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杜大人和武氏都覺得事已至此,便勸杜氏息事寧人,然而杜氏痛失愛女,如何肯就這麽算了?她滿腔悲憤,想要跟宣王府算帳,親手撕碎那些害雲儀的人,想要為雲儀大聲疾呼,可她連宣王府的大門也進不了,根本見不著宣王,因此鬧到順天府來了,要塗府尹早日查明案情,為她的寶貝女兒報仇雪恨。

「又一個要報仇雪恨的。」塗府尹聽到杜氏的哭訴,頭都疼了。

如果杜氏是由杜大人陪着前來的,塗府尹會重視些,偏偏杜大人躲開了,杜氏是由兒子云儒扶著來的。塗府尹是個精明人,也是個勢利眼,見杜氏是個寡婦,無依無靠,況且雲儀又只是個侍妾,宣王府對雲儀並不看重,他哪有心思應酬杜氏這種無關緊要的閑人,打幾句官腔便想把杜氏糊弄走。

杜氏卻坐在地上撒潑,非得要塗府尹查出兇手,替雲儀做主。

塗府尹生氣地道:「糊塗!難道你這樣鬧一鬧,案子便能查清楚了嗎?這件案子情況複雜,不是你這婦道人家所能知道的,快回家去吧,莫要胡鬧,丟你雲家的體面。」

「我女兒都沒命了,還要體面做什麽?」杜氏捶地大哭。

雲儒陪着杜氏掉眼淚,「塗大人,你一定要替我妹妹申冤啊!她分明是路遇強人,誓死不從,為全貞節寧願一死,朝廷應該旌表她才是!」

塗府尹大為不耐煩,心道:朝廷旌表,這上嘴皮碰下嘴皮,說的可真容易,卻不知道若要朝廷旌表,必須證明雲儀是貞節烈婦,以死相拒,那豈不是說胡不竭便是要對她用強的人了?胡不竭雖可惡,可他爹是地方大員,況且他已經死了,這個死後的罪名豈是好定的?什麽朝廷旌表,這人純粹是在難為他。

他的一個幕僚給出主意,「東翁,這杜氏雖說是無知婦人,但她娘家哥哥是三司使杜大人,一個小叔子是定國公的女婿,一個小叔子要和燕王做親家,不好輕慢她。就由着她在這裏鬧,東翁只管忙正事,在下勸勸她便是。」

塗府尹怔了怔,「她是杜大人的妹妹,這個我知道;雲家老四是定國公的女婿,這個我也知道,但她哪個小叔子和燕王成親家了?我竟毫無所知。」

那幕僚笑道:「東翁,眼下還不是呢。這杜氏有個隔了房的小叔子,是翰林院的雲侍讀,燕王的四公子對雲侍讀的女兒有意,這陣子一直在獻殷勤呢,東翁沒聽說過嗎?」

塗府尹這才明白,「原來是這麽回事。唉,我一天到晚窮忙,沒留意這個。兄台見事明白,便請兄台代小弟費費心。」

幕僚連忙答應。

塗府尹向杜氏道:「太太放心,本府定會稟公執法,儘快將查明此案,給令嬡一個交代的。」他說了幾句場面話,抽身離去。

杜氏着急,「大人莫走,大人替我那可憐的女兒做主啊!」她想起身去追,卻被幕僚陪笑攔住了,「杜太太,大人還有無數公務等著處理,您是通情達理之人,請先回家去,如何?一旦有消息,官府會立刻知會您的。」

杜氏自然不滿意這樣的結果,無奈塗府尹走了。

這幕僚性子軟綿綿的,異常有耐心,不管杜氏如何哭鬧,幕僚就是陪笑臉、說空話。

最後,杜氏無奈地道:「那我便先回去了,煩勞您催催塗大人,請他儘快破案。」

幕僚心中竊喜,「總算能把這位太太打發走了。」正要陪笑說幾句客氣話將杜氏送走,便見胡家的人氣勢洶洶地來討說法。

他們態度強橫,進來便大聲吵嚷,「我家公子身上的傷十分怪異,明明是被十幾柄飛刀刺中的,這京城裏擅長飛刀的就那麽幾個人,為什麽塗大人不把這些人找來一一查問呢?快請塗大人出來,我們要問個清楚。」

幕僚暗暗叫苦,什麽叫這京城裏擅長飛刀的就那麽幾個人?是就那麽一個人好嘛!除了於太尉府的高師父,京城裏沒人能同時用十幾把飛刀傷人的。可那高師父是於家的人,莫說塗大人了,便是再換個膽子大上十倍的,又如何敢上於家要人去?

