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改變從這裡開始

第134章 改變從這裡開始

因為有揚州官府大張旗鼓的支持,並且開出這樣那樣的優惠和便捷政令,讓這個本屬於民間的節日愈髮帶上了許多官方色彩。

所謂的佛節,其實已經不剩下多少宗教的痕迹,基本上已經淪為一個狂歡。因為府台大人林三洪專門開出稅收方面的優惠,並且徹底拿掉了厘金這個拉路虎,很多商業人士也開始意識到揚州官府對貨品交流互通有無的熱情,準備在揚州設立相應的機構」,

真正讓民間為之歡呼的並非是這些政策上的種種變動,老百姓也不大關心這些。他們真正關心的是花魁大賽。

花魁大賽由府台大人親自提議並且加以肯定,先不說花魁的稱號最終花落誰家,就是這個事情本身都顯得「很有意思」

自古以來,煙花行業就是官方很不願意提起的事情。畢竟這個行業不是那麼光彩,也與民生政務無關,若是官府去搞這個的話,說的重了分明是荒廢民生,往輕里說也是不務正業荒誕可笑。

不管府台大人做出了多麼可笑的事情,老百姓懶得去管,反而是津津有味的等待著看比賽的最後結果。花魁大賽已經到了決賽的前夜。至於最後誰才是實至名歸的花魁,哪個姑娘能夠擔綱起天下花魁的「美譽」這也不是林三洪關心的範疇。

林三洪最關心的是只有一個字:錢!

按照傳統,過了四月十五的正期,四月佛節就算是結束了,這一場天大的紅火熱鬧也就到了偃旗息鼓的時候。可正是因為很多商人商號還在揚州辦理沒有辦完的事情,更有還沒有開始決賽的花魁大賽撐著這場熱鬧,無形中就把四月佛節的期限給拉長了。

這也是林三洪所期望達到的目標。

府台林大人不止一次在公共場合表達出自己的「無能」幾次公開承認這一屆佛節舉辦的不是很好,準備太過倉促,讓遠道而來的客人們未能盡興,,

明年,明年的這個時候,揚州官府一定精心準備,好好的辦一場佛節。辦一場真正規模的盛會,讓天下人都知道揚州,歡迎任何人都揚州來。屆時,這一次有過的熱鬧下一次一定還會有,這一次沒有來得及準備的項目下一次也會有

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明年的四月佛節一定會比今年的更好。

隨著四月底漸漸臨近,揚州的熱鬧也有了消退的跡象。

人確實是在明顯減少,但是商業稅收和各種收入卻沒有相應減少很多,這是一個奇怪的現象。

「奇怪?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在林三洪看來,這種現象實在是正常的不能在正常了:「純來湊熱鬧的人們走了,留下來的都是捨得花錢的金主,只要厘金依舊取消。只要花魁大賽依舊沒有到最後關頭,有的是人花錢。」

商業上的事情都有一定的軌跡可循,但是以花魁大賽為龍頭的娛樂行業還沒有退熱,帶動起服務行業的熱潮也在繼續。

那些走親訪友的人們是走了。平常的百姓之家再也不必用明顯高出日常消費的水準來招待賓朋。但是能來揚州消費的外地人沒有幾個是真正的百姓,普通的老百姓就算是有看熱鬧的心思,也不會不遠千里車腳盤纏的專門跑到揚州來尋歡作樂。只要是留下來的,絕大部分是有錢人。只要儘可能的把各地有錢人逗留在揚州的日期拉長,就能賺更多的銀子」,

關注一個花魁大賽,其實只不過是個噱頭,是個吸引眼球的東西。真正的賣點在於這些人會產生實實在在的消費,會帶動揚州的經濟,會把銀子留在揚州。他們才是消費的主力軍!只要這些人還在,離開一些普通的老百姓不會產生很大的影響。

林三洪就是要把揚州打造成一個娛樂、旅遊、服務、商業俱全的樞紐,至於四月佛節,個花魁大賽一樣,都是噱頭。

不管怎麼樣,當進入五月的時候,無論是官府還是民間,都會算一算在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的收入。

要不怎麼說凡事怕算賬呢。

這一算不要緊,就連林三洪自己都驚呆了。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揚州府的界之內產生的商稅高達七萬餘兩,再算上茶稅和還在統計之中的酒稅。破十萬兩白銀沒有一點問題,再加上其他雜七雜八的收入,這二十幾天的熱鬧,就給揚州官府帶來了以前小半年的豐厚收入。

