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戰 斗 的 號 角

第二百一十六章 戰 斗 的 號 角

敬天法祖告天下

充分放權兵分三

天氣依然悶熱,沒有一絲風,稍微活動一下,就會大汗淋漓,因此,總希望天色變暗,刮來一陣陣涼風,或是乾脆下一場雷雨。那樣的話,對這天地間的萬物,將是個福音。

王居安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來到鉛山瓢泉的。

啊呀,簡卿兄,快請坐,喝杯茶潤潤嗓子。

稼軒公,好清閑喲,不知道江淮沿線正干戈四起嗎?

嘉泰年間,辛棄疾帥浙東時,王居安曾任紹興府節度簽判,且年齡也比他大十來歲,故而,對這位前任長官頗尊敬。

干戈四起,激戰猶酣,於我這歸正人又有何干!

稼軒公錯矣,君之不得意,非是歸正人所至,乃受公之秉性和才具所限也。

敬請簡卿兄賜教。

我們這位韓大人一向是人為我用,你是人才,為我出謀劃策,唯我是聽,此人可用,抑或者,是個奴才,搖尾乞憐,狐假虎威,也可以用。請問辛帥,你是哪種人?

辛棄疾點點頭,不得不承認講的有道理。

王居安顯然意猶未盡,您看,蘇師成是什麼人物?胸無點墨,出身胥吏,慣於見風使舵,阿諛奉承,竟也官居樞密院都承旨,還加封為節度使,其實這個位置的最佳人選應該是辛帥您。可他們為啥不讓你領兵,甚至罷了您鎮江府的職差,主要是您的秉性和才具。

簡卿,此番是為何事而來?

如今,我也與你一樣,是閑雲野鶴,應衛大人之邀前往隆興,順道看看您,與您說說話。

王居安本為司農寺丞,只是因為私下議論,言蘇師成不可為節度使,遂遭御史彈劾而罷官,只授主管仙都觀。

如今這北伐進行到何種程度?你可知曉?辛棄疾忍不住地問。

據我所知,上月中,我大宋是不宣而戰,山東京東招撫使郭仁派兵攻宿州(今屬安徽)、建康府(今江蘇南京)都統制李爽率部攻壽州(今安徽鳳台)、鄂州(今屬湖北)副都統制皇甫斌攻唐州(今河南唐河),江州(今江西九江)都統制王大節攻蔡州(今河南汝南)。半個月下來,佔據了泗州,虹縣、息縣和褒似縣。

辛棄疾疑惑了,這他媽的是戰爭嗎?四面出擊、八面威風、遍地開花,是正規戰爭的打法嗎?奪下淮河北岸的邊境城鎮泗州,算不上什麼偉大勝利,這個城鎮僅靠一道低矮的泥牆防護,根本無法防守。「聽說部署在最重要的前線即淮河一線的兵力達16萬人之多?」

差不多吧,六大都統司僅有荊南、池州兩個沒有動用。

十六萬大軍同時出擊,結果只攻下一個最不起眼的泗州和三個小縣,宿壽唐蔡四州境況還不得而知,估計也不會樂觀。否則,略有小勝,不會不大張旗鼓地宣傳。

辛帥,我一向認為,您才是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統帥,您的最佳位置應是蘇師成的職差,最差也是淮東或淮西的大帥,有了您,這興兵北伐,才增添了勝算。

辛棄疾苦笑,這些個事情豈是你我安排得了。就簡卿的話而言,倘若在樞密院,能在這次指揮的決策中起到作用,他會陳兵邊界重鎮,在向金邦展示實力和決心后,加快對士兵的訓練,熟悉各將領,然後伺機出兵。出兵時,不會象現在這麼打,選准一個州府,一支軍隊主攻,另兩支側攻,阻擊援軍,採取各個擊破、步步為營的戰略,向前緩慢推進。一方面,便於後勤保障,另一方面,對金邦形成巨大的壓力,金邦在北有蒙古勁旅,南方向北蠶食的情況下,面臨兩種選擇,一是以牙還牙,調集主力,予以反擊,在中原與我宋軍對峙,二是金邦迫於南北夾擊的壓力,必定要求和談,而對方一旦要求和談,主動權就會在我方。要回隆興和議中的四州則不成問題。

老弟,聽說皇上還舉行了盛大的祭告儀式?