杜氏本來要走的,但見到胡家的人一開口就要塗大人出來,她精神一振,又不走了,「儒兒,咱們再見見塗大人,也聽聽塗大人是如何向別人交代的。」

雲儒一切全聽杜氏的,自然從命,「是,娘。」說完扶著杜氏站在一旁。

幕僚再三安撫,試圖平息混亂的場面。

胡家的人毫不理會,只道:「請塗大人出來!不光飛刀的事,還有幾柄刻着定字的刀呢,塗大人難道不知哪家的人刀上會刻着定字嗎?為什麽不問個清楚?」

杜氏聽到這話,心神大亂,叫道:「難道和定國公府有關嗎?」她和程氏是死敵,和定國公夫人也早已撕破臉,知道雲儀的死和定國公府有關,便想到程氏和定國公夫人有意毒害,全身的血液都要沸騰起來。

「原來這個定字便是定國公府。」胡家的人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聲音越發高了,「連這位太太一個婦道人家都曉得,為何塗大人竟不知道,不提審定國公府的人呢?」

幕僚陪起笑臉,「塗大人是請教過定國公的,可國公爺府里根本沒有那些人啊。」

「原來定國公說一聲沒有便萬事大吉了,塗大人都不會接着往下查的。」胡家的人冷笑。

幕僚叫苦不迭。

杜氏心痛雲儀慘死,素日又恨極了程氏和定國公夫人,這時便認定雲儀和死和她們有關了,痛哭道:「萬萬沒想到,我和程氏妯娌之間不睦就算了,她竟如此狼心狗肺,害我的女兒!」

胡家的人聽了杜氏的話極是興奮,大聲道:「這位太太,咱們都是苦主,可千萬不要放過了定國公府啊。」

幕僚頭暈目眩,暗嘆道: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這位太太什麽也沒弄明白,便把妯娌叫嚷出來。唉,只怕這樣一來,胡家更是咄咄逼人,塗大人不得不把定國公府扯進來了……

【第七十一章互相串通快速結案】

程氏這麽一吵,果然給定國公府帶來了麻煩。

塗府尹之前也問過定國公,可定國公一句「我府里根本沒有這些人,一個定字便能說明和定國公府有關嗎」便把塗府尹堵了回去,現在卻不行如此,杜氏說自己和程氏不睦,說程氏狼心狗肺害了雲儀,那定國公府的嫌疑就大了,塗府尹於情於理都必須徹查。

塗府尹把定國公請到府衙,委婉地把杜氏的話說了,「……苦主既說了和令嬡有嫌隙,下官職責所在,不敢不查。國公爺,您若知道什麽,請一一告知,令嬡是深閨貴婦,下官不敢驚擾。」

他這話意很明白了,如果定國公不配合他,那他沒辦法,只好命人把程氏提到府衙審問。如果真的那樣,程氏這臉可就丟得大了。

定國公大怒拍案,「塗府尹,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塗府尹苦笑,「下官怎敢?國公爺,杜氏堅稱自己和令嬡不睦,下官不查不行啊。」

「這無知婦人!」定國公惱怒之極。

「還請國公爺體諒一二。」塗府尹打躬作揖。

定國公生了會兒氣才對塗府尹說道:「小女和杜氏雖偶有口角,但她們畢竟是嫡親妯娌,哪會生害人之心。況且杜氏就住在錦繡里,雲儀卻已經嫁到宣王府,小女若真的想害人,為什麽不直接對杜氏下手,反倒捨近求遠,要害雲儀呢?」

「這話下官也勸過杜氏,杜氏卻說令嬡心毒,害了她的女兒比害她本人更能報仇。」塗府尹無奈第道。

定國公聞言氣得拍桌子,「這無知又愚蠢、吃裏扒外的婦人!小女怎地攤上了這樣的妯娌!」

「國公爺息怒,國公爺息怒。」塗府尹陪着笑臉。

塗府尹雖然態度很好,卻不放定國公走,更不說此事和程氏無關。

定國公和塗府尹周旋許久,只好斷斷續續地把實情說出來,「內人曾到錦繡里教訓過那杜氏一頓,這件事京城許多人都知道,塗大人儘管去打聽。以老夫和內人的身分,要想替小女出氣,直接對付杜氏即可,又何必轉而害她女兒?這是斷斷不會的。況且定國公府所有的護衛家丁都在,並沒有缺少一人,這事和定國公府、和我女兒一點關係也沒有。」

「可刀子上確實刻着定國公府的標記。」塗府尹提醒,「那幾把刀,下官已和貴府護衛的刀比對過了,字跡半分不錯。」

「一定是有人遺失了。」定國公漲紅了臉。

塗府尹嘆道:「為了謹慎些,下官不得不徹查,貴府到底有多少名護衛、發放過多少把刀,都是要查探到的。國公爺,這也是為您老人家洗清嫌疑,還望您不要誤解,配合下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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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掌心寶 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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