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先前知道你不喜見咱們,所以姐姐與我就躲著不敢打擾你分毫,是不是咱們避得不夠徹底?行,只要你讓咱們留下,今後懷剛懷柔會更自愛,絕不踏出西苑半步!」

兩人好歹也是由皇上親指進門的側妃,卻願意如此委曲求全,杜小釵忍不住細瞧起兩人,兩人均是鵝蛋臉,柳葉眉,皮膚白皙,身子曼妙。

在青樓,她見過形形色色的女子,當然明白這兩姐妹足以讓男人心動的條件,但也更加不解,她們為何願意如此忍氣吞聲。

越想,她便對兩人疑慮更深。

九珍神色不佳地回答,「這事我會與九哥再斟酌,但是,他應該也不希望你們留下——」

「不會的,王爺不可能會這麼狠心不要咱們姐妹!」懷柔急說。

她眯起眼。「何以見得?」

「王爺喜歡聽我們吹笛唱曲。」懷柔紅著雙腮說,神態極為嬌羞,像是正受人愛戀着。

見狀,九珍心擰了一下。「好吧,我答應過他,你們姐妹的事由他處置,我不過問了。」她僵硬道。

兩人一聽,居然喜上眉梢,還開心的交握着手歡呼,讓九珍與杜小釵皺緊眉。

她們何來自信定會留下她們?

除非,那男人對她們有……情?!

九珍猛然搖首。不會的,那男人暫時不能說的苦衷一定不是這個,他說過一段時間應能解決,所以不會有問題的……

挺著七個月的肚子,九珍一腳踏進西苑。

第一次造訪,她發現這裏的裝飾大不如正宮,但也還算簡潔,花草修剪得很乾凈,而且少了大批護衛,顯得很清幽。

靠近屋子時,她已聽見笛聲與歌聲。笛聲非常動聽,歌聲也非常悅耳,即使是她,都不由得站住聆聽。

那男人下朝後就過來,並沒有回寢殿,於是她支開春彩與身邊的護衛,獨自過來。

九珍實在不知自個兒想瞧什麼,又或者是害怕瞧見什麼,所以誰也不願帶,獨自就來到這兒。

沒打算驚動任何人,她由窗邊探向屋裏——

只見裏頭三人,懷剛執笛,懷柔高唱,唯一的男人則是閑適幽靜的橫卧在長榻上。他已卸下朝服,換上一身索色長袍,小桌上,焚香裊裊,沁人心脾,香氣都飄散出屋外了。

他闔着眼聽曲,似乎很入迷,九珍瞧著心頭也發緊,手心變得冰涼。

一曲結束,男人這才睜開雙眸,臉上笑容雖淡,卻是溫和滿足的。

九珍見狀,微喘的撇過頭去,不願見到他眼底的讚歎笑意。

一曲結束,一曲又悠揚響起,她勉強的再次將視線調回屋裏,這回兩姐妹一人分坐他一側,盡情吹笛唱曲的取悅他,而他嘴角的笑容始終存在,她瞧得出,他是真的陶醉。

再也看不下去,九珍手腳冰冷的移動腳步,身體卻像是生出藤蔓,將她纏住,走至西苑出口便再動不了分毫。

一個令人害怕的念頭由心口鑽出,她反覆推敲,反覆否決,最後下意識摸了隆起的小腹。

他們成親才多久,誓言猶在耳,怎可能……這麼快?

她是下了賭注才進到帝王家,她是受了感動才接受他,所以,不可能!

但胸口就像是有塊石頭壓着,讓她喘不過氣。

月亮升起,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個兒抿出一抹笑。

他說過,給他時間,他會讓那兩姐妹走人,這不是謊言,他沒有騙她什麼,沒有。

而且他們的感情十多年了,還有數個十多年等着他們,她若懷疑他,豈不是懷疑自個兒這十多年的感情?

聽曲,就是聽曲,大不小,她也去向小釵學唱曲,他愛聽,她就唱,唱到他耳朵長繭子為止,哈,這也算整他了!

對,就是這麼做,整他,就是要整他,誰教他讓她吃味!

