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三十四章 我是細菌

坐在最里圈的天神們各個儀態威嚴。其中主持會議的、一位穿着金絲寬袍的男神站了起來，他神態威儀，聲如洪鐘，緩緩地說「人間360年，天上360天，一年過去了，我們再次召開三界大會。本次會議的主題是，討論人族的行政區劃、控制人族數量等議題。眾所周知，人族在本會議周期的360年裏，科技突飛猛進，實力不斷壯大，他們上天入地，下海深潛，掌握著可以毀滅世界的恐怖科技。沒有了懼怕，他們便不敬畏神靈，無神論者越來越多，逐漸成為一方獨立的勢力。這是令人恐怖的。」

「玉帝說的是」玉帝身旁一位身着青色寬袍的老者站了起來，原來首先發言的竟然是玉帝。

而這位起身的老人目光威嚴，神態炯炯，鶴髮童顏，似有萬年的道行。他說「上次會議，我們討論了整治橫跨三大部洲的元帝國的問題，大家知道，四大部洲的劃分本身就是為了防止人族做大做強，但元帝國橫空出世，成吉思汗的子孫從東亞打到了西歐，建立了一個統治東勝神州、北俱蘆洲和部分西牛賀洲的龐大人類帝國，這是歷史上沒有過的。當時大家意見高度一致，也高度團結，紛紛主動派遣神將到人間，從西歐到中土，紛紛掀起抗爭，在天歷年的八十天內剿滅了這個帝國。不過，在處理元帝國後事的問題上，似乎某些領導私心過重，放縱了人類統一的慾望和行為。在元帝國之後，人類龐大帝國陸續崛起，科技突飛猛進，工業革命爆發之後，先是發掘新大陸，而後是大荷蘭和日不落英國、大法蘭西，再之後是美國、奧匈、蘇聯崛起，其間夾着兩次大規模的人類戰爭，戰爭結束又強化了若干超級大國家，真是打不爛拆不散啊。大家看三界盤吧。」

說着，老者指著那個叫三界盤的球池「許多球已經跨過了分界線，粘合在了一起，很快就要形成一個拆不爛的巨型球，如果按照這樣的態勢發展下去，那麼當所有的球聚合在一起，我們就無法控制人類了。」

「太上老君！」一位手持寶劍、藍臉立木的大漢站了起來，打斷了太上老君的發言。

「哦，是南瞻部洲的增長天王，你有什麼話」太上老君神態謙和，絲毫沒有介意增長天王的冒犯。

「人間諸多變故，皆來自於北俱蘆洲，想那成吉思汗建立的帝國和現在最大的那個俄語國家，盡皆由北俱蘆洲而起，向世界蔓延的吧。」增長天王說罷瞥了身旁另一位身穿紫金羅衫的大漢一眼。一看桌牌，那便是暗授包子寶傘的多聞天王。包子手持寶傘橫行多年，如今見到傘的真正主人了。

多聞天王忽然站起身，對增長天王訓斥道「你的意思，是我縱容治下人族作亂了？」

「作亂是真，是否有你指示，我想天神們會調查清楚的。」增長天王擺明了奔著多聞天王而來，言辭咄咄逼人。

「那工業革命、海洋探索、新大陸發掘、兩次大戰爆發，起點可都在西牛賀洲的英德等國，與我何干？」多聞天王辯解著「人類僅僅通過海洋探測，就逾越了多條裂谷邊界，現在西牛賀洲和南瞻部洲都快分不清誰是誰了！」

廣目天王赫然起身「多聞，我治下人族作亂，還不是因為怕你北方的威脅么，這點你比誰都清楚！」

增長天王添油加醋地說「多聞天王似乎不滿足於當常務天王，他更是意圖統一各大部洲，而且已有實際行動了。」

玉帝聽罷忙問「你可有證據？」

增長天王自信地一笑「當然有，朱彥何在？」

朱彥捧著多聞天王的寶傘走上前來，上交給玉帝「此乃多聞天王信物，五天前竟然在我東勝神州的東北地區出土，而且潛藏了至少一個天歷年以上。在一次戰鬥中，我暗自派神兵將此信物取回，以待三界大會作為證物呈上。」