僅僅是憑藉抽水式的收入,官府就賺的滿坑滿谷,民間的收入大的無法想象。

不管是娛樂業還是服務業,尤其是酒館、客棧等直接受益的個體,天知道他們究竟賺了多少。人們唯一知道的是揚州很多酒館都在做著翻新擴建的準備。很多店家都在異口同聲的說「店面太小了跑了很多生意來年再辦佛節,就得先擴建生意」要是沒有賺的盆滿缽滿。這些精打細算的店家會大張旗鼓的翻新擴建?

就連在瓊花觀門口賣涼茶的老婆婆都滿是壯志雄心,準備把僅僅有四張桌子和一個蘆蓬構建成的露天涼茶攤子改建成小茶館了,要說賺的錢少,誰信?

至於那些個販夫走卒之流,也是碰到了難得的「豐收年景」車馬轎船忙的不可開交,就是提著一根扁擔就可以招攬生意的挑夫也憨憨的笑著說:「要是全年都是佛節的話,我就把翠香樓的小粉頭娶回來暖被窩

這些都是看得見的好處,真正賺了大錢則是那些書寓、綉坊、歌樓等見不得光的地方。這些行業雖然不是嚴格意義上的青樓,其實已經差不了多少了,只不過是檔次高一點不直接賣肉罷了。這些東西流進去了多少金銀,外界都在猜測,可誰也說不出一個準確是數字。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些女人賺大了。

一杯茶水都敢按銀子來計算,偏偏還有那些有錢人樂此不疲,這一個月下來,銀子還不得象是運河水一

這個煙花行業賺了多少,林三洪不是很清楚,但是翰香書寓賺了多少。揚州府台衙門裡很多人都知道的清清楚楚,畢竟書寓算是府台衙門的「公產」有一半的收入屬於府台衙門。每當說去翰香書寓的收入。上至府台大人,下至小小書辦,都顯得很神秘,含含糊糊似乎是一筆糊塗賬。

其實整個府台衙門心裡都在打鼓,甚至有點戰戰兢兢的意思,因為賺的太多了,那個,數字已經大到了讓人不敢出口的地步。

一個小小翰香書需,在五月初一就上繳了十六萬兩銀子,平均一下。每天都有好幾千的收入。而這些銀子也僅僅是翰香書寓總利潤的一半!

自從打掉了劉黑三之後,揚州府台衙門已經事實上控制了六家這樣的場所,雖然說翰香書常是其中最大的,收入也最多,可其他幾家也表現的相當搶眼。六家加起來,光是上繳到衙門的銀子就有四十萬兩。

因為這不是稅收,而是一般的收入,所以遠遠超過整個揚州府的商稅收入。幾家青樓就數倍於整個揚州府的商稅收入,這樣的事情誰敢往外說?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因為銀子太多了,說出去怕有麻煩,怕朝廷惦記著。

當年太祖皇帝北伐蒙古的時候,軍費和一應的戰爭開支,甚至包括戰後的封賞,一次北伐的總成本也到不了兩百萬兩。這還需要朱元障一而再再而三的東挪西湊,甚至是削減內庫和後宮的開支才能夠積攢下來。一個小小的揚州府,靠著幾個粉頭就弄了幾十萬兩之多,明年再來這麼一次的話,足夠支撐一次不大不小的戰爭了。

誰還敢把這麼大的數字捅出去?要是捅出去了讓朝廷惦記上了,那個人就是整個揚州官場的公敵和罪人!

揚州府上上下下對府台大人的手段佩服的無以復加!

當林三洪表示要早做準備,爭取明年把這個四月佛節弄的更大的時候,很多人都怕了!

用政令和經濟雙重手段規範煙花行業,其實就是胡蘿蔔加大棒的整頓青樓,很多都看明白了林三洪背後的意思,這是要把整個揚州的煙花青樓收編呀!這個動作太大了吧?

六家青樓就貢獻了四十萬兩之巨,要是全部收編的話」

到了這個時候,為了「團結」內部,其實就是為了讓林三洪本人的許可權暢通無阻,林三洪不得不拿出一部分銀子私分了!