這是前幾天的事。十幾萬大軍北伐,略有小勝,朝廷便決定正式開戰。韓平章先是請葉正則擬寫伐金檄文。這位葉侍郎再三推辭,就是不願寫。

這是為何?我可聽說,這葉正則從來不是怕事之人。

葉正則回鄉歸來后,說是受華岳的啟示,建議先陳兵示威,停止進貢歲幣歲絹,逼金邦先行用兵,一旦金邦動武,我朝便有理在先,有利於同仇敵愷,屆時,無論主戰主和,都會被迫應戰,上下一條心,就會事半功輩。而後,要求看在華岳愛國的份上,解除其牢獄之苦,讓其恢復自由。

辛棄疾眼睛亮了,顯得很興奮,就是那個伏闕上書的武學生,你別說,這是個極好的建議。首先表明我們收復中原的決心,其次,在借等待金邦動武的這段時間,加強訓練,提高戰鬥力。彰顯大國之威,中華之禮。那結果呢?

人家說,本來就沒有讓他坐牢的意思,只是想三百外安置一下,告訴他要謹言慎行,是他自己要求的,既然如此,就下令建甌將他放了。至於說這個建議嗎,有些太保守,要是金邦只是打口水戰,關閉邊界榷場,拖這麼幾年,又該如何呢。所以,請他擬詔,他就以年紀大,寫得慢來推託,結果就找了李石章。

你別說,李樞密的這篇文告寫得真不錯。天道好還,蓋中國有必伸之理,人心助順,雖匹夫無不報之仇。有氣勢,動人心。

北伐討金的詔令是六月十四日頒布的,傳遍各路各支屯駐大軍。六天以後,皇上率領文武百官,舉行了莊重的祭告天地、祖先、社稷的儀式正式宣告北伐戰爭開始,這個儀式一旦舉行,戰爭便已無法挽回。

敬天法祖是周禮的核心信仰和高度概括,天就是昊天上帝;祖就是宗廟的先祖神靈。天神稱祀,宗廟稱享,祭祀天神稱為外事,祭祀宗廟稱為內事。宗廟所祭者一家之親,內神也,故曰內事;郊社及山川之屬所祭者天下一國之神,皆外神也,故曰外事。「萬物本乎天,人本乎祖,故以所出之祖配天地,」配天以祖亦所以尊祖也。祖先也是漢人與天神溝通的媒介。敬是態度,天是昊天;法是學習,祖是祖先。

當祭日來臨之前,必須進行大量的準備工作,娶耗費多少人力物力,對天壇內各種建築及其設施,進行全面的大修葺。修整從皇宮內城至天壇皇帝祭天經過的各條街道,使之面貌一新。祭前五日,派重臣到犧牲所察看為祭天時屠宰而準備的牲畜。前三日皇帝開始齋戒。前二日書寫好祝版上的祝文。前一日宰好牲畜,製作好祭品,整理神庫祭器;皇帝閱祝版,至皇穹宇上香,到圜丘壇看神位,去神庫視邊豆、神廚視牲,然後回到齋宮齋戒。祀日前夜,由太常寺卿率部下安排好神牌位、供器、祭品;樂部就緒樂隊陳設;最後由禮部侍郎進行全面檢查。

圜丘壇專門用於祭天,台上不建房屋,對空而祭,稱為「露祭「。祭天陳設講究,祭品豐富,規矩嚴明。在圜丘壇共設七組神位,每組神位都用天青緞子搭成臨時的神幄。上層圓心石北側正面設主位--皇天上帝神牌位,其神幄呈多邊圓錐形。第二層壇面的東西兩側為從位--日月星辰和雲雨風雷牌位,神幄為長方形;神位前擺列著玉、帛以及整牛、整羊、整豕和酒、果、菜肴等大量供品。單是盛放祭品的器皿和所用的各種禮器,就多達七百餘件。上層圓心石南側設祝案,皇帝的拜位設於上、中兩層平台的正南方。圜丘壇正南台階下東西兩側,陳設著編磬、編鐘、鎛鍾等十六種,六十多件樂器組成的中和韶樂,排列整齊,肅穆壯觀。

祭告時間為日出前七刻,時辰一到,齋宮鳴太和鍾,皇帝起駕至圜丘壇(按記載從故宮到圜丘,只能步行,不能乘坐車駕),鐘聲止,鼓樂聲起,大典正式開始。此時,圜丘壇東南燔牛犢,西南懸天燈,煙雲縹緲,燭影劇院搖紅,給人以一種非常神秘的感覺。

