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秘密暴露

當時欣欣正在用香蕉喂猴子，我也沒來得及看她究竟是高興還是不高興，直接過去一把抱起她，遠離裴敬堯。

看到我裴敬堯並沒有多少意外，反而莫測的笑了一下，那笑容在我看來，就是已經知道了一切，胸有成竹的嗎，明了！

我更加警惕了，瞪他一眼，將欣欣拉到一邊捧著她的臉問，「欣欣，你有沒有事？」

看到我她並沒有露出像以前那樣的高興，反而微微垂著頭，情緒低落，「沒事，讓媽媽擔心了。」

我衝口欲責怪的話，登時就說不出來了，話在嘴邊打了個轉，又吞了下去，輕輕揉了揉她黑亮柔軟和短髮溫聲道道，「以後不可以跟陌生人走了知道嗎？你這樣媽媽會很擔心的，真的急死我了。」

「我錯了。」欣欣立刻認錯，小嘴巴撅著，特別的可憐。

裴敬堯在旁邊看著笑了下，將香蕉全部丟給了猴子，拍拍手道，「陌生人？我嗎？」

「對！就是你！」我壓著怒氣咬牙道，「裴敬堯，我警告你離我女兒遠一點！你知道你今天這麼做是犯法的嗎？我可以告你！」

「媽媽別生氣，我們回家。」小心的覷了裴敬堯一眼，欣欣拽了拽我的手，示意我走。

我剛剛不過是氣話，之前賀裘年就跟我提過醒，我當然也顧忌著，不可能真的告他，但顯然欣欣卻當了真，一想起她已經知道眼前這個人是她的父親，我就矛盾又糾結萬分。

賀裘年走過裴敬堯身邊，視線跟他碰撞到一起，腳步微微停頓幾秒，他面色冷凝的低聲道，「不要在騷擾我們一家了！」

「一家？」裴敬堯微微挑起了眉毛，「賀裘年，結婚證都沒有，欣欣又不是你的女兒，家？你們也能算是一家人？」

這話充滿了嘲諷，明顯是在笑話賀裘年，連我聽不下去了，忍不住幫腔道，「裴敬堯！你不要太過分了！這裡最沒資格的人就是你！」

他的視線看向我，滯了滯，抿住薄唇沒有說話，只是那雙深邃的眼眸，卻更加濃如墨了，叫人看不出深淺和情緒，忐忑又不安。

「走，爸爸帶你回家。」

賀裘年將欣欣抱起，可能是因為欣欣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這一次沒有在像以前那樣，有人在時會回應他，叫他爸爸，我還是捕捉到了一抹賀裘年那一閃而過的黯然神色，更加揪心了。

「跟你媽媽回去吧，好好哄哄她，你跟我出來玩，她似乎氣得不輕。」裴敬堯無視了賀裘年，視線落在欣欣身上，語氣輕描淡寫的，又帶著一絲溫和。

欣欣抿著小嘴巴，似有所無的竟然點了下頭，然後趴在賀裘年的肩上，再不說一句話。

多餘的話我也不想說，帶著欣欣立刻離開了動物園。

回去的路上，欣欣坐在兒童安全車座里，一直沉默著，彷彿小小年紀就已經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我跟賀裘年對視一眼，心裡感到了不安。

把我們送到家，賀裘年說道，「你好好跟孩子說，有事打給我，我立刻就到。」

我點點頭，把門打開進了屋，欣欣一進門，就乖乖的伸出一雙小手在我面前，垂著小腦袋道，「媽媽，我知道你生我氣，我讓你擔心了，你打我手心吧。」

責怪她，我是不忍心的，可倘若以後在發生這種事，她讓我怎麼辦？我是絕對不希望她跟裴敬堯再有任何接觸的！

抱起欣欣將她放在沙發上站著，我說道，「你是因為覺得他是你爸爸，所以才跟他去的嗎？那你知道老師打電話告訴我你不見了，媽媽跟賀叔叔有多擔心，多害怕你出事嗎？還是說你覺得一個素昧蒙面，僅僅只是賜予你生命的『爸爸』，比我們更重要？」

欣欣抿住嘴唇，抬起眼看我，黑葡萄似的大眼裡慢慢聚起了一層霧氣，水汪汪的。

她伸手過來要我抱，我綳著臉沒過去，大顆的淚水就從她眼眶裡掉了下來，她抽抽噎噎的說，「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認識一下他，知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嗚嗚……媽媽，以後我會聽媽媽的話，不會見他了，媽媽你別生我的氣。」

看著她紅了的眼睛，我的心立刻就軟了，伸手將她抱起坐在自己腿上，撥開她被汗水打濕的細碎頭髮，說道，「欣欣，如果讓你選擇，跟爸爸，還是跟媽媽，你要誰？」

「爸爸跟媽媽為什麼不能在一起？別的小朋友爸爸媽媽都是一起生活的，欣欣不明白。」她抽噎著，一張臉哭的跟個花貓似的，小可憐的樣子讓我既心疼又難受。

「寶貝。」抹掉她的淚水，我忍著哽咽說，「現在媽媽跟你說，可能你也不會明白，但是媽媽跟他！是絕對不可能在一起的，如果你選擇跟那個爸爸，那你就只能跟媽媽分開了，如果選擇媽媽，就不能把他當做你的爸爸。」

