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原主身為長平侯的幼女,本該是千嬌萬寵著長大,但因為就這時代而言,其母羅氏在生她的時候已然算是高齡產婦,遭遇了難產,差點將自己的性命斷送。雖說救了回來,但大出血後身子便衰弱了,如今成了藥罐子。

而季延年和羅氏感情甚篤,見妻子為了替自己誕下女兒傷了身子,憐惜之下,親自送了老妻去京郊的莊子養病。

雖說季延年有空就會帶着原主去看羅氏,但大多時候季瑤還是待在長平侯府跟着老太太和二太太姜氏生活。

然而壞就壞在這裏,因為羅氏年輕時候十分有能耐,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無形之間妨礙了老太太的利益,讓老太太十分不喜。

因為不喜羅氏,老太太對於原主也是淡淡的,還時常在原主跟前說她娘不是個好東西,而二太太也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也拐彎抹角的告訴季瑤,她娘生了她卻不要她,還不如自己這個嬸娘對她關照得多。

小孩子看事情都很直接,哪裏會去深思母親不在身邊的原因,時日一長,腦中便種下了一個念頭——那就是娘生了自己卻又不要自己,此乃為母不慈,二嬸對自己那樣好,比自己親娘還好。

若是有人對原主糾正解釋一二也就罷了,但奴僕們不敢教訓主子,唯一的親姊姊又比原主大了近二十歲,她還沒出生就嫁了出去,父親和哥哥們更是各有各的事情要忙,等到發現事情不對,也已經來不及扭轉了。

等原主長到了七八歲,羅氏身子好了些,終於回了長平侯府,見小女兒和自己不親熱,也是心酸,努力地想要接近女兒,效果卻不好,日子一年年的過,雖然季延年也察覺不對,幫着教女,卻同樣沒能扭轉原主對羅氏根深蒂固的不滿,而就在這時候,皇帝一紙詔書,讓季延年外任靈州刺史,立刻走馬上任。

這下事態嚴重了,沒了父親管教,又進入了叛逆期,更不用說原主對於母親原本就有無盡的怨恨,故此,前日裏姜氏又跑到原主面前挑撥離間,原主就炸了,衝到羅氏跟前說羅氏為母不慈。可憐羅氏強悍了大半輩子,被小女兒指著鼻子罵,一口氣沒喘過來,昏了。

這下事情可算是鬧大了,老太太雖說不喜大兒媳,但不罰不行,讓原主在院子裏跪了兩個時辰,原主剛起身,原本就很委屈,兩個親哥哥又來斥責了幾句,這下原主玻璃心碎了一地,認定兩個哥哥也不疼自己了,自己成了孤鬼兒一個,委委屈屈的哭了一夜,第二日便發起了高熱,然後沒熬過去就走了。

想到這,季瑤掐了掐眉心,雖然她能理解原主的心思,可氣昏老娘這事,要嚴格處理,直接打死也沒人說什麽不對,即便羅氏憐女兒年幼不予追究,這樣的事傳了出去,想來她這輩子便毀了,若是再不做點什麽補救,只怕和楚武帝裴珏連關係都搭不上,遑論輔佐他依照正史登基為帝了。

雖說沒有偉大到願意將自己送給裴珏殺了,可任務是一定要完成的,否則她就會一輩子被困在這時代。

季瑤於是認真思索起來,現在第一件要做的事是修補和羅氏的關係,但這件事非常的困難,不必想也知道現在羅氏有多難受,身子上的傷害也就罷了,心理上的創傷才是最疼的,也是最難撫平的……

這樣想着,季瑤提了幾分力氣叫喚,「知書,司琴。」

聲音還沒落下,兩個小姑娘已然進來,憂心的看着她,「姑娘有何事吩咐?」

「太太怎麽樣了?」季瑤思忖片刻,還是很自然的問道。兩個丫鬟卻臉色陡然一變,雙雙咬着嘴唇低下頭去,根本不敢說話。

自家姑娘和太太的關係,府上但凡有眼睛的都看得明白,現在姑娘竟然先問了太太的情況,是不是病糊塗了?

