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年華

當君士坦丁再度回過神來時，他站在一片清冷的墓園內。

這裡是凜冬城外的墓園。

接下來，君士坦丁愣住了，因為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站在自己的那塊「墓碑」下，正怔怔地凝望著上面的字跡出神。

是迦彥。

感知到身後的動靜，迦彥回過頭來。

看到君士坦丁的剎那，她呆住了。

沒有驚呼，兩人靜靜地呆立在雪地上，相互注視著，目光再也無法從對方身上移開。

這一次，是君士坦丁主動湊了上去，將她抱在了懷裡，緊緊擁抱。

迦彥緊緊咬著嘴唇，眼眸里閃爍著幾點晶瑩：聲音有些發顫：「艾格尼斯大師說，你去了虛空絕境，然後…」

君士坦丁沒有答話，艾格尼斯或許是從拉普拉斯那裡得知了這一消息，而任何一個出身破曉之城的法師都知道那是何等危險的地方。

艾格尼斯當然也沒有選擇對迦彥隱瞞絕境位面失陷的狀況。

君士坦丁難以想象，在這些日子裡，迦彥到底是怎樣擔憂著自己，經歷了怎樣的絕望。

「我是瞞著叔叔，偷偷跑回來的。」迦彥輕聲說道。「我以為你再也回不來了。」

看著她略顯蒼白而憔悴的面容，君士坦丁無由來生出很多的愧疚。

「我很抱歉。」君士坦丁輕柔地說道，「這一次，我不會再離開了。」

迦彥眼睛一亮，「真的？」

「當然。」君士坦丁點了點頭，柔聲說道。

……

夜幕深沉

墓園附近的那間小屋子裡蕩漾著溫馨的氣息，君士坦丁用魔法在壁爐里升起火焰，烤著一隻從周圍的山谷里抓來的野兔，迦彥坐在旁邊，抱著雙腿，安靜地看著他。

香氣在小木屋子裡氤氳瀰漫。

一切彷彿又回到了雪原同行的那幾十天，安詳而默契。

閑談期間，從迦彥口中，君士坦丁也得知了大陸上如今發生的很多事情，作為大軍團長，迦彥提供的情報可信度自然極高。

讓君士坦丁欣慰的是，很多和他有關的事情，都正在朝美好的方向發展。

比如他離開的這段日子，艾澤利亞人的日子過得越來越好，因為布里淵的緣故，龍槍對艾澤利亞的壓迫程度不斷減少。

那個叫芙蕾雅的小姑娘，在成為了商會會長后，表現出相當罕見的才能，將商會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條。

黃金三葉草商團已經恢復了元氣，再也沒有哪個盜賊團敢打商會車隊的注意。

而敢這麼乾的，統統都被商會裡那三位原先的異端成員教做了人。

有這三位殺神的庇佑，商會的貿易得以暢通無阻，甚至延伸到了神聖帝國。

而那個在雪原上被君士坦丁放走的中年騎士，據說如今已經回到了落日城，成為了一位享有盛名的傭兵團長。

聽說楓雪鎮的旅館里又多了很多遊客，這個秋天，冷清的小鎮最近又開始欣欣向榮起來。

神聖帝國方面，黛安娜現在已經成為了教會實際上的領導者。

當年皇家法術學院的那些同學，如今大都已經畢了業。

海涅那個傢伙畢業后跑去了法蘭公國，這貨的魔法水準不怎麼樣，可是靠著幾首漂亮的小詩在法蘭的貴族圈子裡引起了轟動，聲名鵲起。

不久前，海涅竟然還和法蘭大公的長女朱諾成功訂了婚，引起了不少人關注。

對此，君士坦丁笑了笑，知道當年那些事情的他，自然明白，這當中朱利爾斯必然幫了不少忙，算是回報當年君士坦丁替他出的頭。

還有當年那幾個陪他一起參加武道大會的騎士，如今過得也很不錯。

唯一讓君士坦丁陷入沉默的是，教宗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

在一個月前，光輝大神殿更是消失在了奧林匹亞城內，引起整個大陸諸國無數人的震驚和猜測，哪怕是兩大帝國的都城同時發生地震，只怕也不會引起這樣大的反應。

「龍槍那邊怎麼樣？」君士坦丁問道。

「還好，龍脈家族裡，為首的亞歷山大公爵已經表態支持我的兄長繼位。」

迦彥理了理頭髮，「不過沒有關係，艾格尼斯大師和叔叔都站在我這邊，龍騎士當中，奧菲羅閣下明確表示支持我，剩下的幾個家族裡，紅龍家族支持我，還有三個家族保持中立，一向反對我的維斯馬爾家族失去了考爾菲德，現在已經不足為慮。」

