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不期而遇

臘月二十三日，農曆小年。中午，王梓明和唐小梅回到了唐小梅的娘家。唐小梅事先沒有告訴家人王梓明要來的消息，當他們手拉手出現在門口時，唐小梅的母親驚喜之餘，掉下眼淚來，拉着唐小梅的手說小梅啊，你的苦日子終於熬到頭了。

唐小梅的父親因為這兩年身體不好，看上去有點老態龍鍾，但思維還是清晰的很，說我就知道明還會回來的。王梓明說爸，媽，你們放心吧，今後我和小梅再也不會分開了。唐小梅的兩個姐姐和姐夫聽說此事，也都趕回來，一家人歡天喜地，其樂融融。兩個姐夫都是酒鬼，中午藉此機會開懷暢飲，王梓明不敢多喝，唐小梅倒是喝了不少。

晚上，江波打來電話，說東來順209房間。王梓明想開車去，唐小梅說，打的吧，萬一你喝酒呢。

到了飯店房間，江波和柳含韻已經等在那裏了。柳含韻手上戴着碩大的鑽戒，一臉幸福的表情，一看就是戀愛中的女人。唐小梅親熱地拉了她的手，說這麼脫俗一個美人，江波真有眼光啊。

柳含韻說小梅姐，你的皮膚真好！互相誇獎一番后，兩人馬上就像親姐妹似的說個沒完。一會酒菜上來，四個人心情都很好，誰也不再扭捏，一起連碰了三杯。

第一杯祝賀王梓明和唐小梅破鏡重圓；第二杯祝賀江波和柳含韻有情人終成眷屬；第三杯祝賀王梓明康復出院。王梓明對江波心存感激，恭恭敬敬了地給他端了一杯酒，說江波，謝謝你。江波站起來，說，謝謝老天，讓你迷途知返。王梓明不好意思地說，那我自罰一杯吧。端起酒杯要喝，卻被唐小梅搶過去喝了。

吃完飯，柳含韻說今天是過小年的，要放開嗨皮一下，去KTV吧。她的這個提議得到大家的一致贊同。四個人去了一家名叫「萬川之夜」的KTV。開了包間，柳含韻和江波首先合唱了一首《廣島之戀》。柳含韻的嗓音很好，很有莫文蔚的味道，江波則顯得有點沒有音樂細胞，跑調跑的厲害。王梓明一直在想，唱一首什麼歌才能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呢？想來想去，想到了陳奕迅的那首《好久不見》，等江波和柳含韻唱完，他拿起話筒，深情地唱了起來：

我來到，你的城市，走過你來時的路。想像著，沒我的日子，你是怎樣的孤單……

歌沒唱完，唐小梅的眼睛裏已經有淚光閃動了。是啊，那些沒有王梓明的日子，孤單的她熬過多少漫漫長夜！而今聽着王梓明歌聲的傾訴，她竟然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人生苦短，該用怎麼樣的努力，去挽回這失去的四年光陰呢？

王梓明唱完，江波帶頭鼓起掌來，說這歌唱出來了梓明的心聲啊，聽起來確實很能打動人。小梅呢，你想對梓明說點什麼，就用歌聲表達出來吧。唐小梅喝了點酒，臉色看上去非常可愛，站起來說，我胡亂唱一首好了，唱首《等你的季節》吧。

只想讓你知道我真的很好

愛一生戀一世我也會等你到老

只想讓你知道放不下也忘不掉

你的笑你的好是我溫暖的依靠……

唐小梅唱着唱着，忽然捂住了嘴，差點哭出聲來。王梓明上去攬了他的腰，輕輕拍着她的背安慰她，說小梅，一切都好起來了，今天不應該哭的。

柳含韻說，小梅姐這叫做喜極而泣啊，好，下面我給大家唱首歡快點吧，說着，唱了首《豬之歌》，聲情並茂還帶着動作，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起來。

之間王梓明去洗手間，辦完事出來，看到洗手池邊有個穿着披肩的女人在洗手。醉眼朦朧的，也不在意，湊過去開了緊挨着的另外一個水龍頭洗起手來。洗著洗著，感覺不大對勁，猛抬頭往鏡子一看，正看到鏡子裏的女人也在睜大眼睛看着自己。兩人幾乎同時一聲驚叫：曉卉？梓明？

張曉卉已經兩個月沒有王梓明的任何消息，都快急瘋了。給他打電話，總是提示關機，發信息也不回。張曉卉感覺很反常，親自跑到槐河，見了尹紅妹，才知道知他請長假了。具體是什麼事情，尹紅妹也說不出來。

張曉卉也是有預感的，心想王梓明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只是聯繫不上他，干著急沒有辦法。她晚上悄悄去了王梓明家好幾次，每次都看到他家裏的窗戶黑著，有時候等到夜裏十二點多，才悵然回到了嘉園。今晚她本打算再去王梓明家裏看看的，但下午展宏圖給她打電話，要她一起陪一個北京來的大老闆吃飯，這個老闆是來萬川考察高爾夫球場項目的。張曉卉雖然沒有心情，還是不得不聽從展宏圖的安排。吃過飯，又來了萬川之夜唱歌。