兩人這樣想,也不敢先說話,以免一會子姑娘又惱。

至於孫嬤嬤去伺候羅氏的事,她們更不打算說,覺得說了季瑤肯定會發怒。

見她們這樣,季瑤也是無奈,女兒過問親娘的情況,都能讓下人這樣害怕,關係真的是差到極點了。

季瑤勉力支撐起身子,「我問你們話呢。」

司琴噘嘴道:「知道姑娘問話,可是、可是咱們不敢說啊!」又看了知書一眼,忙給季瑤墊了個迎枕,「一會子姑娘惱了,惱壞了身子才不好。」

季瑤忙道:「我既然問你們,自然是真心想要知道的。她是我娘,再有什麽不是,她也是我親娘,我連問問她都不行?」

說到這裏,她又佯作氣急,咳了好幾聲,知書趕緊給她拍背,「姑娘別惱,咱們不過怕姑娘生氣,也沒有別的意思,這就稟告姑娘,太太昨兒個已經醒了過來,只是咳疾又犯了。」

季瑤點了點頭,「我省得了。」故作思考了下又道:「孫嬤嬤呢?」

兩人臉色又變了,季瑤這話也是明知故問,剛醒來的時候,她就聽到了兩人的對話,說是孫嬤嬤正在伺候羅氏。

在原主的記憶中,孫嬤嬤原本是羅氏的陪嫁侍女,因為羅氏去莊子養病的時候,不放心原主,便將孫嬤嬤給了她,現在羅氏被原主氣昏,孫嬤嬤自然去照料了。

看了季瑤一會兒,知書這才囁嚅道:「孫嬤嬤正在太太跟前伺候呢……」

聽她聲音益發的小了,好像很怕的樣子,季瑤無力地躺倒了才說道:「原本我該親自去的,只是我現在高熱不退,也不能過了病氣給娘親。你們倆去知會孫嬤嬤一聲,讓她好生照料我娘,我明日再去看她。」

聽季瑤提到羅氏,竟然是一口一個「娘」,知書和司琴面面相覷,姑娘何時喚過太太做「娘」的?

兩人頓時狐疑的看着季瑤,好像想要看出她是出了什麽事一樣。

「我今日昏沉了這樣久,神智倒是清明許多。我也想到了不少事,」兩人的眼神實在是太赤裸,季瑤這十年經歷了那麽多人的一輩子,怎麽可能看不出來,娓娓說道,「娘親生了我,我從未承歡膝下不說,即便她再有不是,也不該出言頂撞,昨日那樣混帳的將她氣昏了過去,於情於理,都是我的不是。」

見兩人目光中的懷疑稍微減了一些,季瑤在心裏吁了口氣,卻更明白原主當初做得有多過分。

她雖沒有做過母親,但光是想像將來自己的孩子指責自己為母不慈,就覺得心中難受,何況羅氏是真切的經歷過,她又體弱,如今只怕是身心煎熬不已。

屋中沉默了一會子,知書想了想,低聲道:「姑娘若是想通了,咱們也是歡喜的。太太到底是姑娘的親娘,應該好好孝順才是。姑娘若真有這個心,養好了身子去伺候太太才是。」又轉頭道:「如今也是晚了,司琴你去知會孫嬤嬤一聲,我去傳飯。」

司琴覺得知書說得有理,也不再多想季瑤為何突然想通了,便點點頭。

見兩人不再生疑,季瑤也舒了口氣,看着兩人告退出去。

不多時,小廚房送了晚膳過來。知書指揮了幾個下人搬了紫檀捲雲紋炕桌放在床上,這才給季瑤布菜。

原主還小,更別說如今正在生病,沒有什麽胃口,季瑤吃了一些也就不吃了,揉了揉肚子。

見狀,知書笑道:「姑娘還沒痊癒,怕克化不動,都是清淡的菜色,還怕姑娘多吃呢。」

知書讓人來把菜和炕桌收下去,季瑤坐了一會兒,去知會孫嬤嬤的司琴回來了,兩個丫環伺候季瑤喝葯、洗漱。

最後知書又換了一個湯婆子放在季瑤被中,柔聲道:「姑娘睡就是了,今夜我給姑娘守夜。」

待到第二日,季瑤很早便醒了過來,梳洗後,知書和司琴就把早膳端來,依然是搬了炕桌在床上吃,給季瑤盛了粳米粥,夾了些小菜。

吃了一碗粥,讓人撤了桌子,季瑤道:「將我的斗篷取來,我要去看看娘親。」

知書和司琴互看了一眼,正要說話,季瑤就搖頭制止了。

「我知道你們想勸我好好歇息,養好了身子再去不遲。只是娘親現在還卧床不起,這事又皆是因我而起,若是待我養好了身子,這才去看娘親,豈不是太不懂事?況且我昨夜總是想着,我這樣辜負了太太的一番慈母之心,哪還能坐得住?只想要趕緊去見太太一面才是。」

季瑤說得振振有詞,司琴兩人也不能多說什麽,知書起身取了一件鐵鏽紅狐皮斗篷將季瑤罩得嚴嚴實實,司琴轉出去喚了人推了車來,知書這才將季瑤扶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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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點江山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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