經過上一次的劉黑三事件之後。很多官員被朝廷「帶走」揚州官場的置制本來就不齊全,官員少了很多。上上下下大大小的官吏都有兼職。人少而銀子多,一分下來每個人手中都有一筆大的讓自己睡不著覺的銀子。

這可比貪墨來錢要快的多,而且還安全無風險。因為該交給朝廷的那部分稅收只是一小部分,早就預留了出來,剩下的大部分都是屬於揚州府的「集體所有」而不是屬於整個大明朝,輪不到朝廷來管……

從來就沒有什麼東西比錢更能堵住人們的嘴巴,既然做清官都能比做貪官來錢更快,沒有道理不繼續做下去。

整個五月,揚州府衙都在以超高的效率運行,一份份宣傳揚州的計共制定出來,為明年更大規模的佛節做著鋪墊和準備。甚至有個書辦異想天開的希望林三洪能奏請朝廷,以朝廷的名義推廣佛節,擴大揚州的影響,這個沒有腦子的傢伙立刻就被林三洪給罵的狗血淋頭!這種機會只屬於揚州,而不能公布天下!距離更大規模的佛節還有幾乎一年的時間,揚州府上下就已經開始做準備了,

還有一個比較重要的事情,就是如何「隱瞞」揚州府衙這麼大的金庫。那麼多錢,不可能就想廢鐵一樣擺著,全天下都制定揚州府台衙門賺的山滿海滿,就算是這些錢是屬於揚州的「集體財產」不必上繳朝廷,也的想個法子花一部分出去。到時候朝廷要是沖著揚州伸手的話。就可以理直氣壯的告訴朝廷:我們把錢給花掉了,沒有剩下幾個

怎麼樣才能把錢花出去呢?既不能鬧的動靜太大,也不能太太小的話明顯就花不了幾個,擺明了就是糊弄朝廷呢。

在揚州官吏在為如何花錢而頭疼的時候,這些官老爺們的第一反應就是修建新的府台衙門!用衙門自己的錢修自己的衙門,就是天皇老子也說不出什麼來。可這個建議立玄就被林三洪給否了。

修建個衙門能花幾個錢?再者說了,修建嶄新的衙門有個屁用?花錢就要花在正道上!

於是乎,改善民生設施,出台扶危濟困救助孤寡的政令一道接著一道。到七月的時候,揚州府台衙門就頒布了四道類似的政令用以救助底層百姓和生計困難者。

自古以來,就是官府伸手要民間的錢這還是頭一回見到官家拿出白花花的銀子反哺民間。民間一片歌功頌德之聲中,很多官吏都開始意識到:光有做清官的志向是遠遠不夠的,還的做個能吏。只要手裡有錢鍋里有米了,混個吏治清明完全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既能自己撈的肥肥美美有能惠及百姓,還能落下個清官的好名聲,這種好事傻子才不幹!可這終究是小打小鬧,在銀子的購買力極大的大明朝,一道又一道惠民措施並花不了幾個錢。

經過揚州府上下商議之後,林三洪決定干一場大的:疏通大運河!自元末以來,大運河的淤積就已經很嚴重了,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到了航「道的暢通。後來太祖皇帝立國大明,初期主要把目光放在保障國家安全的方向上,無暇顧及運河。在每個三幾年就有一次的北伐間隙當中,朝廷實在沒有精力也沒有財力做這種曠日持久的大工程,年深日久也就拖延了下來。

現在林三洪上任,手裡握著大筆的銀錢,又不必象朝廷考慮的那樣疏通整個運河,只需要把揚州府地界之內的這一小段弄凹曰甩姍旬書曬齊傘引…丁以。這可是大事情,不需要朝廷出人出錢,宗全由地公賀仙。不僅惠及地方,也會惠及百姓,更是一個放衛星明朝肯定沒有放衛星這個說法,我肯定。撈政績的絕好機會。到時候花了八萬兩銀子,完全可以說是花了十五萬或者更多,朝廷對揚州伸手要錢的時候就可以理直氣壯的說「沒錢,有錢也早用在運河上了」兩全其美,幹了!

於是,府台衙門再布政令,在全府範圍內招募民夫,對運河進行疏通和清淤處理。每個民夫每日二十八個銅錢,管飯兩頓,從九月初一開始實施。

前朝不是沒有做過同樣的事情。只不過歷朝歷代做這種事情都是以搖役的形勢無償使用民力,對民生是一個不小的傷害。這一次揚州府用商業手段來辦這個事情,既做了實實在在的事情,有可以把一部分財富通過勞作的形勢散步到百姓手中。

好事。這種好事在以前不是沒有人想到過,而是沒有實力去做!