好不容易說服自己稍稍釋懷,九珍舉步要回正宮,倏地,卻有股陰冷殺氣由她背後傳來。

她本能的轉身,赫然發現真有刀子要刺向她,她登時變了神色,第一個念頭就是這人定是殺死她父兄的人之一,一閃神,那刀子就落在她的手臂上,當場將她的上臂劃出長長一道口子,鮮血淋漓。

「你是誰!?」她驚恐的斥問。西苑無護衛,她身邊又沒帶半個人,見那人矇著面,晃着手中的刀,陰森的眼睛傳出的訊息只有殺人,立即放聲要喊。

「九——」誰知才張口,喉嚨便像是被石子擊中,讓她瞬間發不出聲音。

聽見對方眼底露出嘲諷,她緊張的摸著頸子,發覺有一塊紅腫,看來她是被人用石子點了袕。

不甘心,她試着拚命張口再喊,可是真的連一丁點聲音也發不出,顯然這人打算就地解決她,她頓時站定不動,想着既然叫不出聲,就只剩衝進西苑屋裏求救一途。

那殺手原以為她嚇傻了,加上大腹便便,動不了,卻見她突然抱着肚子咬牙往西苑裡奔,這才變臉的追上去。

由於後有追兵,九珍顧不得什麼禮教,直接踢開門衝進去,只是見到屋裏的景象后,她的眼眸翻湧出激烈的火光,身體也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因為她的丈夫,她的男人,正赤裸著上身躲在床上,而那兩姐妹一個偎在他胸口,一個親吻着他的臉龐,兩支手游移在他身上——

晶瑩的淚大滴大滴的滾出,滴落在九珍胸口,她喊不出聲,只能整個人僵立在床前。

「九……珍?!」

祈夜白原告雙眸迷醉瞧見她衝進屋子,先是大為震撼,再見兩姐妹偎在自個兒身上,似乎更加吃驚,后驚見她竟渾身是血,神色一緊,用力推開身上的女人,立刻衝下床。

才下床,便見到殺手闖進,他即刻抄起床頭的長劍,揮劍先向那人刺去。

「九珍,你先走,別讓他傷了你!」他邊應敵邊吼。

可此刻的九珍卻像是顆石頭,一動也不動,而房裏的兩姐妹也早已嚇傻,癱在床上哭成一團。

祈夜白見對方身手不弱,怕自個兒一個不留神,讓這人得空傷了愛妻,急得轉回她身邊,捏起她的下顎,強行高起她滿是淚痕的臉。

「方才的事我可以解釋,但現在請你先走,回正宮求救去!」儘管心痛,他仍是激動凌厲的要求。

她一震,神情一凜,臉上生出徹骨的冷意,推開他也不回的直奔出去。

殺手見她走,又要殺出去,祈夜白立即將人攔住,與他纏抖起來。

【第十章】

九珍狂奔著,身子猶如一張拉滿弦的弓,隨時要崩裂,更好似有什麼東西瘋狂地撕裂着她的五臟六腑,要將她整個人吞噬。

她疼得兩眼發黑,幾乎不能呼吸。

方才見到的景象足以讓她瘋狂,要她如何再自欺欺人?如何再聽信他的謊言?如何能夠再這麼傻呼呼……

原來,那男人對她的甜言蜜語都是假的,親密愛憐也都是諷刺,她的心在瞧見那兩姐妹在他身上時,就破碎成千萬片。

她捂住嘴,不知自個兒要上哪去,只是一個勁的往外沖,耳邊彷彿聽見春彩的叫喊,但她充耳不聞,腳步連停也沒停,眼淚肆無忌憚地流着,明明是夏初,晚風和煦,她卻覺得寒風刺骨。

她跌跌撞撞的出了東宮,一路狂奔,沒想到天也不憐惜她,竟在此刻落下雨水。

不知不覺間,她跑回權府,看見門口停放着大哥的馬車,只是大哥沒瞧見她,直接坐進車裏,下一瞬間馬車已駛離。

見到親人,她心頭湧起無限委屈,她想要大哥抱,想對大哥訴苦,可大哥也拋下她了嗎?

不,大哥不會不管她的!她張口欲喊,這才發現聲袕被鎖著,任她怎麼叫,大哥都聽不見。

於是她只好邁步去追,絲毫沒有多想,只想要親人擁抱安慰。

馬車跑遠后,她依然追着,到了宮門,侍衛雖被她淋雨又帶傷的狼狽模樣嚇了一跳,但她身份尊貴,終究沒敢攔下她,進宮后,她直奔大殿,因那是大哥與皇上最常待的地方。

路上見着她恐怖模樣的人,無不嚇得變臉退避,可在她就要抵達大殿前,手腕卻突地教人扯住,接着一個力道將她拉進暗處,避開了經過的宮女與太監們驚異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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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皇假后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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