看剛出生的兩個嬰兒,他快步向手術室內走去。

可憐剛出生的兩個嬰兒,被兩個護.士抱在懷裏哄了又哄,第一次有這樣生了孩子父親看都不願看孩子的,方涵見兩個孩子哭得厲害,走過去抱了最小的女兒,二十多歲的傑西卡則抱着男嬰心情複雜的哄着他。

站在一旁的醫生說道,「時間太久了,拖得太久,不要說大人這兩個孩子都會出問題,可終究蘇小姐這樣的身體不能承受剖腹這樣的手術,能撐着手術完,孩子出生已經非常的了不得。」

方涵抱着懷裏的女嬰,這樣漂亮的眼睛,多像孩子的母親,只希望阿棠能撐過這一劫,闖過這鬼門關。

有這樣好的兩個可愛嬰兒,她怎麼能就這麼拋開他們離開?

……

手術室內,幾位專家慌張的就目前小棠的狀況召開緊急會議,這兒只有幾位高級護理的護.士在照看,長發散亂,烏黑的長發更顯得白痴燈光下的人蒼白的臉沒有血色,帶着呼吸面罩強撐著在虛弱吸氧的人,只有呼吸機發出的『嘀——嘀——「聲才能證明她這一刻還是活着的。

閉着雙眼,長長的眼睫上掛得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安靜,寂靜,這樣的環境讓王明軒更為擔憂,俯下身握着她在之前生產過程中抓的滿是血痕的掌心,他嗓音沙啞道,「阿棠,別怕,別怕,我來陪你了。」

彷彿是在極度的虛弱中聽到了自己熟悉的聲音,這樣冰冷的滿是消毒水味道的病房裏,小棠最怕在這兒,小時候怕,現在還怕,可他來了,有他陪着,她就不怕了。

廢力地睜開眼睛,冰冷的如同血液完全凝凍一般的手指感覺到他的溫度,她迷茫地睜眼,看着他想要對他笑,卻連笑的力氣都沒有了。

氧氣面罩下,她廢力地呼吸著,視線迷茫地模糊,她知道是他,卻再也看不清楚他的模樣。

伸手,廢力地抬高,想要輕觸他的臉頰,卻終究因為失力手臂重重地摔下。

王明軒握着他妻子的手,將臉貼在她的掌心裏,乾裂的嘴唇顫抖著,發不出聲音來,他一遍一遍說得是,「別離開我,別離開——」

此時,小棠即便虛弱的睜眼,卻在視線里只有他模糊的輪廓,在看不清楚他的五官容貌,手指一顫卻感覺到從指間流淌到掌心地溫熱液體,濕熱的,灼燙人心,燙的她的心都疼了。

「阿棠,阿棠——」

看不清楚他的樣子,可心裏記得,永遠都記得,聽着他這樣叫着她的名字,她只感覺到強烈的不舍,不想,她不想就這麼留他一個人。

可這樣的安靜相處時間不到一會兒,心臟頻率顯示器里急速地變換,護.士按下傳喚器,李醫生帶着一眾醫生匆匆入內。

手術台上,小棠虛弱地已經再也睜不開眼睛,被他握在手裏的手無力地下墜,卻被王明軒緊緊地握住,「阿棠,睜開眼,睜開眼看看我好不好?好不好?咳——咳咳——」嘶啞的嗓音,急火攻心,讓他完全不受控制的嗆咳。