官府的稅收就那麼點,除了上繳給朝廷的之外,各級各衙的老爺們都想貪,一層一層錄下來就不剩下幾個了,甚至會鬧出虧空,哪裡還有餘力再這麼干?

在中秋節前夕,借著劉黑三事件的清洗和用私分銀子的收買手段牢牢掌控了揚州官場的林三洪終於遭遇了朝廷的申飭。

申飭的內容無非就是「慌荒嬉戲不修官儀」這一套老掉牙的說辭。林三洪早就料到了。他本身就干言官的出身,自然知道御史言官們的手法和做派。看來在揚州大搞花魁比賽的舉動早已讓御史們吵開了鍋。同樣的文書早不知道上過多少次了,肯定早已堆滿朱林的案頭。

不過這份申飭並不是做皇帝的朱捷發下來,而是內閣下傳過來的官樣文本。

內閣當中有好幾個清高的老儒生,絕對看不慣林三洪這種做派。在地方上瞎胡鬧只會攪亂民生危害社稷。只是這麼義正詞嚴的申飭一番,無非是為了讓林三洪「幡然悔悟改過自新」

內閣裡頭是什麼人,林三洪清楚的很。

所謂的內閣早成了朱林的秘書處。除了做朱林的人形印章之外就只剩下發牢騷的功能了。在這件事情上,明顯朱橡沒有真正要把揚州府怎麼樣的意思,要不然一句話就讓小小的揚州府翻過來。故意通過內閣發這麼一個申飭的文書,象徵意義遠遠大於實際價值。

作為一個地方官,尤其是新任的府台,確實可以做一點稍微出格的事情,以示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意思,過了新官期之後也就會沉穩下來。可這個揚州府台做的也太出格了點,置農桑耕織於不顧,一門心思的搞這些歪斜的旁門左道,早就有人看不過去了,就為了這個揚州知府,都察院上去彈劾文書能把林三洪淹沒。要不是朱林一直「留中」估計林三洪也不能在揚州任上過的這麼安穩。

因為清楚內閣的軟弱,林三洪根本就不把這個申飭文書當一回事,連口述都免了,直接讓自己的私人秘書宛若自己起草了一份「悔過」的摺子,塞給內閣就算交代了。

不得不說宛若這個女秘書很有一套,容貌雖然不怎麼樣,對於這種毫無實際價值的官樣書文拿捏的十分到位。塞給內閣的文書寫的十分懇請,遣詞造句無不恰到好處,彷彿揚州林知府真的就是浪子回頭一般」至於真正有價值的東西。一句也沒有寫。連內閣暗示花魁大賽這種「有傷風化有損官儀」的東西都沒有提過哪怕一個字。

為了明年的佛節,花魁大賽肯定還要舉辦,而且規模要大,很多前期準備已經開始著手,怎麼可能因為幾個老窮酸的不滿就放棄?

林三洪的方針很明確:嘴上我聽你們的,書面上也給足了你們面子。不過事情到底應該怎麼辦你們就不必指手畫腳了。

八月十四,晨。

翰香書雷、雅歌樓、巧紅綉坊等六家風月煙花之地聯名給臨時送來一個請束:

