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許徐童年的偶像小叔

星期天，許徐見到了久違的小叔，小叔迥異於許許記憶中的樣子，依然有些青澀，完全沒有後來的高傲，許徐還記得前世，大概是因為分配的問題，小叔想讓爸爸找找門路，以爸爸的性格這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不僅沒找，還教訓小叔說，讓他服從國家分配，即使回縣裡教書也應該，畢竟你就是從哪裡走出來的，兄弟兩個不歡而散。

雖然最後小叔自己不知道找了什麼門路，留在了本市教書，但是小叔和爸爸的關係卻也從此生疏了，很遺憾的事情，其實許徐至今還記得，小時候的事情，小叔帶著他們一群孩子去果園裡偷摘葡萄，那時是小叔大三吧，暑假回老家，其實那個時候，農村的水果，諸如葡萄西瓜之類的都便宜的很，而且都是鄉親，只要開口，果園的人都不會吝惜的，不過許徐幾人淘氣兒，小叔顯然也很有童心，就趁著午後，偷偷的摸到人家的地里去偷葡萄。

和常見的院子里的小架葡萄不同，一望無際的藤蘿架翠葉蔓延，蔚為壯觀，一串串紫色的大葡萄懸挂在葉子之間，晶瑩剔透的如一顆顆紫色的寶石，許徐甚至還記得當時的感覺，口水很自然的就涌了上來，小叔個子不高，把許許扛在肩上，派二姑家的小子去外面放哨，摘得其實也不多，不過三五嘟嚕的樣子，就急忙的跑了，果園旁邊有一個澆水用的機眼井，用抽水機抽出地下水來澆地灌溉，這種井水的清涼甘甜，一直留在了許許記憶深處，無法磨滅，即使後來的農夫山泉，口感上，許徐也覺得大大遜色於家鄉的井水。

小叔用井水簡單的沖洗一下，就分給許徐等幾個孩子吃，其實不算是很甜，和後來的馬奶、玫瑰、等葡萄沒法比，但是卻又一種別樣的滋味盈滿心頭，後來回到家，奶奶笑眯眯的說，村西種葡萄的老白家，送來了一筐葡萄，小叔和許徐等人面面相覷，順著***手看過去，果然，牆角處的放著一大筐的葡萄，看成色遠比許許等人摘得要大要熟的多，小叔撓撓頭不好意思的笑了，那種靦腆的大男孩笑容，許徐很久都沒忘。

所以這一世見到小叔，正是那個夏季的前期，所以許徐並不算很陌生，小叔長的很清秀，不是那種剽悍型的莊稼漢，也不是爸爸這種顯然是當兵出身的，有些硬硬的做派的大男人，有一種舊式知識分子的感覺，內向而認真，大概因為年紀畢竟不大，也有些調皮的性子，閑暇時總能帶著許徐等一干孩子，在那個貧瘠的年代，找到很有趣的玩法，譬如在夏天的夜晚去捉知了，知了在農村不難找，但是不好捉，一般爬的很高，可是到了晚上，就有訣竅了。

記得那時，小叔帶著他們幾個孩子，等到天一擦黑，就浩浩蕩蕩的出了院子，每人拿一些乾乾的玉米桿，跟著小叔來到村子里唯一的一條通往縣城的大道上，道路兩側都是高高而茂密的大楊樹，小叔把每個人手中的玉米桿都集結起來，放到道路中間點燃，然後用腳去踹近處的幾顆樹榦，很快，知了就如飛蛾一般的向著火堆附近飛來，輕易就可以滿載而歸。

奶奶這個時候，也會在鍋里倒了油，給他們幾個孩子炒著吃，味道已經記不清了，但是那種簡單的滿足，許徐還記得，所以說，小叔在許徐的童年站著很大的比重，可以說小叔算是許許崇拜的第一個對象，而且小叔讀書方面很厲害，在當時那麼樣的環境下，小叔以縣裡榜首的成績，考上了這個城市的師範大學，可見他背後下的功夫，肯定是別人的數倍，甚至數十倍數百倍之多，而且每年小叔都是靠著獎學金和家教賺來的錢，來應酬學費，雖然辛苦但是也是很令人敬佩的，所以小叔也是清瘦的，但是脊背挺直精神煥發，眼睛里光芒璀璨。

