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3章 最早的農民交誼舞

第八章第3章 最早的農民交誼舞

這兩個當時最先進的年輕人,在床上卻是生手,不知道怎麼進入對方身體。就胡亂地幫助對方把衣服脫光,然後抱得緊緊的。在失敗了一次又一次后,兩人終於無師自通地嘗到了讓人心醉的禁果。

這時,天已經大亮。從來沒有在外面過過夜的張燕秋擔心了起來。王文就安慰她說,沒關係,我答應和你結婚,有人知道了也無所謂,只是你跟著我,這輩子是要吃苦的。燕秋就撒嬌地又抱住王文說,有你這句話,我吃一輩子苦都沒怨言。

當張燕秋溜回家時,父親還沒有起床,只得敲門。沒料到,父親沒被敲醒,卻把一夜沒合眼的工作組長李懷仁招來了。李懷人和她父親睡在堂屋左邊一間屋,張燕秋一人睡在堂屋右邊的一間屋。李懷人見張燕秋深夜都沒回來,就覺得不太對勁,就叫張仁封去把女兒叫回來。張仁封說,她要去幫王文洗衣服,縫被子,就沒理睬這個組長。李組長找不到理由去干涉他們,人家是地主,不錯,可憲法也沒有說過地主不能結婚,但如果他倆真走到一起了,就沒辦法實現自己的夢想了。所以,一直在床上想辦法,一夜沒合眼。果然出事了,組長很氣憤。幫燕秋打開門后,就直問她到哪裡去了。

張燕秋語無倫次地說,幫王文洗衣服,縫被子去了。太晚了,回來怕影響你們睡覺,就在那裡睡了。

「你在王文的床上睡,他又在哪裡睡呢?該不是睡在一起吧?」組長兇惡地說。

「他在灶房裡的躺椅上睡的。」

「誰相信呢?」

「不相信就算了,他是我解放前都訂了婚的未婚夫,就和他睡了也不犯法!」

「你是不犯法,但犯賤,一個堂堂的婦女主任和一個地主崽訂婚,還和他亂來。」

「你管不著,我們窮人就犯賤,你要怎麼樣?」

「我不敢把你這個僱農的女兒,婦女主任怎麼樣,但我敢開批鬥大會,斗那狗地主,還敢把這個侮辱婦女的地主鎮法!起碼可以關他十年。」

「你能,你拿得出證據嗎?黨是講證據的。」

這掌握著地主生死大權的李懷人組長,沒想到自己培養起來的女人這麼囂張,氣得很,就叫張仁封。

張仁封說:「我早都起床了,你要做什麼?」

組長回頭對著張仁封大聲說道:「看你的女兒,夜不歸宿,在那狗地主家過夜!你管不管?」

「我女兒在解放前都和王文訂了婚的,昨晚是我叫她去的,不關你的事哈!這地也分完了,你也該到其他人家吃住了,你走吧!」張仁封不但不理睬他,還下了逐客令。

李懷仁做夢都沒有想到這倆人敢這樣說話,還趕他走。就收拾好自己的裝公文和材料的包包,憤怒地走了。

他想去找地主崽王文出氣。走到王文家,就先用腳踢門,然後大叫:「狗地主,你給老子滾出來!」

話音未落利索,王文就把門打開了。王文還洋裝不睬地說:「組長,地主王文在,有什麼吩咐,請講。」

「我問你,昨晚張燕秋在你家睡嗎?」

「沒有,組長。」

「她都說了,你還說沒有,你想坐牢房嗎?」

「不想,組長。沒有做的事,怎好亂說啊,不是毀人家姑娘的清白嗎?」

「我警告你哈!再敢和我們革命幹部張燕秋在一起,小心老子斃了你!」

「不敢!組長。」

李組長早知道這個地主很狡猾,但沒料到有這麼厲害,真是一隻狐狸。幾句話就弄得自己無言以對,氣不打一處來。於是就想去找吳成法村長。

當他快要到吳村長家時,幾條狗在前面擋著了去路,他就站在那裡呼喊,狗們也就跟著他的喊聲狂吠起來。

吳村長走出家門說,來吧,這幾條狗從沒咬過人的。李組長就朝前面走了兩步,狗們就張牙舞爪地向他衝來。組長就想起有人說的話——狗怕彎腰,就做下蹲揀石頭狀,果然嚇退了那些狗。正當他準備起身朝前走時,從後面衝出來一隻不叫的大黃狗,在他的屁股上咬了一口就跑了。鮮血從他的屁股上冒出,很快就浸到褲子上了,痛得他直叫。