看到王梓明忽然冒出來，張曉卉吃驚不小，還以為自己認錯了人。她驚喜地叫道梓明，你怎麼在這裏？這些日子你跑到哪裏去了？發生了什麼事情？說着，激動地就要去拉他的手。王梓明卻往後退了一步，說曉卉，謝謝你的關心，這兩個月是發生了點事情，但一切都好了。

張曉卉感覺他有點反常，仔細打量他，發現兩個月不見，他還是有變化的：臉色似乎蒼白了些，頭上有一塊好像沒長頭髮。心疼地說了聲你的頭怎麼了，受傷了？伸手去扒他的頭髮，王梓明又是閃開了，轉移話題說曉卉，你是陪客人來唱歌的吧？

張曉卉感覺到王梓明好像在躲着她，心裏老大的委屈，說是啊，展書記也在。王梓明說你快去陪他吧，我今晚和小梅在一起。

張曉卉一愣，似乎明白了點什麼，眼神黯淡下來，說哦，那，你們開心玩吧。王梓明從兜里掏出那張銀行卡來，說曉卉，這張卡還給你，我沒用上。張曉卉趕緊擺手說，不不不，卡是你的，你就拿上吧。王梓明卻堅決地把卡塞給了她，說你的心情我領了，但這張卡會讓我感覺不自在的。張曉卉認真地看了看他，看他不像開玩笑，只好說那好吧，還是那句話，我先替你存着，什麼時候需要了你說話。

兩人從洗手間里出來，各自往各自的房間走。張曉卉滿腔的熱情被潑了冷水，心情很不好。已經轉過了走廊，卻被王梓明叫住了。她心裏一喜，轉身跑回來，說梓明，什麼事？王梓明看着她腳下的地毯說，曉卉，我想讓你知道，我……要和小梅復婚了。

張曉卉半天沒說話，最後只說了四個字：祝賀你們，轉身走了。王梓明看着她離去的背影，想起她對自己的種種幫助和痴情，心裏覺得很不是滋味。也許自己做的太絕情了些吧。但此時此刻，他必須做出選擇，儘管他對張曉卉滿含歉意。他嘆了口氣，心想長痛不如短痛，還是快刀斬亂麻的好。看來這世上的一些感情，從一開始就註定不會有什麼結局的。

回家的第三天晚上，吃過晚飯，王梓明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唐小梅靠在他身上打毛衣。唐小梅打的毛衣都是小孩子的，已經打好一套，又開始了另外一套。王梓明說小梅，小孩子長的很快，一套就可以了啊。唐小梅一笑，說，萬一我一次生兩個呢？王梓明說那就生個龍鳳胎吧，我們就是兒女雙全了，省的有什麼遺憾。唐小梅說，我就是這麼打算的。王梓明嘿嘿地笑她，說，我們一起努力吧。

正說笑着，房門響了。不知道為什麼，王梓明一聽到房門響，總有種緊張的感覺。唐小梅起身去開了房門，王梓明聽到尹紅妹在門外說，你好，我是王梓明的同事，請問他是住在這裏吧？

尹紅妹這兩個月也是在焦慮中度過的。元旦前，她好像聽王梓明說要出趟遠門，等到元旦的第二天早上給他打電話，發現他已經關機了。隨後的幾天裏，她又撥打了幾次，每次都是關機。尹紅妹也預感到他出了什麼事了，因為王梓明的電話在這之前是從來不關機的。那幾天她無心工作，總感覺心神不寧。有個晚上，她實在忍不住，心血來潮開車趕到萬川，把車停在了王梓明家樓下。她坐在車裏看着他家黑洞洞的窗戶，盼望着它會忽然亮起來。就這樣一直等了一個多小時，忽然看到一輛悍馬也停在樓下，張曉卉下車靠着車門，也在痴痴地往樓上看。尹紅妹這才知道，還有人比自己更關心王梓明的安危。等張曉卉悵然離去，已經是夜裏十二點多了，尹紅妹這才又駕車回了槐河，一路上為他牽腸掛肚。

等接到了王梓明的電話，尹紅妹才算鬆了一口氣。王梓明在電話中簡潔地告訴他，有點事情需要處理下，尹紅妹問他是什麼事，王梓明只是說小事，不要擔心。不擔心是不可能的，今晚，尹紅妹還是忍不住找上門來了。

唐小梅熱情地把尹紅妹讓進屋裏，接過她手中提着的禮物，說梓明，你同事來看你啦。王梓明從沙發上站起來，迎上來說尹書記，這麼客氣，快進來坐吧。尹紅妹快速地把他打量了一番，發現他沒缺胳膊少腿，心裏暗暗緩了口氣，說，來給你們拜個早年的。又拿眼去看唐小梅。

王梓明介紹說，這是我愛人，唐小梅。又向唐小梅介紹說，老家槐河的書記，尹紅妹。尹紅妹拉了唐小梅的手說，真是個美人兒，我說王書記這兩個月怎麼消失了呢，原來是在金屋藏嬌呢。嘴上這樣說着，心裏卻是無盡的失落。

唐小梅把她拉到沙發上坐下，去廚房給她泡茶。尹紅妹看着王梓明，用眼睛詢問着他，好像在說，梓明，這兩個月你去哪裏了，知道我在為你擔心嗎？王梓明分明讀懂了她眼睛裏的內容，說出來的話卻是：尹書記，鄉里的各項工作都好吧？尹紅妹沒再和他說話，而是站起來接過唐小梅手中的茶水，和她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