「阿棠,別睡,別睡好不好?」他在祈求她。

「病人心率狀態不佳,快,摘掉氧氣面罩,注射強行針。」

一劑強心針注射下去,讓原本臉色蒼白的人,像是急速受到莫大的痛苦和刺激,緊緊地皺着眉頭。

阿棠最怕打針,看她如此痛苦的受罪,王明軒似乎比她疼得更厲害。

隔了五分鐘,又接着注射了一劑強心針下去,李醫生蹙眉,所有在座的醫生雖然都為醫學翹楚,可面對這樣的情況也完全手足無措,只能做些急救措施,看病人的最終造化。

隱忍着痛苦,和五臟在注射藥液后近似驚鸞的痛苦,小棠握著王明軒手指用力地發白,她迷迷糊糊的說,「王明軒,我不要在醫院,我不要死在這樣冰冷的手術台上。」

「胡說什麼!」握緊她的手指,他的手冰的也不比她暖多少,「有我在,我一直陪着你,不會有事的。」

「王明軒,我冷,我好冷——」

「我抱着你,不冷,不會冷了。」

他抱緊她,乾裂的嘴唇嗆咳著,到最後完全咳出了血絲。

手術室外。

兩個嬰兒屬於早產,即便身體還算康健,護.士還是過來將孩子送入醫院內嬰兒室的保溫箱內。

簡赫急匆匆的從專家會診室出來,方涵和傑西卡急忙上前,方涵問道,「怎麼樣了?」

搖搖頭,簡赫無奈道,「醫生說太太這手術百害無一利,這麼生產讓她耗盡了所有精神氣力,如果今晚撐不到明天,怕是可能——」

終覺沒有辦法繼續說下去,簡赫一個軍官上校出神的大男人說這話都急紅了眼眶。

「邵珩,他知道了也,那…..」

華港說到這兒,就見一臉慘白的人從手術室內走了出來。

「邵珩。」方涵看着面無表情,神情憔悴的人叫他一聲,怕他不說話又繼續問,「小棠現在怎麼樣?」

「用了強心針,每五分鐘重新打一次。」

方涵一驚,神情悲痛到沒想到已經到了用強心針這樣的東西的時候,強心針每支只能維持十幾分鐘,阿棠這樣的情況估計會更短,這麼注射下去,阿棠會受不了折磨,痛苦而去的。

知道方涵在想什麼,王明軒眼眸一片黑色的死寂暗沉,他說,「我知道這樣用藥吊著她,讓她難受飽受折磨,比死都痛苦,還有阿棠這麼怕打針,每注射一次她渾身都顫抖的一個激靈,她痛苦,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就算這樣也不能讓她輕易就舒坦了,她若安心舒坦而去,我就剩一個人了。」

方涵聽着他的話,感覺到臉頰上的潮濕,怔了怔,才意識到自己早已經淚流滿面。

這麼一直僵持到凌晨,最怕的事情還是就這麼來了。

強心針注射下去,卻已經再起不到刺激病人的作用,動用最後的電壓板,極力電擊,通了電流的電擊板壓在她身上。

纖瘦的身體,難以承受地顫抖著。

「阿棠——」他叫着她的名字,近似絕望。

焦急的醫生,滿頭冷汗,電擊效果不明顯,換用着各種搶救措施,一旁的心電圖監護器也開始發出尖銳的鳴叫聲,可躺在病床上的阿棠,完全如同睡過去了一樣,漆黑的睫毛沒有絲毫顫動的痕迹,眼睛死死地閉着,像是不論如何都喚不醒的睡美人,臉色蒼白沒有血色。

「姜醫生,要是她在就好了。」冷汗直淌,有醫生兀自感嘆。

李醫生見此,緊蹙眉頭,怕是時汕趕不過來,別無他法,咬牙道,「注射一擊強心針后,在加一針加強的倍數的腎上腺素。」

「是。」

藥液被尖細閃著寒光的枕頭吸入注射器中,一擊加倍強心針注射后,再注射腎上腺素,病人受了刺激似乎有了輕微的效果,但是一時有意識,怕是難以維持很久就會撐不住了。

李醫生絕望,這麼好的一個女孩子,怎麼能就這麼…..

電擊后,再加兩記針劑下去,王明軒抱着微弱喘息的阿棠,嗓音沙啞卻執意固執地說道,「你怕打針,打針很疼,我知道你不願意,可你總不醒,我沒有辦法。阿棠。」

「——睜眼看看我,你連看看我都不願了么——」

「……你要是醒過來,我再也不會讓你打針,再也不這麼折磨你,好不好,醒過來……」

「——蘇小棠,你答應了我什麼,到現在你不能就這麼反悔——」

「——你就這麼安心的離開,不經我的同意用命換了那兩個孩子,你不怕我把他們就那麼掐死——」

「……不想看我,連你拼盡全力以命相換的孩子也不見了?……」

字字誅心,聽得一旁的護.士全都掉了眼淚。

傷心欲絕,悲痛直直逼入到心臟的深處,直到後來小棠雖然睜開眼,可她握着他的手卻在一點點失力。

「王明軒,對不起,我怕是真的……」

握緊她的手指,他說,「別說話。乖啊,別說話。」阻止她將要說的說出來,他不敢也不想聽那句話的後半句。

他想要的不是對不起,怎麼能夠言而無信,怎麼能夠就這麼留他一個人。

嗓音虛弱,她每一個字都近似在吐露著遺言,「你,要好好的,還有,善待我們的孩子。」

眼皮沉得沒有一絲力氣,模糊的視線,看不清楚他的樣子。像是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想看看他,可眼前的視線這麼黑,這麼暗,怎麼也看不到他。