吳村長這時就慌了手腳,急忙從水缸邊抓來一把泥土,把組長的褲子弄開,敷了上去,血就不流了。見工作組長被狗咬了,村民們就各人把各家的狗趕回了家。這時,村長才想起區里送給工作組長的通知書,就叫老婆快去拿出來給他看。

李組長看到通知里叫他到狗頭鄉報到,參加狗頭鄉的土改運動,就把村長叫到一邊說:「我馬上要到狗頭鄉去了,我有件事不放心,就是你們的婦女主任的婚事,我發覺她和地主越走越近。一個革命幹部要同剝削階級劃清界限,你要做她的工作,如果她執迷不悟,一定要和王文結婚,就要把她的婦女主任撤掉。」

「你放心吧,我們龍門村的事,我會處理好的。你的傷有沒有問題?如果不能走路,我叫農會的用滑竿抬你去狗頭鄉。」村長很抱歉地說。

「不用了,沒多大問題,只要你把那件事辦好,我就放心了。」組長一瘸一拐的邊走邊說。

村長和幾個農民就把李組長送走了。

李組長走後,村長吳成法找張燕秋說:「聽李組長說,最近你和王文走得很近,你該不會嫁給他吧,他可是剝削階級啊,我們革命幹部應該要同他們劃清界限,免得群眾說閑話。」

可張燕秋卻說:「村長,你是知道的,我倆在解放前都是訂了婚的。雖說他家是地主,可王文還是個學生,也沒幹什麼壞事,我怎麼能過河就拆橋呢?」

村長又說:「如果你要堅持的話,你當主任的事,我們就不好向上級交代了。」

張燕秋笑了一下說:「這事好辦,村長,如果你們覺得丟了我們村幹部的臉的話,我結婚後就另選人吧,反正都是為了我們村的工作。」

村長就說:「好吧,到時,上級問起來再說。」

村長見張燕秋鐵了心,就去找王文訓話:「王文,你老實交代你最近和張主任的關係怎樣了?」

「什麼關係?你說我們過去訂過婚的事嗎?」

「就是,你可不能和她結婚,不要拖我們革命幹部下水哈!」

「哪干啊!她是幹部,我是剝削階級,她怎麼還看得起我啊!村長啊,如果革命幹部要幫助我改造自己,我能不能拒絕呢?」

「如果是她堅持要改造你,是另外一回事,但你不能主動去拉攏腐蝕革命幹部。」

「一定不能那樣做,你放心,村長。」

村長被這個狡猾的傢伙說得沒有了話說,就決定算了,反正自己也把工作做到家了。

張燕秋再到王文家時,王文就說:「我倆最好還是散了吧,前天李組長來罵了我一頓,昨天村長又叫我不要拉你下水。以後,你怎麼辦?難道你真就要和我這個狗地主過一輩子嗎?」

「你佔了我的便宜,就想賴帳嗎?現在我已經是你的人了,死也是你們王家的鬼。大不了不當婦女主任,有什麼了不起?我家祖祖輩輩都沒人當過官,還是要過日子。」張燕秋就很生氣地說。

王文也覺得自己的話沒道理,也沒水平,就去親燕秋。燕秋就忍不住和她狂吻了起來,兩人就又在床上做起愛來。在*的時候,燕秋就不動了,然後說:「以後不準再說這種話,要不我不理你了。」

