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點老卒司馬入行

天剛蒙蒙亮，形形色色的人，各式各樣的馬車就齊聚在了龍鄉山腳下。

那些坐在馬車中的有些是來接自家的子弟後輩的，還有些是來招攬人才的，而站在外面的多半就是來看熱鬧的，來看看未來即將攪動天下風雲的英傑是個什麼模樣，只有少數是有幸拜入龍鄉學的寒門子弟的家人。而除了這些人以外，還有幾個身穿青衫，手握卷冊的文士，他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輕聲細語地交談著，其中又以兩位分穿白鹿皮坎肩，頭戴赤紅冠的為首。其他的人也不會去打擾他們，不管是坐馬車的還是站着的，都只敢時不時用尊敬的目光看向那幾個人。

因為這些人都是從各地趕來的有名的品評家，掌握著評論人才輿論的大人物。

品評人物這一風氣，在上古時代就已經在貴族階層中流行了。到了華朝建立后，更加愈演愈烈，其中以士子階層最為過分。凡是加冠的士子，必要去拜訪那麼一兩個有着識人天賦的品評家，請他們給予點評，而且不管結果如何，這次點評都不會是免費的，往往少則付出干肉數條，多則千金亦少。這對下層的寒門士子來說哪怕只是數條幹肉，也是一筆相當大的開銷了。但還是趨之若鶩，無怨無悔。

但到了龍鄉學這裏，情況就要反過來了。因為經過了十幾年的時間，往往一句「曾為龍鄉山中客」，就比什麼品評都好用了。有資格說這話的，就沒有一個是庸才。只是無奈每五年才只有二十人。現今天下有資格說這話的也只有寥寥六十人，哦，如果算上這一次的就有八十人了。

正在品評家交流討論，商量著一會兒名額的分配的時候。有眼尖的人忽然看見東邊有異狀，再一細看，原來是一黑衣文士，騎着一匹高頭大馬，如風似得朝着這邊沖了過來。

這個人不用多說，當然是司馬江了。昨天晚上即使看見有人去了那家客館救援了，他也沒想過回頭，而是繼續騎着馬朝着龍鄉跑去。原因很簡單啊，第一突然回頭就沒有任何的理由，難道要告訴別人，我看見有一個強的不要不要的人來救你了，所以我就回來了。那麼難保他的異能不會被暴露，這之後不管是被殺被囚，都不是他想要的結果。這第二嘛，就更加直白了。沒了這匹馬，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到龍鄉山啊？等到趕過來了，湯都喝不上了！

「吁！」快到了人群的時候，司馬江也識趣地勒住了馬，從馬背上下來，牽着馬走了過去。見到他這樣的舉動，那些手已經搭上武器的家族護衛們又放鬆了下來，少數幾個家族的人也撩開了車簾看了他幾眼。畢竟龍鄉山距北地千里之遙，大老遠從北地趕來的還真沒幾個。

「來人止步！」

不過再好奇，身份也是要弄清楚的。一個侍衛在得到主家的示意後走了上去，一手反握住腰間的刀柄，一手垂下，開口問道：「我家主人問，先生是何人？來龍鄉山所謂何事？」

「青都司馬文駒。聽聞五年之期已到，龍鄉學山門將開，特來龍鄉山見見這天下英傑！」

此話出口，不少人都開始發笑了。青都？那不過是管侯二十三年前擊敗北胡，從蠻荒割來的十三都中的一地。區區二十三年，這麼點兒的時間，一塊蠻夷之地能教化成什麼樣？本來還以為是什麼遠來的青年才俊，原來只是個自大的北方蠻夷罷了。不少車簾也在這個時候放了下來，一個蠻子而已，還不如那匹馬更讓他們感興趣。