看見許許時，明顯的一愣，捏捏許許的臉蛋道：

「不過半年不見，小叔險些認不出來了，這哪裡還是那個在土裡打滾的皮猴，活脫脫一個小淑女啊，簡直脫胎換骨了」

爸爸把他帶的行李接過來道：

「怎樣車上人多不多，許徐媽，快給她小叔做些他愛吃的麵條，晚上咱們一家子再包餃子慶祝」

媽媽答應一聲，出去了，門口有一間很小的臨時搭建的小屋，裡面有一個簡易的煤氣爐，一半用來放雜物，一半用做廚房，媽媽做麵條都是自己親手和面趕製的，口感勁道，小叔吃了三大碗才作罷，一抹嘴笑道：「好久不吃嫂子親手做的麵條了，真的太好吃了」

媽媽欣慰的笑了，媽媽和小叔的感情很特別，媽媽和爸爸結婚時，小叔還在家裡上學，所以平常的衣食住行，基本都是媽媽操持的，所謂長嫂如母，比起爸爸這個親哥哥，小叔和媽媽更親近些，所以對許徐也尤其的好，當然後來種種原因導致了，兩家雖然同在一個城市，卻不怎麼來往，許徐知道這一直是媽媽心中最大的遺憾，媽媽道：「這下就好了，以後你周末也來家裡，嫂子可以時常給你做些你愛吃的，總好過你天天吃食堂」

小叔點點頭，媽媽出去繼續去收拾廚房，而小叔打量了一下小屋道：「大哥以你的級別，應該能分個大些的房子了吧，我上學期家教的那個孩子，他父親也是你們一個系統的，聽說今年你們公安局，可是最後一次的調房，人家早就走著門路呢，您也快些找找人才好」

爸爸很無所謂的道：

「該是我的，怎麼都是我的，不該是我的，我也勉強不來」

小叔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大哥要說你這個阿Q精神，神仙也沒轍，算了我找我嫂子說去」

爸爸一把抓住小叔，小聲的道：

「你千萬別去，讓你嫂子知道了，我幾個月不得清凈了，來，我和你說說咱老許家的天才」

小叔搖搖頭重新坐下來道：

「什麼天才，誰啊」

爸爸指指正在看小人書的許許道：

「諾就是小屁猴，明天就要上學了」

小叔顯然一愣道：

「她不是才五歲半嗎，那裡能上學」

提到這個爸爸頓時來了精神，自豪的道：

「前些日子，你嫂子想去找個工作上班，想到許徐沒人看，所以就抱著試試的心情，去了市一小」

小叔驚訝的道：

「什麼？市一下，市裡遠近聞名的那所重點小學」

爸爸點點頭，小叔道：

「嫂子也太……這怎麼可能考的上，那所小學是出了名的嚴進嚴出，我家教的那個孩子就是市一小的，二年級的程度，已經趕上別的學校三年級了，而且僅僅二年級，他的家長就給自己的孩子請家教，教三年級的課程，想在分班考試時，分到重點班，競爭真的很激烈，不過確實，裡面的孩子都是很優秀的，不過資質過於普通的孩子，即使上了市一小也是受罪」

媽媽一步跨進來道：

「這次進國就猜錯了，許徐不僅考過了，而且還考上了三年級，明天就要去三年一班了」

小叔顯然被這個消息驚到，眼光一閃，低頭直接盯著許徐，許徐抬頭對上他的目光不覺失笑，小叔現在看她的眼光，不亞於看見了ET,過了半響，小叔彷彿才找回自己的語言能力，從床下拽出個小板凳，坐在許許對面道：「來，告訴小叔，怎麼不過半年的時間，你怎麼好像變了個人似的，我記得你確實有些小聰明，可是一向是不愛學習的，怎麼突然開竅了，說實話你怎麼考上的，小叔有些不信哎」

