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既是如此,嬤嬤也就好好去休息吧,我一直是司琴和知書伺候的。」季瑤說道:「嬤嬤只需管着底下人就是了,知書和司琴的事,不必再多管,自有我看着她們。」

林善家的頷首稱是。

這時外面小丫鬟通傳一聲,「二姑娘來了。」

門前香風拂動,已然有一個和季瑤年歲相仿的少女進來——正是季家的二姑娘季珊。

她和季瑤不太像,但也是個美人胚子。比起季瑤容顏的明艷逼人,她卻自有一番說不出的韻味,彷佛涓涓細流,看來有幾分溫婉。

「二姑娘。」知書和司琴都屈膝向她請安。

林善家的上前攜了她,笑得十分親熱,「二姑娘是擔心着妹妹今日才過來吧?」

「我娘都將她放在心尖尖上了,讓我來看看她,我哪裏敢不來?」她淡淡開口,看了一眼季瑤,反倒是笑起來,「我都不知道,咱們家三姑娘原來是個紙糊的人,哭一哭就能病倒了,看來日後還是少和大哥三哥說話才是。」

季瑤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心道這樣小的姑娘,說話竟如此冷嘲熱諷。不過季瑤本着成年人的基本素養,也不和這個同樣處在中二病時期的小姑娘針鋒相對,懶洋洋的靠在了迎枕上,「不慎染了風寒罷了,和大哥三哥沒有關係,若是姊姊真的這樣想,不如日後不要和咱們季家的爺們說話了。」

季珊能大剌剌的說出這樣傷人的話來,全是因為被寵壞了。

季珊乃是姜氏所出,只比原主大一個月,而由於原主自幼依賴嬸娘,所以原主也會去討好姜氏的女兒,時時捧着她,久而久之,季珊骨子裏面便生出了一股子優越感,感覺自己比季瑤強了很多。

換言之,原主這個長平侯府正正經經的小姐,在季珊眼裏跟寄人籬下的小可憐差不多,這才讓她這樣的不客氣。

不過季瑤和原主卻是截然不同的人,本着成年人的風度,她不會和一個孩子計較,但不能容忍季珊用對待原主態度對待她。若是季珊不知收斂,她也不介意好好教一教季珊做人的基本道理。

聽季瑤疏離的語氣,季珊霎時震驚得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從她記事以來,這長平侯府的管家權就在自己母親手中,更不說老太太最疼她,所以別人捧着她是理所當然的事。除了大伯父長平侯之外,季珊還真沒怕過這侯府里的誰,對於季瑤討好自己也是覺得天經地義。

所以現在聽了季瑤這無所謂的語氣,心裏有點不痛快了。

屋中一時尷尬了起來,林善家的見季珊臉上忽紅忽白,忙打圓場,「姊妹之間不好好說話,說那些不相干的人做什麽?」

她又攜了季珊的手勸告,「二太太讓姑娘來,不就是替三姑娘解悶兒的?不坐在一處說說笑笑,反倒是離得那樣遠做什麽?咱們府里誰不知道兩位姑娘最是親厚了?」

依著原主的性子,此時只怕早就樂顛顛的迎上去了,但季瑤歪在迎枕上,看着季珊有些不情願的坐在床上,也不去拉她,反倒是含笑看着林善家的。

林善家的心臟一顫,頓時想到了今日上午的事,忙問:「三姑娘這是怎麽了?」

「今日風大,嬤嬤也不怕閃了舌頭?」季瑤問道,又垂了目光,「嬤嬤知道自己錯在哪裏了?若是不知道,叫林善來,我與他說。」

林善家的一怔,強笑道:「姑娘這是在說什麽?」

「我說什麽,嬤嬤不知道?」季瑤笑吟吟的問道,上下打量著林善家的,「嬤嬤也是嬸子身邊的老人了,怎的連這些都不明白?傳了出去,便是嬸子的不是。」

林善家的也沉了沉眉,不說話了。

倒是季珊十分不快,蹙起好看的眉頭,「你今日怎麽了,說話夾槍帶棒的?若是有氣,怎的不拿腦袋碰牆去?欺辱下人,算什麽本事?」

季瑤神色不變,含笑問道:「我欺辱下人?原來在二姊姊心中,我就是會欺辱下人。」說到這裏,她哼了哼,儼然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我就是欺辱下人了,你能如何?我早和林善家的說了,入了我這院子,便要守着我的規矩。若是犯了事,我不好處置,送去給二嬸料理就是。」