「青都來的？」那個侍衛的臉上也立刻帶上了濃濃的鄙視。「青都的蠻子也敢來這龍鄉山？快滾吧。不然老爺的刀可不是擺設！」說着他反手拔出了那把長刀，寒光凜凜，確實不錯。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你家主人的意思？」司馬江心中暗恨，臉上卻也不敢表露出來，畢竟他確實沒什麼驕傲的資本，只是狀似無意地眨了眨眼，將自己的異能打開，看向了面前的這人，心中又是一驚。這人身上居然也閃爍著綠色的靈光。

覆蓋在這個侍衛身上的靈光，雖然不及之前所見的霍妙那般凝實，也不像那個殺手身上的靈動，但是卻達到了外放的地步。靈光中孕育的是一把環首刀，刀柄的環首處還掛着一串染血的象徵軍功的人耳。勢由心生，心輔勢成，勢成脫凡。司馬江敢肯定這個特性最初演化的時候絕對沒有人耳那一環，而是在後來將要蘊化而出的時候被這人心中強烈的意願強加上去的。那麼有一點就絕對能夠肯定的了，眼前的這個人就不是一般的侍衛了，絕對是曾經上過戰場的老兵，而且還是精銳健卒。

【滴。檢測到綠色特性，您發現了綠色級別的人才。初步鑒定，該綠色特性為：環首。】

【綠色特性：環首。對人特性。聚煞成勢，刀割敵首。】

「這自然是我的意思了。不過我家主人，也不會想要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蠻夷在周圍晃悠！」刀還在緩緩出鞘，血腥的味道越來越濃重了，身上的環首刀形上也開始往外滲血了。煞氣涌動，凝聚成罡，罡氣流轉，加持入刀。如果用這把刀去砍司馬江的佩劍，那麼就是在當場表演神馬叫做削鐵如泥了。

【打肯定是打不過了。那隻好試着裝一波了。真是的，我本來只是想要來看看特性的，為什麼會被牽扯到這種事情裏面來啊？你們這是妥妥的地域歧視啊我說。】

「若是你自己的意思的話，在下只能空跑一趟了，將軍的天命也就不可挽回了。」司馬江搖了搖腦袋，雙手一拱，又拉着馬韁掉頭回去了。這一句話讓那侍衛的臉徹底黑了下來，恨不得拔刀殺人，可是當聽到司馬江一邊走一邊用所有人都聽得見的聲音說道：「可惜啊，可惜啊。守衛北疆的將士，英雄一世，竟然晚節不保，喪於小人之手啊。」的時候他的臉又刷的一下白了，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車簾。見主家沒反應，他立刻追了上去。

「先生，先生慢行啊。」三步並作兩步，那個侍衛很快就趕上了司馬江的腳步。

一把搶過馬韁后，他雙手抱拳，一副謙恭的樣子。朝着司馬江說道：「請恕在下之前不恭之禮，只是先生一沒穿青羊衫，二手裏也沒握碧陽卷，所以賤目沒認出先生原來是品評家。之前真是多有得罪，還請不要放在心上。請先生隨在下過來，稍後備上一份薄禮后，再來聽先生教誨。」

【喵喵喵？？？】司馬江頓時一懵，他料想了很多種情況，唯獨沒有料到這種不按套路出牌的。話說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啊？前後差距這麼多，你良心不會痛嗎？嚇到我了好伐。

見司馬江板著一張臉（其實是懵了），他心中愈發緊張。【看來之前折辱太多，這情況看着不是我道個歉就能解決的了的。罷了罷了！劉銅你這個大傻瓜啊。拼着挨百杖軍棍去找二少爺吧，不能讓一個品評家就這麼憋着火走了。若是將軍知道了你，那我就真的小命不保了。】

「請先生移步。如先生這般尊貴人，在下定要引薦給主家一見。」劉銅咬牙說道，頭又低了一截，一副恨不得把腦袋都埋在地下的模樣。

【我說你真的誤會了還來得及嗎？】

司馬江苦笑着，毫無反抗能力得被眼前的高大漢子連人帶馬一起朝馬車的方向拖行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