君士坦丁點了點頭，有了一位魔導師和一位龍騎士的支持，迦彥在這場皇位爭奪中已經等於已經贏了一半，再加上她的龍脈天賦，將來擊敗那位公爵也是指日可待。

似乎，沒什麼可擔心的了。

「那就沒有問題了。」君士坦丁說道，朝冒著騰騰熱氣的兔子吹了口氣，隨手遞給迦彥。

迦彥沒有接，而是認真地盯著君士坦丁，眼底深處流淌著莫名的光芒，「不，還有一個問題需要解決。」

「什麼問題？」君士坦丁心裡咯噔一聲，從迦彥的眼神里，他竟然讀出了些許危險的感覺，就像被一頭母龍盯上的獵物。

迦彥很大方地直接說道：「我想要個孩子。」

君士坦丁忽然生出扭頭就跑的衝動。

不過很遺憾，即便他現在已經是大魔導師，在這方面，在這種距離，面對一位成熟的龍脈者，他還真沒什麼反抗的機會。

時間悄然流逝。

屋子裡的火焰由明亮轉為灰暗，然而牆壁上，兩道糾纏在一起的人影卻始終沒有分開過。

墓園外的北風呼呼作響，卻依然隱隱能聽到風中傳來那令人血脈賁張的聲音，哪怕是北地那尖銳的風聲，也無法蓋過龍脈者那狂野而誘人的呻吟。

事實證明，在這種事情上，龍脈者與生俱來的本能勝過一切，作為大陸前十獵人兼新晉魔導師的君士坦丁在這場戰爭中被完全碾壓，毫無還手之力。

而迦彥則是愈發興奮，漸入佳境，隨著君士坦丁的深入，她的呻吟已經變成了近乎龍吟般的尖叫，配合她那傲人的身材，更加勾起人內心深處的慾望，令人瘋狂乃至無法自拔。

半夜之後，帶著渾身的疲憊，大汗淋漓的君士坦丁伏在迦彥的身上，像個孩子般沉沉睡去，忽然覺得幸福也可以如此簡單。

…….

日子就像是陽光下凜冬城的雪片一樣，飛快地消逝著。

懷著寧靜和喜悅，君士坦丁品味著這份久違的安寧。

日出，他們牽著手在凜冬城外的溪谷中漫步，日落時分，他們登上山丘，坐在雪地上，一起看著如畫般的暮色，宛如年幼時分目睹的景色。

不知不覺間，又是黃昏。

他們坐在阿斯加德山脈的主峰上，這裡的空氣寒冷而稀薄，然而迦彥和君士坦丁都早已不是普通人，自然不會有事。

落霞如霧，山風如刀。

雲海之巔，他們眺望著那抹緩緩墜落的斜陽，雲霞為他們披上一層暖意融融的金紅，千米高處的烈風呼嘯而至，但在靠近他們周身時，便會被一層無形的結界擋住。

「你說，奧丁當年在預言中看到的景象，會不會就是這樣的？」望著遠方的暮色，君士坦丁呢喃道。

「奧丁是什麼？」迦彥將頭靠在君士坦丁的肩膀，聲音平靜而安寧，一本滿足。

「那是一個很古老的故事了。」君士坦丁笑了笑。

他現在已經不再是奧丁，不再擁有窺視命運的力量，成為了一個凡人。

或許【奧丁】未來仍會以新的身份重生，但那也已經與君士坦丁無關。

這樣其實也很好，君士坦丁看著斜陽，靜靜地想到。

在餘下的歲月里，又該做些什麼呢？

君士坦丁仰頭望向天空，迷糊著想到…

然後，他看到了一些畫面。

絕境的深處颳起了一場風暴，所到之處天崩地裂。

在這場滅世的風暴中，有幾個身影正頑強地和風暴的製造者芬里厄激戰著。

那幾個身影里，有君士坦丁熟悉的人，比如教宗，還有……齊格飛。

隨後，一道君士坦丁很熟悉的神聖光輝，從虛空中綻放開來，照亮了天地間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