包子定睛觀看，朱彥手中的果然是多聞天王寶傘！當時，這把寶傘在張文舉意圖以陰靈化開的關鍵時刻消失了。原來是被朱彥收了回來。

玉帝接過天王寶傘反覆驗看，隨後重重地將傘摔在地上，怒問「多聞，你到底要幹什麼？你想要南下吞併東勝神州，還是想要去東北收苞米？」

多聞的臉色驟變，他恨恨地看了朱彥一眼「朱彥，你違抗天道，在東瀛倭寇敗退東北之時，藏匿了大量關東軍鬼魂，設置風水玄機，在鬼門內蓄藏兵力，你的意圖是什麼？」

朱彥冷冷地注視着多聞「如果不這樣做，任由你蠶食東北，恐怕東勝神州必將不保。」

東勝神州之主持國天王終於起身說話了「謝謝朱彥上神的努力保護。百天以來，我東勝神州治下孱弱不堪，一直受到各部洲列強的襲擾，貌似是強國凌辱弱國，我想，實際上是某些天王貪心過重，覬覦他國的富庶吧。我東勝神州一直以禮儀之邦展示天下，但不等於我們就好欺負。我重申，我不承諾放棄使用武力，希望各位以裂谷為界安守本分，不要再有覬覦之想了。」

玉帝示意眾人不要討論，他說「這個議題，我想，這樣解決。多聞天王作為常務天王時間已久，從即日起，四大天王就不要設置什麼常務了，各管一塊兒，多聞也可以輕鬆輕鬆。啊，各方仍以我萬年前所划的裂谷為界，不得再逾越。現在開始到下次會議的360天裏，你們管好各自的國，不要再有侵略和戰爭。」

玉帝的一頓和稀泥，看似毫無力道，卻把多聞的常務天王職務輕描淡寫地解除了。

多聞大怒，剛要申辯，太上老君朝他輕輕搖了搖頭，多聞立刻收住了本要出口的話，咽下了這口氣。

玉帝說「多聞治下的國家過於龐大，而且違規跨過了部洲，對各部洲的威脅太大，兩天內，讓蘇聯解體吧。這項工作已安排神靈下界去做了，兩天內可以做完。」

「兩天！」多聞很不情願「1990年？怎麼可以！」

玉帝冷冷看了多聞一眼「你暗授后稷寶傘一事，是否還要作為一個調查議題，放在會上討論一下？」

多聞沉默了。

包子呆住了，他視為寶物的寶傘，竟然是多聞攪亂東北的陰謀；他切齒痛恨的貪婪的朱彥、兇殘的日鬼，竟然是抵禦北來蠶食的屏障。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玉帝一番輕描淡寫的安排，是要以多少人、多少靈魂的泯滅為代價啊。朱彥利用了日鬼對東北的貪慾，而多聞利用了后稷拯救蒼生的慷慨，玉帝利用了四天王的不睦，紛紛玩著各種制衡，這又是一個什麼樣的三界？

太上老君忙說「時間緊迫，通報下一個議題。」

希姆來整了整軍服，大步走上發言席，他清了清嗓子，說「根據科學家愛因斯坦先生的測算，女媧石已經進入了反流的高峰期.....」台下一陣鬨笑，希姆來有些尷尬，他補充了一句「我仍然堅持反猶立場，但愛因斯坦先生計算的結果我是信服的。」

包子低聲問楊修「女媧石在哪，什麼叫反流。」

楊修也同樣壓低聲音告訴包子「女媧石在世界的中心，本來是女媧祖奶奶補天用的，不慎掉落地面。因為性質極重極陰，因此不斷下沉，現在已經位於世界的最深處、地球的最核心了。它一直不停吸附着陽性之物，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時空錯亂區域。本來地球有一層薄如蟬翼的膜，玉帝砍開了裂縫，就切坡了這層膜，於是地下女媧石便藉助這些暴露在地表的縫隙，吸取地面淺表層的附着之物。」

