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龍套的演技

秦楊坐在吧枱中間位置，扭頭便看到穆晴昕四處張望一副很緊張的樣子，不由皺皺眉。

這場戲是他要求加拍的。

原本的劇本中，男主同女主冷戰不久就屈服於對女主的思念里主動求和。秦楊覺得如果男主並沒有試圖去理解女主迫於生計到舞廳工作的心情，他們之間並不是真正和好，還是會留有很多猜忌。同導演一番討論后，劇組才決定新增加這一場戲。

他能理解臨時找演員的艱難，何況自己還催促着今天要早點拍完剩下所有鏡頭。但......眼前這個就算頂着波浪頭、塗着烈焰紅唇也一副清純小兔子般無害的人，怎麼看都沒有一絲民國舞女的嫵媚氣質啊。

他有些頭疼的想是不是給自己挖了個坑。秦澤已經在來接他的路上，如果這場戲拍了兩遍不過的話，就讓導演沿用之前的劇情吧......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就算要違背自己對作品質量的要求，他今天也必須要回津市。

「各部門準備，馬上開拍。」

隨着「啪」打板聲響起，秦楊發現自己的猜測錯的離譜。

無害的兔子像突然換了個人。她微微眯起一雙大眼，剛才還清澈靈動的眼神轉眼變得迷離，嘴角帶着一抹若有若無的笑，輕揚下巴，風情款款地朝他走來。左手滑過吧枱邊緣，這一側的小披肩隨着走動滑下肩膀，斜搭在胳膊上。紅色的旗袍包裹着玲瓏有致的身體，在有些暗黃的燈光下更顯魅惑。

她在他身側的位置站定，打量了有一秒鐘，隨後湊近他的臉龐，紅唇微張，語氣帶着一絲輕佻。

「一個人？需要人陪嗎？」

「不需要。我不需要你這種自甘墮落的人賣出來的情意。」他一臉鄙夷斜睨她，帶着顯而易見的輕視。想到自己心愛的女友也曾這般低俗裝扮流連於此，滿腔妒恨想要發泄。

女子頓了一下，站直了身子不再看他，轉身背靠着吧枱，把搭在胳膊上的披肩重新拉回肩膀。隨後不知從哪裏摸出一根煙點着，卻只用手指輕夾着，看着煙霧緩緩上繞。

「你肯定是個幸運兒。」

「什麼？」

「一個不被生活所累的幸運兒，」她看向眼前飄滿歌舞聲和嬉戲聲的大廳，「所以看不懂這屋裏哪有人是有選擇的。」

說完也沒再看他，朝着客座圓桌走去。

他驚詫於一名舞女話中的深意，順着她走的方向觀察起這個地方。看到變着法子躲避客人上下其手的、看到已經滿臉通紅還陪着笑臉又喝下一杯的......怎會有人甘願過這樣的生活？他想到女友獨自經歷了這一切，眼裏湧出憐惜......

「咔！」拿着小喇叭的導演喊道，「演得不錯，這條過了。各部門抓緊時間準備下一個場景。」

秦楊從一堆群眾演員中準確鎖定穆晴昕，此刻她已經從妖嬈嫵媚的風塵女秒變回瞪着大眼的乖萌兔子，小心翼翼地跟着群演們準備往外走。

剩下的幾場戲都沒什麼意外，晚上應該能順利回津市，想到這秦楊的嘴角就不自覺往上翹，對她剛才的表演也越發滿意。

想了想，邁開長腿幾步走到穆晴昕身邊。

「你剛演的不錯。」

穆晴昕既驚喜於秦楊對她的誇獎又被嚇了一大跳。

能和秦楊對上戲已經超出幾個小時前的她的想像極限，主動跟她說話，還誇她演得好，這個局面遠不在她可應對範圍。

何況剛才戲里秦楊真·影帝的演技，那鄙夷又輕視的目光到現在都還讓她心悸，好像被輕賤看着的就是自己。

她抬頭跟秦楊對視了一眼就快速地低下頭，不敢再跟他有眼神接觸，像個被訓斥的小學生似的直挺挺站着。

「哪裏.....前輩才是.....」

秦楊發泄了心情，也沒有要多攀談的意思，「嗯」了一聲便走開了。

「小昕，今天演的真好，陳姐沒有看錯你。」陳姐也過來恭喜她。穆晴昕平日裏做事認真不多話，無論安排什麼角色都很感激地道謝。在劇組裏見了形形色色的大牌小咖，陳姐對這個用心跑龍套的實在姑娘是真的喜歡。「晚上跟我們一起吃飯去，殺青宴。」

「嗯，謝謝陳姐！」伸手用力抱住陳姐，穆晴昕也不知道去表達對她的感激。

今天她終於不再只是個龍套，哪怕只有短短几十秒，鏡頭聚焦在自己身上的感覺也還是妙不可言。

她體會到媽媽以前說的「演活」一個角色的成就感，還收穫了搭戲演員的認可，整個下午都沉浸在結束龍套生涯的美好憧憬中。

一切都在變好，她一定可以成為一名好演員，就像媽媽曾經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