王文說:「我答應你,要不明天我們就結婚吧?」

「你想得美,只要你不變心就行,結婚的事,還要過一段時間才行。我們剛剛把你鬥了,分回去的地還沒出莊稼,我就和你結婚,惹人笑話。」

「就聽你的,你幾時要我娶你,我就過來把你背過來就是了。對不?」

「你壞!我又不是小孩,還得明媒正取,儘管只有幾十步遠,也要八人大轎把我抬過去。」

「好好好……」

「嘻嘻嘻……」

兩人快樂過後,王文就到地里幹活,張燕秋就和村幹部一起到各生產組(那時不叫生產隊)去宣傳男女平等、解放婦女去了。

一天下午,農民們快要收工時,張燕秋主任就在我們對面的一個山嘴上通知說,三四組的社員快來開會。

聽到通知后,四姐就帶我去看熱鬧。

這個山嘴很寬敞,儘是些石骨,什麼糧食都不產,是一個廢棄的荒壩壩,有一個半籃球場寬,解放前也有戲班子在這裡搭台演戲。

我和四姐,還有鄒元安安哥走去時,聽到張主任在講男女平等,自由戀愛,婆媳關係之類的。聽不懂,就在人逢里跑來跑去的玩。

講完后,就叫大家留下來跳舞。可大家都想回去幹家務活,一窩蜂地就走了。只剩下一二十個人,多數是我們一般大的娃娃。

張主任也不灰心,就叫我們把手牽起來圍成一個圓圈。她站在中間說:「今天先叫你們唱《找朋友》的歌,一會我們就一起跳舞,好嗎?」

大家都說好。

找朋友的歌詞很簡單,大意是:找呀,找呀,找呀找,找到一個朋友,行個禮,點點頭,笑嘻嘻,握握手,大家一起,大家一起跳舞。

我們很快就唱會了。

張主任就叫我們大家把手牽著,圍成一個大圓圈。可忙呼了半天,這圈總是接不上。原來,小夥子不敢去拉女孩子的手,女孩子又不敢被男人的手抓著。

中國人的封建禮教,婦女的三從四德,是孔子、孟子定下的。如今延續了幾千年,要想用一個找朋友的舞蹈來解決,確實很難。

可人家張主任卻不管這規矩有幾千幾萬年,硬是要在今天就把它解決。她親自去把一個一個男人的手和女人的手逮到一起,等她朝中間走時,那些手又各自縮了回去。她又一個一個地去逮在一起,如此反覆了四五次,終於一個大圓圈形成了。

她就說,誰再把手鬆開,誰就要陪我明天到其它組去幫我組織跳舞。

大家就牽著手,反覆地唱《找朋友》,至到張主任覺得滿意時,就說,停。然後她就走到圈中找朋友,找了半天都是些小男人,她只好選一個大一點的孩子,就站在他面前教大家怎樣表演「行個禮,點點頭,笑嘻嘻,握握手」的動作,最後就牽著那男孩在圈中表演「大家一起,大家一起跳舞」。那男孩也不過十四、五歲,被弄得怪不好意思的。

接下來,她就教我們一個一個地進到圈子裡找朋友。雖然大家都不好意思,但還是在她的威脅下,都進圈子練了一次。

到第二天張主任再來時,就通知兩個組的組長和婦女組長把自己組的年輕人帶來。這次就來了五六十人。不會跳的就站在人圈上唱;不會唱的,就跟著節拍拍手。

這樣由兩個組的幹部督陣,帶著跳了五次過後,很多人就上了隱,早早地跑到草壩里來,不等張主任到場,就牽著手快樂地找自己喜歡的人跳了起來。

後來人多了,圈子大了,等裡面的男女朋友牽著手跳得起勁時,有人就大吼一聲:快收圈。大家就迅速地手拉著手向裡面合圍,把圈內反應慢、動作遲的一對男女圍在中間,然後罰他倆表演節目:或唱歌,或跳舞,實在不行的學一聲動物叫喚也行。等表演完后,又開始跳,如此反覆。大家覺得好玩,就不想回家,到家裡的老人來喊時,才依依不捨地離去,這時已經很晚了。

?果然,不聽孟子「男女授受不親,禮也。」之言,必定有災難。這不,就真出事了。

有一天晚上,我那平時話都難說,只知道幹活的堂兄鄒明安,居然在草壩後面的沙溝里,和在舊社會就同別人訂了娃娃親的張彩虹把手牽在了一起。

一石激起千層浪,消息傳開后,張彩虹的母親就要死要活地找村長鬧,找張主任鬧。

這農民交誼舞不但沒被鬧散,還鬧得年輕人開始在交誼舞上找對象。又有幾對新人打破封建禮教的束縛,撕毀了娃娃親,媒妁之約,搞起了自由戀愛。

在張主任的支持下,我們的鄒明安哥哥娶到了胖胖的張彩虹,成為了我村反封建的戰士,自由戀愛的先鋒。

從此,「找朋友」的交誼舞就在農門村流行起來。後來,只要有節日,有空閑時,很多人就自由組合起來跳舞,在那裡找到快樂和放鬆,找到自己的感情寄託。封建的包辦婚姻,媒妁之言,開始在這裡瓦解,甚至有的年輕人把這草壩作為約會的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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