「卑婢等妄邀父母林尊諱三洪者,賞月團圓,翹首期之,萬勿退卻,」云云,言辭之中恭敬的沒邊了。

林三洪自然明白這些女子是要做什麼。哈哈一笑,對來送請束的女童說道:「回去告訴你的那些個姐妹。備好了茶酒,本府必踏月而至。」

當天傍晚,林三洪特意換上了一身淺色的夾袍子,帶上英子和幾個武家營出來的健婦,去往翰香書寓。

翰香書寓裡頭收拾的湯清水利,又轉門在後院擺開了一張小矮桌,上了月馬線的畫像,又擺上月餅和團圓糕等四樣點心和幾品時新的果子。恭候林府台的大駕光臨。

自從接到林三洪一定會來的消息之後,各個院子里的姑娘都歡喜的了不得,象是過年一般既是興奮又是緊張,巴巴的不住往門口方向瞅,期盼著林三洪的身影早點出現。

好在這些如花似玉的姑娘們等候的時辰也不算長,林三洪和英子等人的身影就出現在翰香書富門口。

也不管是那個院子的,姑娘們一窩蜂的迎了上毒,鶯鶯燕燕一大群。如眾星捧月一般簇擁著林三洪進來。

「府台老爺大吉大利。」

「林父母官運亨通。」

許許多多的喜慶話兒都說不過來了。林三洪笑呵呵的進來,那些個,貌美如花的姑娘們自覺不自覺的就微微後退,有意無意的把林三洪讓在最前頭。

林三洪看了看這些女子,微微一笑。

這些女子雖然年輕,可都經過許多年的魔鬼式練,無論行走坐立還是禮儀體態,都依足了規矩。可今天卻有點意外。很多人都在不由自主的微微發抖,神色間是難以掩飾的緊張」

還是玉蘭這個打頭的最先開了腔:「我等弱女蒙大人開恩,受大人恩惠不淺,終於賺下些許微薄的銀兩。本欲親身送到大人府中,可念及我等身份卑微,恐有辱大人的清名,故而斗

「哈哈,玉蘭,別說這些客套話了。我有什麼清名了?罵名還差不多。市井之中很多人都叫林瘸子,也有喊我林胡鬧的」林三洪笑道:「我曉得你們一個個都是身懷巨富之人,也知道你們是什麼樣的心思。你放心,你們都放心。我這個人別的好處沒有,也不你們口中那種有身份的大人物。不過我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

說著說著,林三洪就從懷裡掏出一大摞賣身契書:「你們請我過來。絕對不是什麼感恩,也不是請我來吃酒喝茶的,你們的心思我明白,你們都是念著這個東西吧?。

看到這一大摞足以決定命運的賣身契書,每一個女子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因為林三洪弄起來的四月佛節,身在風月之中的女子們確實狠狠賺了一筆大的。

而事先林三洪也答應過,等她們有足夠錢財的時候就可以拿著銀子贖回自己的賣身契書。

因為一下子賺了太多的金銀,這些十分精明的女子唯恐府台大人不肯放這些賺錢機器的自由之身,心中真是忐忑的很。

這可是關係到一生自由的事情,對於這些女子來說,一張薄薄的賣身契書比什麼都重要。若是府台大人反悔,誰能有什麼法子把府台大人怎麼樣?

當初林三洪確實說過可以贖身的話語,可僅僅是說說罷了,又沒有白紙黑字的文書憑證。就算是有書面保證又有什麼用,府台大人想反悔誰能阻攔?自古以來官字就兩張口,上下嘴皮子一碰說出來的東西就叫道理,下民就得遵從,,

雖然就攢夠了贖身的銀子。可誰也不敢到府台衙門裡去見林三洪,更不敢當面鑼對面鼓的說起個事情。

這是明擺著的道理:這麼多能賺金銀的女子,放到誰的手裡也不肯撒手!

經過這麼些時日的悵悵和不安之後,這些女子終於聯合起來給林三洪發了一個請束,明著是邀請府台大人賞月吃酒,其實就是試探試探林三洪是不是還準備遵守當初的約允

顯然,府台大人並不想反悔。依舊準備遵守當初的口頭約定。

這讓很多人大喜過望,甚至當場喜極而泣!從來就是被人買賣的貨物,倚門賣笑強做歡顏的日子已經過的麻木了,就是為了這一張小的紙片子,多少姊妹含冤負屈最終也沒有能從火坑裡爬出來,就算是有極個別的出來了,也不過是從一個火坑跳到另外一個火坑而已,從來就沒有聽說有哪個煙花女子能夠落到好下場的。

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為沒有自由。合法的賣身契捏在別人手中,就註定了悲慘的宿命。

現如今府台大人當面拿出這些賣身契,身上的枷鎖和束縛即將去掉,怎能讓不激動萬分?