爸爸媽媽笑了，許徐盯著小叔模稜兩可的道：

「其實不難，那些東西你不是都給我們講過的嗎」

小叔撓撓頭道：

「我那個不過是練習講課，才陪你們玩的，難不成我講的那些，你都記住了」

許徐點點頭，晶亮的眸光一閃，清脆的道：

「小叔你真的是個很好的老師」

許許毫不隱晦的誇獎，小叔臉上頓時湧上了，微不可查的可疑紅色，顯然被許徐的奉承蠱惑的一時間忘了東南西北，也沒再追問下去，不過還是不確定的，回頭頗為質疑的問了自己的哥哥和嫂子一句：「我講的課真的這麼管用嗎」

爸爸媽媽笑了，媽媽道：

「原來在村子里，看你給他們幾個不時的講課，我還真沒當回事，可是真金不怕火煉，許徐這一考我才知道，進國你真的是個很好的老師」

小叔更是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嘿嘿一笑，爸爸道：「怎麼樣，你們幾號開學『「還要過幾天，我想利用這幾天找幾個下學期的家教來做」

爸爸道：

「你要注意身體」

說著從抽屜里拿出一個信封遞給他道：

「把這些先拿去，估計繳了學費和住宿費，你身上的錢也沒剩多少了吧，穿的還好，但是在吃飯上，不要一味的省錢，身體的健康才是一切的前提」

小叔顯然也確實拮据，也就沒推辭的收下了，可是感覺上比每次哥哥給的要重了很多，於是撐開一看，不禁嚇了一跳，急忙又遞還道：「大哥這也太多了，嫂子和小皮猴剛來沒多久，我知道你們也不富裕，這……」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媽媽打斷，拿起信封塞給他道：「進國不許推辭，以前家裡太難，所以幫助你的也少，你哥哥一直很愧疚，如今托咱家小皮猴的福，明天我要去市圖書館上班了，工資福利比你大哥那裡要好上很多，所以以後，每個月也能多貼補你些，你也能把更多的時間放在學習上，嫂子相信只要你足夠優秀，那麼將來分配，即使咱沒門路，也能找個好單位對吧」

小叔眼中閃過感動，大力的點點頭道：

「謝謝哥哥嫂子」

爸爸拍拍他道：

「一家人不要說兩家話才是，對了，明天你正好送許徐去上學，放學你就不用管了，她要去她乾媽家住，周末才會回來，你可以睡許徐的閣樓上，白天也沒人打擾你，好好的複習複習功課，反正你們學校的食堂不是還沒開嗎，在家裡住些日子，好好讓你嫂子給你做些好吃的補補」

小叔對許徐突然蹦出的乾媽一絲也不好奇，因為村子里認乾親很流行，基本上每個孩子都要去認個乾媽，所以對於許徐的乾媽，小叔也很習以為常，遂點點頭，看了許徐手中的小人書一眼，不僅大感興趣，湊過去翻了翻封皮，不僅驚訝的道：「這個是從哪裡弄來的」

許徐眨眨眼道：

「別人送的，小叔你看可以，千萬不要弄的卷了角」

小叔瞪了許徐一眼道：

「小氣勁兒，我比你這小丫頭愛惜書，你還教訓我」

許許嘿嘿一笑，暗道不是為了這個，主要是品相如果保持的好，許徐很清楚的知道，再過二十年這套小人書的價格，應該是可以以萬計算的，想到這裡，許徐突然想起小叔是個集郵愛好者，於是低聲道：「小叔你能不能給我也買些郵票，我想集郵」

小叔一愣道：

「怎麼突然想起這個了」

許徐嘿嘿一笑道：

「人家不是屬猴的嗎，弄一套猴的郵票收藏，多有意義」

小叔不僅倒抽了一口涼氣道：

「你說你想要猴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