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小奶貓

「如果她還活着，一定也如鄭律師這般美好。」周芷曦雙目微紅，似是陷入過往的回憶，在透過她看着另一個人。這份柔情和悲傷彷彿可以感染到了每一個人，他們都不禁感嘆這位故人一定對周芷曦很重要，甚至在她心裏佔據着如同她的親人一般地位。

唯有鄭藝瑟置身事外，似笑非笑的注視着眼前含淚悲戚的女人，她明眸幽光流轉，眸底是任何人都看不透的深意和漆黑。

「周小姐與這位故人的感情真好，相信她在天有靈一定會感到欣慰的。」

周芷曦的笑容似是有些苦澀，她輕輕搖了搖頭，似是有千言萬語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不，不會的…」

她喃喃自語，聲音低柔到幾乎讓人聽不清她在說什麼。隨即她展顏一笑，大方的回視周圍投來的好奇的目光。

「希望如此吧...她就像是我的妹妹一樣，我們一起長大、相互陪伴，彼此之間的感情甚至勝過親人。可惜意外發生的太過突然...最終我還是失去了她。」

「故人已去，周小姐請節哀。」

于思海等人紛紛送上真摯的安慰，在場的人們雖不清楚這位她口中的故人究竟是誰，但還是對這樣的遭遇默哀，更為周芷曦這重感情的性子所欽佩。

都說豪門無情，但在她的身上卻並沒有看到，這份難得的純真哪怕是他們這些深陷金錢與權力慾望之中的凡夫俗子都有些感觸。

「謝謝各位的關心。」

周芷曦自己都不知道為何今日會對着一些幾乎是陌生的人說這些她不曾再對人提起的話，她抬眸看了看眼前這與記憶中的少女相似的五官和輪廓，明白了自己內心給出的答案。

她們太像了，像到只是一眼就勾起了她曾經的全部記憶。但同時她們也太不像了，無論是氣質還是言談舉止都找不到一點記憶中的影子。

這樣的矛盾，一方面促使着她破天荒的談起過往，另一方面又讓她覺得恐懼和不安。充斥着就像是內心的禁忌被人打破，黑暗的一面被人發現一般的罪惡感。

」鄭律師可以給我留一個私人聯繫方式嗎？」周芷曦沒有平日的女強人鋒芒，溫和親近的朝她開口，就像是鄰家大姐姐一樣。

「在京城的時候就有聽說過A市出了一位傳奇女律師，今日一見又是這麼的投緣，就想着一定要和你多親近親近，希望鄭律師不要拒絕我這個小小的請求。」

「當然，如果周小姐將來碰到任何麻煩，我一定會盡量在保證你擁有人身權利的前提之上，為您爭取到最大的利益。」

鄭藝瑟笑着將名片遞於她，絲毫沒有任何的附和相迎，更沒有阿諛奉承，而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讓一旁的人們看着不知是該感嘆她的不卑不亢，還是該嘲笑她的不識大體。

周芷曦的家世讓她一直備受尊敬和奉承，一般的人在得知了她的身份都會有意無意的順從和討好她。周芷曦不想鄭藝瑟這樣的小律師會這麼官方刻板、甚至是完全不給她面子的回復她。

但也覺得她能在這樣的大環境下保有一份固執是很難得也很獨特，而正是這樣才更令她覺得眼前這個女人很符合她腦海中故人的模樣。繼而她溫和的笑了笑，並沒有介意和惱怒她的態度。

「藝瑟這孩子慢熱，性子也有些怕生，平日裏除了工作還是工作，最後弄得一身的職業病。但她的本意是好的，還請周小姐多多包涵、不要介意。」王琛為鄭藝瑟圓場已經是駕輕就熟，甚至到了睜眼說瞎話的境地。但他的態度誠懇，又讓人不得不信服。

「怎麼會呢，鄭律師這直爽的性格讓我更喜歡了。」周芷曦好似會意的朝他笑了笑，后又和眾人得體的道了別。

「我一會還約了人見面，就不能和大家繼續聊天了，改日有機會一定邀請你們來家裏一聚，也期待日後能和於總、王律師有合作。」她頓了頓，神態柔和的看着她。「鄭律師，我們改日一起喝茶。」

周芷曦明顯對鄭藝瑟比其他人來的熱絡些，不論是出於什麼原因，能收到來自京城周家大小姐的橄欖枝，自然是會令人羨慕和眼紅的。

但身為當事人的鄭藝瑟卻並沒有什麼反應，周身甚至是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和疏離。送走周芷曦和於家的幾人，溫然也拿着一盤精緻的食物從不遠走回來，裏面放着三明治和幾塊蛋糕。

「鄭姐姐我給你要了一碗陽春麵，一會兒會送到你的房間。宴會上都是些冷食，你先湊合墊補一口。」

溫然見沒什麼她愛吃的，就專門跑去和廚房要了熱乎乎的麵條。不僅合她胃口，也對她的胃病有好處，而因着鄭藝瑟最愛甜食，就先為她拿來了些蛋糕。

一旁和溫然關係好的幾個公子哥從沒見過溫家大少爺會對一個女人如此上心，都紛紛站在不遠處看好戲。而一些愛慕溫然的千金則都向鄭藝瑟投來了不善的目光，甚至是和溫然的父母一樣帶着些鄙夷和瞧不起。

鄭藝瑟用叉子將三明治遞到他嘴邊，挑了挑眉，嘴角的笑容比之夜色還要神秘勾人。

「都說紅顏禍水，我倒覺得你這樣的藍顏才是禍水。」

溫然像一隻大金毛，就著鄭藝瑟的手一點點的吃着三明治，而那低垂著的濕漉漉的眼眸有些委屈，甚是惹人憐愛。

「可鄭姐姐卻總是這樣抵觸我，還真是讓人傷心。」

鄭藝瑟沒有理會，低頭專心的吃着一塊紅絲絨蛋糕，嘴角不小心沾上了些許的奶油。溫然便伸手輕輕為她抹去，最後還舔了舔沾著奶油的手指，整套動作自然卻也曖昧，甚至還帶着些色情，愣是讓一旁目睹一切的人們震驚不已。

鄭藝瑟抬眸看着他，嘴角的笑容有些意味不明。」我叫的車馬上到了，面你自己吃吧。「

溫然愣了幾秒，「你要去哪兒？」一邊說着一邊伸手去拉她，但卻並沒有如他所願。

和王琛羅茜等人道別後鄭藝瑟就離開了，溫然只得無數次的注視着她瀟灑離去的背影無言。他緊抿著雙唇，眼底浮現的濃霧讓人看不清也猜不透，但那濃濃的陰鬱和不甘有些滲人。

鄭藝瑟本就沒打算留宿，在來之前就叫了司機來接她。深夜的交通十分通暢，路上幾乎沒有車輛也沒有行人，一種蕭索的寂寥充斥着整個夜色。不出二十分鐘她就抵達了小區門口，一開車門那刺骨的冷風就撲面而來。

儘管外面套著一件呢子大衣，鄭藝瑟依舊可以感到陣陣冷意向她襲來。她快步往公寓走去，卻被樓下樹叢中的一隻小奶貓吸引住了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