她一下就崩潰的哭了出來，一點兒也不明白為什麼要二選一，我雖然難過，卻沒有在安慰她，這個隱患，必須拔除，否則我難以心安，就當我自私吧，我只能用這麼殘忍的辦法逼她選擇我。

哭了好一會，欣欣見我並沒有像以往那樣哄她，可能也明白了我沒有騙她，一下鑽進我懷裡，悶著聲音抽泣道，「我不要跟媽媽分開。」

「乖……」眼淚落了下來，我緊緊地抱著女兒小小的身體靜靜坐著，等她不再哭了，我帶她洗了把臉，問，「欣欣，還記得他都跟你說了什麼嗎？告訴媽媽。」

她搖了搖頭，「沒有，爸……」脫口而出的『爸爸』又趕緊制住，欣欣覷了眼我的神色，小聲的說，「叔叔只是帶我一起吃東西，一起玩，然後問我在哪兒長大的，幾歲了，我沒有跟他說別的。」

「他沒問你關於你爸爸的事嗎？」

欣欣很不解，「他不就是我的爸爸嗎？為什麼還要這樣問？」

裴敬堯居然沒有套欣欣的話，究竟是已經抓到了什麼證據，才這麼篤定，還是虛張聲勢，故意嚇我？

看樣子欣欣也不知道什麼，給欣欣洗了澡，我抱她進卧室，替她蓋好被子說，「好好睡一覺吧，媽媽愛你。」俯身我在她額頭吻了一下。

欣欣抿住小嘴巴點點頭，乖乖地閉上了眼，我關上燈就出去了。

一個人在客廳里坐了好久，思維極其混亂的想著重重可能發生的不好的事，裴敬堯如果確定了欣欣的身世，一定會做出行動的。

手指插進頭髮，我抱著頭半晌都沒有動一下，連手機在旁邊響起，都慢半拍的沒發現。

拿過手機一看來電那熟悉的號碼數字，我僵硬著半天沒敢去接，他打給我……要說什麼？

電話掛斷，又繼續一遍遍的響起，似乎我不接，他就會一直打下去。

我終究是定力差了點，滑了接聽就道，「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裴敬堯，不要再打擾我現在平靜的生活了！我說過，欣欣跟你沒關係！」語氣很生硬，隱隱帶著一絲我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我在害怕。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笑了一下，「喬一一，你不用緊張，約個時間，我們見一面吧，見面，才能把話說開。」

我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拒絕，「有什麼電話里說不清的？我們沒必要見面，你有話就說！不說我就掛了。」

「這麼說，你是想跟我這樣耗著了？我是無所謂，如果打官司的話，憑我是孩子的親生父親，我覺得我能贏你。」

他一語道破我最擔心的事，掙扎猶豫了好一會，我壓下火氣道，「好，明天上午八點上島咖啡店，如果你遲到了，我不會等你的。」

說完我就掛了電話，捏著手機，我的心還在劇烈跳動，望向欣欣房間的門，我堅定的起誓，絕對不會讓你搶走我女兒的！

次日一早，我跟賀裘年請了假，說自己送欣欣去幼兒園，他問我什麼事，我沒有回答，彼此沉默了幾秒，賀裘年說忽然把我抱進懷裡，「我知道了，你只要別忘了你答應我的就行，事情辦完了再來公司。」

我感謝他的理解，但更深的愧疚卻在我心裡一點點累積，也只能點點頭答應下來。

把欣欣送到幼兒園，她走進大門時，想了想又折回來撲向我，「媽媽，我也愛你，我會一直陪著媽媽的。」

我心一酸，差點掉了淚，趕緊將波動的情緒壓下去，蹲下來道，「有我的寶貝這句話，媽媽就很高興了，好了，快進去吧，要乖乖。」

「嗯。」她抱了抱我，揮揮手跑進了幼兒園大門。

直到看不見她的身影了，我才上了車，目光落在副駕駛座椅的一個精緻古典的紅木匣子上，我拿過打開，裡面是一隻通透的翡翠鐲子，依稀還記得裴父將這個鐲子交給我的場景，在裴家，最讓我覺得愧疚的人，就是裴父了，可我還是欺騙了他，讓他白費了感情。

放下匣子，我發動車子朝約定的咖啡廳開去。

推開玻璃門，只是隨意一掃，不用刻意的張望，就能一樣看到裴敬堯的身影，還是那麼出眾，引人注目，以至於無論在什麼樣的場合，我都能一眼看見他。

調整好情緒，我面無表情的走了過去，在他對面坐下說，「有話就說吧，我還趕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