祭天程序相當複雜:第一步迎帝神:皇帝從昭享門(南門)外東南側具服台更換祭服后,便從左門進入圜丘壇,至中層平台拜位。此時燔柴爐,迎帝神,樂奏「始平之章「。皇帝至上層「皇天上帝」神牌主位前跪拜,上香,然後到列祖列宗配位前上香,叩拜。回拜位,對諸神行三跪九拜禮;第二步,奠玉帛:皇帝到主位、配位前奠玉帛,樂奏「景平之章「,回拜位;第三步,皇帝到主位、配位前進俎,樂奏「咸平之章「,回拜位;第四步,皇帝到主位前跪獻爵,回拜位,樂奏「奉平之章「,舞「干戚之舞「。然後司祝跪讀祝文,樂暫止。讀畢樂起,皇帝行三跪九拜禮,併到配位前獻爵;第五步,皇帝為諸神位獻爵,奏「嘉平之章「,舞「羽龠之舞「;第六步,皇帝為諸神位依次獻爵,奏「永平之章「舞「羽龠之舞「。光祿寺卿奉福胙,進至上帝位前拱舉。皇帝至飲福受祚拜位,跪受福、受祚、三拜、回拜位,行三跪九拜禮;接下來是,撤饌:奏「熙平之章「;皇帝行三跪九拜禮,奏「清平之章「。祭品送燎爐焚燒,皇帝至望燎位,奏「太平之章「;望燎:皇帝觀看焚燒祭品,奏「佑平之章「,起駕返宮,大典結束。

興兵北伐,有沒有大臣公開反對的?

當然有,秘書郎婁機起初就阻止,說戰爭曠日持久,反而禍國殃民,未被採納。後進至太常少卿兼中書舍人,朝廷派他到荊州、襄州宣諭北伐詔令,他抗拒說:「如果讓我去安定人心,我願往;若是挑起戰爭,我寧死也不去。」伐戰爭開始后聞泗州捷報傳來,他憂心忡忡,愈增憂愁。說惟恐進銳退速,兵禍愈深,又說「如就此成功,一雪前恥,我雖死也幸;就怕進得快退得也快,禍患就更深了」。御史鄧友龍揭露他阻撓北伐的言行,遂被罷官。

那個在川陝的吳太尉有什麼舉動?

吳曦回到興州,立即借故將興州副都統制王大節免職,並且不讓他人繼任。年初,派出少量軍隊攻擊秦州,小有獲得,韓平章很高興,三月十二日,朝廷議論出師北伐,詔命吳曦為四川宣撫副使,仍為興州知州,允許他見機行事。從紹興末年開始,由宗室親王總領蜀地財賦,有關文書交到宣撫司,使總領財賦者與宣撫司勢均力敵,互相牽制。而韓侂胄使財賦隸屬宣撫司,宣撫副使可以節制核查,又使吳曦握有財權。四月十七日,吳曦又兼任陝西、河東招撫使。

朝廷如此信任吳曦,就不怕他尾大不掉?

早在紹熙初年,朝廷接受邱仲卿的建議,採取四項措施對付吳氏:第一,選擇其他將領出任興州都統制,不許吳曦子繼父職;第二,設置興州副都統制,但不起用吳挺舊部;第三,另外選派興州知州,不讓興州都統制兼任;第四,將利州東、西路合併為利州路,撤銷利州西路安撫使司。於是,張詔、郭俊相繼出任興州都制統,而吳曦則被留在東南,任建康都統制。如今這麼做,等於將這些制約手段,全部廢棄。一旦他尾大不掉,朝廷將奈何不了他。因此,從政郎朱不棄上書韓侂胄說吳曦不應統帥西北軍隊,韓平章沒做答覆;樞密院編修官宋德之好言勸誡:輕變祖宗舊制,命武臣帥邊,以自遺患。晉叛將、唐藩鎮之禍基於此。韓平章也不予理睬。

吳太尉若是忠心為國,在西北打出一片天地來,對兩淮北伐將是大有裨益的。

兩人推杯換盞,不覺已有醉意。辛棄疾詩興來了,囑女侍研墨鋪紙,提筆寫道:

鷓鴣天·送友人

唱徹陽關淚未乾,功名餘事且加餐。

浮天水送無窮樹,帶雨雲埋一半山。

今古恨,幾千般,只應離合是悲歡?

江頭未是風波惡,別有人間行路難

王居安吟誦再三,不覺贊道,人說辛帥是文武全才,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

文武全才又如何?還不是行走蓬蒿、閑居鄉野,風波惡,行路難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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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園夢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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