見季珊臉色青了青,季瑤又笑道:「我是你妹妹,你半點不向著我?況且她說了混帳話,你也裝作沒有聽到?還要我再重複一次?」她慢慢開口,「誰是不相干的?我可不知道誰是不相干的,生我的娘和我是不相干的,和我一母同胞的兩個哥哥也是不相干的。那誰和我是相干的?我就是赤條條一人,比不得你們都有相干的人。」

見林善家的臉色蒼白,季瑤斜睨了她一眼,「念嬤嬤是二嬸身邊的人,我只當什麽都沒有聽到,只是再沒有下一次了。」

林善家的頷首稱是,季珊卻恨恨地咬了咬牙。

「季瑤,我竟然不知道你是這樣伶牙俐齒,極善搬弄是非的人!」

季瑤聞言,嫣然一笑,「原來二姊姊今日才知道?看來你我也是白白交好了一場,二姊姊連我的秉性也不曉得。」

沒想到她能說出這樣不要臉的話來,季珊牙都咬酸了,要和她吵時,被林善家的拉住了。

「三姑娘病著呢,二姑娘生什麽氣?」

季珊素來被嬌寵著,讓季瑤話中有話的一諷刺,早就怒氣攻心,林善家的卻來阻攔,令她頓時冷笑道:「才到了這院子呢,便渾然忘了自己根在哪裏?」

林善家的不料季珊竟然斥罵了自己,心中暗罵季珊是個沒腦子的,但面上只能賠笑道:「三姑娘病著呢,說胡話不是?二姑娘惱什麽?況且姑娘是姊姊,和妹妹置氣,豈不是失了風度?」

季瑤見季珊如此模樣,明白她是被寵昏了頭,以為這世上誰都是她媽要慣着她,不動聲色的給林善家的拉了一把仇恨,「嬤嬤攔著姊姊做什麽?讓姊姊氣壞了,嬸子怕會心疼。嬤嬤疼我一場,我也是明白的。」

季珊冷冷的看了林善家的一眼,「你要仔細——」

林善家的是兩邊不討好,更明白季瑤這是在借刀殺人,心中更是害怕起來,忙拉了一把季珊,「姑娘少說幾句可好?」

聽她話中有央求之意,季瑤心中暗笑。

正巧知書從外面進來,見了這樣的場景,笑道:「我方才還聽見有大鴉叫喚呢,吵得人心煩,如今怎的沒了聲響?別是被人給捉了。」

這話一出來,季珊立時柳眉倒豎,「沒臉的東西!你說誰是大鴉!」

季瑤抿了幾分微笑,「姊姊和丫鬟置什麽氣?顯得自己不莊重。知書再有不是,有我管着呢。」又笑吟吟的看着知書,「還不去給二姑娘賠不是?」

季珊氣得要死,哪裏聽得下知書的賠不是?轉頭橫了一眼季瑤,「季瑤,你敢縱容丫鬟和我過不去?你好得很!」

說罷,又橫了林善家的一眼,怒氣沖沖的出去了。

季瑤慢條斯理的說:「嬤嬤還不去送送?好歹是嬸子親生的,你是嬸子的陪房,總不能看着二姊姊這樣離開。」

若是聽不出季瑤的意思,林善家的這腦子可就白長了,狠狠的咬着牙,卻也不敢說季瑤的不是,只好追了出去。

見她二人出去,司琴指著知書笑起來,「你這話說得真巧,我從沒見過二姑娘這樣氣惱的樣子,心中實在是歡喜極了,讓她在咱們家姑娘跟前充主子!」

知書只是微笑,又看了季瑤一眼,後者笑道:「知書,你今日做得很好,只是需要小心,可別以為林善家的在咱們院子裏是個好相與的。」

知書頷首稱是,又從衣袋中取了一張疊好的宣紙遞給季瑤,「昨兒個便料理出來了,只是今日早上事兒太多,忘記給姑娘了。」

季瑤接了在手,上面以無比娟秀的簪花小楷寫了好些名字,季瑤匆匆看過,笑道:「我如今最慶幸的便是教了你們讀書認字。」

將宣紙收到枕頭下面,她讓司琴將妝匣捧來,從裏面選了一支嵌鴿血紅赤金簪,把東西遞給了知書,「你今日做得很好,我將這東西送給你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知書握了那金簪在手,笑咪咪的說:「她若是鬧起來,姑娘才更是得意,這叫請君入甕不是?」

季瑤只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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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點江山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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