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糟糕的電話
把她和小柔帶到劇組見過劇組的幾名相關負責人之後，方子平就準備先回津市。
他那邊的事情依然還沒有結束，今天的時間都是從百忙中擠出來的。
走之前又看了幾眼從下車開始就一副魂不守舍模樣的穆晴昕，她的情況沒有絲毫好轉，坐在房間的沙發上拿着手機心事重重。
方子平嘆了口氣，坐到她對面。
「在劇組的這一個星期里，希望你把精力集中在角色上，不要分心。」
穆晴昕訕訕收起手機，「我知道了。」
方子平看她的似乎還是沒真正搞明白自己的處境，皺着眉說得更直接。
「你朋友的事我在車上告訴過你，這不是你可以解決的，別把心思放在這上面。這部劇的重要性我之前我已經跟你講過了，別因為分心把自己的角色都搞丟了。」
穆晴昕知道方子平說的對，她本應該更集中精力的。
可是從方子平拒絕幫助青怡開始，她滿腦子想得都是該怎麼跟青怡交代，剛才和劇組的後勤、導演組的人見面時，也提不起什麼精神來。
方子平最後走的時候她還是沒有特別大的改善，氣得他幾次想開口罵人，擔心會讓她情緒更糟糕又拚命憋了回去，只把小柔拉到一邊，讓她多注意穆晴昕的情緒，必要時提醒她。
方子平前腳一走，穆晴昕同小柔打了個招呼就拎着手機就奔出房門，尋了一處人少的走廊盡頭，撥通了秦楊的電話。
那邊很快就接了起來，秦楊熟悉的聲音傳來時，她莫名鬆了一口氣。
至少還有秦楊，他肯定會幫忙。
前幾天就同他討論過青怡的事，現在她三言兩語就把情況解釋了個清楚，擔心過於麻煩秦楊，還重點強調了一下她心中的方案二。
「能有一個小角色讓她轉移一下注意力就很好，她現在...情緒實在太不穩定了。」
電話那頭卻沉默了良久。
「小昕，我知道她是你的好朋友，但是這個忙不能幫。」
「為什麼？」
「我能給她找到角色，但她進組以後呢？劇組又不是密不透風的牆，她怎麼拿到的角色的所有人都能猜個大概，這種事只要一次，她以後的路就會更難走。」
穆晴昕倒是從沒考慮過這些，她之前只想着如何讓青怡從現在的失落里走出來。
秦楊說的也不無道理，她自己就經歷過在劇組天天被人戳著脊樑說閑話的日子，只不過她有秦楊還有顧導的幫忙，最終順利拍完劇。
青怡如果一個人去，會發生什麼誰也預料不到。
甚至，青怡願不願意接受這種好意都還是個未知數。
她低着頭抵著牆面，咬了下下唇，不抱希望的開口，「那第一種呢，能去幫她把角色要回來嗎？」
秦楊苦笑，「你知道你在要求什麼嗎？」
「我只是...不想眼睜睜看她這麼消沉....」
「這種事圈裏每天都在發生，她要是就因此就會一蹶不振，那真的不太適合繼續在圈裏待下去。小昕，如果這個角色是你的，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幫你討回個公道，」秦楊說的很慢，語氣里全是不容置疑，「但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我只會為你一個人做，明白嗎？」
她心裏又甜蜜又糾結，青怡...