「就是我在鬼門遇到的大風？」

「是的。女媧石就像勺子刮蘋果一樣，一點點從內向外蠶食着地心，如果沒有控制，相信用不了兩萬年，女媧石會將整個地面破壞掉。」

「反流是怎麼回事？」包子問。

「反流就是......萬事萬物逃不出陰陽平衡。女媧石不停地吃，自身質量在不斷變大，當她吸取了一定規模的質量后，就要反向爆發一次，以恢復之前的質量。這是一件好事，但是也有副作用。反流期間，人間必然會密集出現地陣、洪水、泥石流和火山噴發，以及噴出大量被吞沒的陰鬼妖怪。」

希姆來高聲說「十天後，也就是人間十年後，女媧石將發生本年度的一次噴發。經過計算，人間在女媧石噴發后的百年裏，陸續出現規模性的泥石流、地陣、火山噴發43821次，規模以上的洪水4325次，預計帶走170萬人生命。希望各地冥界官員做好收錄準備。」

包子低聲問楊修「有辦法挽救么？」

楊修瞄了瞄意氣風發的希姆來，低低地告訴包子「沒有。就像無法改變太陽東升西沉一樣，這是最基本的道。」

希姆來接着說「如果此次會議成功，我想我們未來一個天歷年內，不會有國家間的大戰了。希望各大部洲能夠以抵禦女媧石反流為主要任務，不要再內耗了。」

希姆來昂着高貴的頭走下講台，玉帝補充說「我再強調一遍，各地以裂谷為界，不得再有逾越，不得再有人類大戰，不得再搞陰謀詭計，更不許出現跨部洲的人類國家！已經垮了洲界的，兩日內必須解散；目前分裂的，比如朝鮮、非洲和南美、中東的一些區域，就保持現有的割裂狀態吧。原則是，不要再有一個超級人類國家出現。」

台下議論紛紛，大禹等人明顯表示出了不滿「這樣人類必然戰火不斷」、「他們會拋出所有的核武器」.....

是的，人類的內亂就是玉帝想要的。

玉帝對朱彥說「你辛苦了。四十多天你加班加點，忍辱負重，做了許多的平衡。多聞那邊有了保證，你也不要再搞什麼鬼門、懸門的，該關閉的關閉。所有鬼魂妖孽，塵歸塵，土歸土，該去冥界的去冥界；殺過人負過債的，一概就地誅滅，那些日鬼們我看了就討厭，你，十天內清理乾淨了。」

朱彥拱手到「是。此舉乃東北萬民之福。」

「你們怎麼能這樣草菅人命！」包子忽然站起身，跑到了發言席上「你們知道么，你們一個決定，許多人、許多鬼的命就沒了。」

玉帝看着包子「你是殺入鬼門的后稷的宿主吧？」

「就是我.....你們不能這樣，哪怕他們是曾經的侵略者！帶他們去冥界吧，安頓超度他們，好不好？」包子用近似哀求的語氣懇求眾人，換來的是眾人的鬨笑。

有神明對坐在首席的一位身着**羅衫的僧人開玩笑說「地藏王菩薩，看來你又要在地獄里多呆一千年咯。這個娃娃要給你送一萬個法西斯過去呢。」地藏王菩薩曾經發誓，地獄內哪怕只剩一鬼，自己也絕不成佛。地藏王菩薩聽罷幽幽地看着包子，笑而不語，手中的佛珠轉得飛快。

太上老君問包子「孩子，你感冒過么？」

「有啊」

「你媽媽帶你打過針么？」

「打過青霉素」

「一針青霉素可以殺死億萬入侵你身體的細菌，你想知道一下細菌被屠殺的時候，心裏想些什麼么？」台下笑成一片，不時有人起鬨打口哨，尷尬嚴肅的會議氣氛似乎因為包子的到來變得輕鬆了。

「我.....」

「這裏討論的是道，不是仁，不是義，懂么孩子？」

「這個宿主是誰帶來的？」玉帝板起了臉，說「這樣規格的會議，怎麼總有亂髮言的，立即墮入無間地獄！」監督官得了命令，立即將包子拽下發言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