看着病床上的妻子,恐懼在內心一點點擴大,王明軒蒼白著臉,他說,「不要睡,阿棠聽話,不許睡。」

也許是針劑的刺激,小棠在自己以為幾乎撐不過去的時候,忽然視線一晃而過的清明,她終於看清楚了他,看清楚了守在她身邊的王明軒。

為什麼,他的眼神這麼悲痛憔悴,不該是這樣的,她的丈夫一直都是天之驕子一樣的存在,怎麼能狼狽至此,眼淚慢慢的掉下來,不想哭怕看不清楚他的臉,可眼淚還是不受控制地往下掉,這一次她大概是真的撐不過去了。他也看着她,卻早已經是淚流滿面。

眼皮如同灌了鉛一樣,再也睜不動,視線漸漸又開始變得模糊不清出,但是她能感覺到他是那樣溫柔地注視着她,從他的眼裏她能看到相守相伴,像是這樣的凝望能一直維持着直到天荒地老一般,她含淚也這麼看着他。

——要是能這樣一直守在他身邊,被他這麼看着該有多好。

如此溫柔的目光,彷彿救贖一樣給她溫暖,營救她走出無間地獄的冰冷和黑暗,給了她一個普通女孩子該有的幸福家庭。可是啊,來不及,還來不及再好好看看他,陪陪他,這大抵是她這輩子最遺憾的事情了。

迷濛間,她已經聽不到王明軒在對她說着什麼,身邊嘈雜聲一片,她卻只能看到他的眼睛,從他暗沉的眼眸一直看到內心,如此熟悉,熟悉到可以觸及到很久以前依稀記憶的事情,像是突然就回到了16歲的那年夏天。

她獨自一人在方家的後院放風箏,依照從小的習慣,放高了風箏,她將風箏線完全剪斷,看着風箏在視野中一點點被風吹遠,那日也不知道怎麼像是後悔了,16歲的少女竭盡全力追着斷了線的風箏開始奔跑,跑出了方家老宅,跑進了老宅旁的那一片竹林。

黃昏,竹林深處,竹葉沙沙響,竹影繚亂宛若黑影一樣,分外嚇人,找不到風箏,又到這麼恐怖的地方,她委實覺得懊惱。強撐著隱忍恐懼,她向前走,直到完全失望的時候,轉身的一瞬看到了彩色的風箏,那枚風箏正落在一人的手上。英俊男子,那一剎那,竹影,人影,相得益彰間,氣質清俊優雅。

「謝謝。」她道謝,看着面前的人幾分熟識,便就這麼多看了幾眼。

她抬頭看他,他也看她。

這樣的眉眼,這樣的眼神,難怪,難怪覺得熟識,原來那時竹林斑駁叢中,他們早就相識。

這樣,可真好。

病床上的人再也支撐不下去,手臂無力地垂下,合上眼的那一瞬淚滴順着眼角留下,唇角確是上揚的。

「阿棠——」凄厲的嘶吼,完全壓在嗓子裏,咳出的鮮血在雪白的床單上落下嫣紅的印記,血色花朵,朵朵凄厲。

——

那年那天日頭偏西,黃昏。

竹林叢中,謝過幫她撿迴風箏的人,少女突然說道,「要不要一起放風箏?」

這話唐突的很,那人卻淺笑道,「好啊。」

方家後院,早地上跑着的兩人,直到風箏飛高,握在手裏,兩人並肩躺在早地上看着高飛的風箏。

望着長長的風箏線,王明軒問,「不剪了?」

少女詫異,卻彆扭道,「我若剪了,又如何?」

身邊的人淺笑,」不論飛多遠,幫你追回來就是。」

少女一怔,隨即輕笑。

漫天彩霞的傍晚,風箏飛得那麼高。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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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妹愛上壞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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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大結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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