林三洪招招手,喚來幾個主事的:「你們讓我過來,顯然已是湊足了本錢。是也不是?」

幾個女子不敢迎著林三洪的目光,低頭稱是。

「好,一會你們把銀子送到府衙衙門入賬,這些賣身契書把這些賣身契書往前一推,林三洪說道:「拿去吧,你們自由了!」

雖然明明知道府台大人不會出爾反爾,可這些紙片子的意義太過重大。儘管幾個主事的女子無一不是辦事沉穩之人,可在這個。時候誰也端不起沉穩老練的架子,下意識的出手就把賣身契書從林三洪手中奪了過來,,

捏著賣身契書之後,彷彿已經把整個世界攥在手中,心裡總算是踏實了。這才意識到剛才的失態,趕緊拿捏著擺出往日的儀態。把一份份賣身契書分發下去」,

但凡是拿到賣身契書的女子,無一不是心潮澎湃,再怎麼掩飾也沒有用。有的嚎啕大哭淚流滿面,有的咬著手指頭低聲飲泣,更有甚者則是瘋狂的哈哈大笑,如夜梟一般的小聲聽著就讓人毛骨悚然」

一份又一份賣身契書在火盆里化為灰燼,,

林三洪面前已經跪了一大片。這些女子似有真語前言,卻不知從何說去,只是默默的磕頭流淚」

「府台大人是好人!」

最後卻只能說出這麼一句來。

林三洪也不阻攔,生生受了她們的這一拜,擺擺手說道:「好了,你們毛經自由了。按說我也該走了。留下更多時間讓你們肚子體會,可這事情還沒有完,」

林三洪示意眾女子起身:「你們也不必存疑,我說的沒有完沒有旁的意思。現如今你們已是本府治下平民,與普通百姓無異。只不過」我不說你們也應該想到了。你們還是賤籍,這個是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自由是自由了,可以後的日子還得過。你們有何打算?」

從這種地方出來的女子,終究是賤籍,這不是人力可以改變的現實。

林三洪確實是放了她們,可她們也終究跑不掉,因為這個時代沒有放過她們。這樣的時代,這樣的女子,已經註定了她們的宿命,即便是自由了,理論上所能夠達到的極限就是遠走他鄉,找一個無人認識的地方安定下來,若是再能找個老實一點的男子為夫就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但是她們在揚州的經歷不可能永遠的隱瞞下去,即便是再怎麼老實本分的憨厚生,只要做了她們的丈夫。就隱瞞不過去,因為在官府備錄的籍冊也會清清楚楚的轉過去。一旦成親,必要去官府備錄,到時候一切的一切都會水落石出,找一個老實可靠而不介意她們從前種種的男人,這種可能只在理論上存在,,「賺錢!」

玉蘭毫不掩飾這一點,很直白的對林三洪說道:「大人都想到的事情。我們又如何想不到?齊家安樂共享天倫的念頭我們早就沒有了。有大人在揚州攪起來的風潮。我們就可以大大的賺到一筆銀錢,等到青春不再人老珠黃之際,就用這筆銀錢了了這一輩子

雖然是自由了,可她們還離不開書寓,離不」卜大火為現在賺錢和容易吊然書富是屬干府刮衡川口勺公產。她們還可以繼續呆在這裡,拿到利潤的一半。

吃的青春飯,趁著年輕盡量多賺錢,也只能這樣了。

林三洪早就料到她們會有這樣的想法,站起來負著手來來回回走動片刻,這才對她們說道:「看起來似乎也只有如此了,不過這和以前有什麼不同?以前你們是任人玩弄的玩物,現在還是,將來也是。要是強說有什麼差異的話。就是你們的身子是屬於自己的。可是很多東西你們改變不了,你們也無力改變

世俗的眼光和平等的人格這些是永遠也不會改變的。林三洪只是從法理意義上放了她們,但是在道德意義上她們依舊是屬於娼門的賤類。

「不是我不放你們,是這個世道不放過你們,諸位姊妹都是冰雪聰明的人物,無論才智無論學識,在當世女子當中也是翹楚」

這種稱讚的言語不知聽過多少遍了,玉蘭等人也不以為意,但是聽林三洪這麼說,臉色卻有點變了。

無他,唯因為稱呼上的不同。

府台大人使用了姊妹這個稱呼」

上下尊卑是天下人共同遵守的禮法。尤其是林三洪還是揚州府台,居然稱呼這些賤籍煙花女子為姊妹,,

幾個女氣齊齊驚呼:「大人抬愛。我等實不敢當,」

府台大人或許是說錯了,但是這種事情是不能將錯就錯的。

林三洪神色十分凝重,卻也頗有點無奈的樣子:「我不敢說有什麼慈悲的菩薩心腸,可也實在不忍心看諸位姊妹在火坑裡焚肌蝕骨,可世道如此,非是你我可以挽回。我也曾仔仔細細的琢磨過,實在想不出什麼好的法子。眼下也有條路子。不知道行不行林三洪能夠讓她們自贖自身,雖然也是收取了銀子,可這本身已經是莫大的善舉,可以說是重生再造的恩德,就是說一個菩薩心腸也不算為過了。若不了林三洪這麼做,她們就算是再怎麼才智出眾再怎麼樣貌超群,終究也不算是一個完整意義的人。

聽到林三洪說出還有別的方法可以讓大家拜託早已註定的悲慘宿命。眾女子大喜過望:「還請大人指一條明路,若能見到光明,我等甘做牛馬

「做牛做馬什麼的再也不必提起。我的想法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行還是不行,只不過試試總還是有點希望的。成還是敗也說不準。不過若是不試,雖然敗不了,可也絕對不會成。」

「大人指點!」

林三洪直指南方:「我是從江冉過來的,我的底細想必你們早就知道了吧?」

揚州知府林三洪,江南人氏。出身貧寒,曾任言官,因湖廣之功而名動天下,後任揚州知府

「我不是說這個」我在老家那邊開了個繩絲作坊,你們都聽說過吧?」

身為朝廷官吏,卻是弄什麼強絲作坊,這本身雖不犯法,卻透著古怪離奇。林三洪若是真的愛財如命,大可以做別的很多事情。

縹絲作坊能賺幾個錢?值得這麼費心費力去鼓搗?

林三洪辦繩絲作坊的事情早已被官場傳為笑話,這完全就是不務正業不知輕重嘛!聽說還弄出了很多股份。要是真的想賺錢,就應該自己干!當然自己干也賺不了幾個。

士農工商之中,士人居首商人居末。可見開辦作坊和做官的巨大差異。這是從社會地個上直接表現出來的差異,而不是取決於財富的多寡!

「我有這麼個想法,諸位姊妹手上若有閑錢,可以入股我那個作坊。」

林三洪簡簡單單的說了一下豐隆昌強絲作坊的情況:「說老實話,那個作坊現在基本是不賺錢,就是以後開始盈利了,也沒有諸個」在書寓里賺的多,而且費心勞神。這是聚沙成塔集腋成裘的事情,比不的你們在書雷的日進斗金。」

在這種煙花風月的勾當終究是吃的青春飯,不可能長久,最關鍵還是社會地位的巨大差異。以及最終結局的天壤之別。其中的分別這些女子分的清清楚楚!

「現如今我家總共出了五千兩銀子的本錢,你們出的本錢若是超過了我,你們就是最大的股東,以後作坊里就由你們做主」

林三洪是豐隆昌緣絲作坊的東家。但這並不表示他本人會經營那個。作坊。直到如今,綠絲作坊還是在春桃這個「職業經理人」的理著,幾個事實上的股東根本就撒手不管了。

現在的這些女子輕易就可以湊出萬兩級別的銀錢,真要入股的話,立玄就能讓林三洪辛辛苦苦鼓搗出來的做法改換門庭,徹底架空豐隆昌繩絲作坊的創始人,」

書窩和作坊,這是怎麼樣差異巨大的兩個行業?

當然,這些女子也不會認為林三洪是想藉機吞了她們的銀子,林三洪要是有這樣的心思,完全可以攥住她們的賣身契書,讓她們成為下金蛋的母雞。

玉蘭猶豫著說道:「我能理解大人的一片苦心,這是在為我們安排後路,可天下事,終究離不開一個錢字。不管做什麼,最後終究還是歸到錢上來,不是我等小看了大人的那個作坊,」大人剛才也說了,這賺不了幾個」

」天下事看似繁雜,其實也很簡單,關鍵是要看手法和堅持。很多看起來根深蒂固不可動搖的東西未必就真的不能動,只要持之以恆堅持不懈,沒有什麼辦不成的。窮十年之功,可有三成的把握起了變化。用二十年的水磨工夫,就有六成的把握讓這世道變一變。諸位姊妹都不是蠢笨的,明白我說的是什麼了么?」

眾女子一片茫然,唯有玉蘭似乎明白了點什麼,卻也不過是一個隱隱約約的印象,再往下想,就愈發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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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公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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