「你可以試着幫忙打聽一下情況，也許你出面的話沒有這麼費勁...」
「我的確在圈子裏認識不少人，但這種利益相關的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露個面就可以的，我的身份再怎麼講也只是個台前的演員...」
穆晴昕聽到這，掙扎了幾秒鐘還是開口，「那你以秦家少爺的身份去說說看呢？」
兩人之間的對話突然間像被一把看不見的刀一刀切斷，空氣里所有的聲音都戛然而止。
她剛講出口就覺得自己說錯了話，明明之前就知道他從不以秦家人的身份參與圈子的事情，這麼說只是在逼他打破自己的堅持。
果然，秦楊再開口時聲音已經染上了涼意，「你希望我搬用秦家的身份來幫你的朋友？」
她喏喏不敢出聲，在為難青怡還是秦楊之間煎熬。
她一直不出聲，秦楊也沒有開口催促，兩人就這麼握着手機聽着彼此的呼吸聲。
半晌，他率先開口，「我幫你去問。」
「啊？」得到了意料外的肯定回答，她一下子反應有些遲鈍。
「如果你覺得她重要到這樣的地步，我會為你去幫她把角色找回來。」
「謝...謝謝，秦楊，謝謝你...」她覺得自己都快開始語無倫次了，為秦楊這個突然的妥協。
秦楊沒像往常一樣笑着說她傻，只是淡淡問了一句，「還有別的事嗎？」
「啊，沒什麼事了。」
「我這邊還有個應酬，那我先掛了。」
「嗯....」
穆晴昕接下來那句「少喝酒，多注意身體。」還含在嘴裏沒講出口，電話里就傳來了忙音。
他似乎從沒這麼主動掛過她電話。
盯着已經黑屏的手機，穆晴昕再怎麼遲鈍也明白，自己剛才的行為讓秦楊生氣了。
第二天進場拍戲的時候，她還在為秦楊現在是不是還在生她的氣苦惱著。
秦楊答應幫忙真的讓她輕鬆了不少，現在就等着他那邊有了好消息再告訴青怡。
她本應該高興起來，如方子平說的全心投入到這個對她自己的事業而言有些重要的拍攝里，腦子裏卻一直回放着秦楊昨晚掛電話前後冷淡的語氣。
她比她想像中還要在意秦楊態度的變化。
早晨起床的時候，她還主動給秦楊發了短訊，「起來了嗎？昨晚沒喝太多吧？」
秦楊倒是回的很迅速，但「嗯，還行。」這樣簡短得讓她接不下去的句子，實在是難以說服自己他已經消氣。
她知道怎麼讓他平息怒火，但「你不用管青怡的事情了」這句話，她也同樣說不出口。因為她也知道除了秦楊，再也沒有人會幫這個忙。
她覺得自己可能是世界上唯一一個以這種形式在男朋友和好友之間煎熬的人。
化好妝換好衣服的她，已經在片場來迴轉了幾圈。
從選定角色到進組的時間很短，劇本也只來得及看了兩遍，台詞就更不用說了，只能提前單獨背一下第二天的幾個鏡頭。
昨天因為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本就很鬧心，秦楊掛了她電話之後，她回房糾結了沒多久就睡著了。
原本計劃早晨過來就抓緊時間先把今天的台詞再背一遍，連早晨都是讓小柔隨後帶過來給她。結果拿着劇本卻一個字看不進去。
雖然是晨光剛鋪滿地面的大清早，片場已經有諸多工作人員在忙碌著佈景，她在片場外圍來回走了好幾圈都沒什麼進展，看幾個字就開始走神，更別提集中精力背台詞。
這樣的狀態實在是太糟糕了，要不是她已經上妝而且一會就要拍攝，她都想抓着頭髮大叫幾聲。
小柔端著豆漿過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她擰著眉一臉焦慮的來回踱步。
「小昕姐...早飯...」她乖巧地把豆漿遞給穆晴昕，「你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嗎？」
完全不在狀態的穆晴昕接過豆漿狠狠吸了幾口，「出了很大的事情。」
小柔被嚇了一跳，「怎麼了？」
「馬上拍攝了，我記不住台詞。」
「......」
穆晴昕把手裏的劇本舉到眼前，努力想集中精神，但就是找不到角色的感覺，徒然地聳下肩膀，「怎麼辦才好。」
小柔站在她身側，突然抓住她拿着劇本的那隻手，「來之前方哥跟我強調過一定要做好我的工作，讓你沒有後顧之憂好好拍完這部戲，它對你很重要。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麼事讓你分心，但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
穆晴昕因為小柔突然的舉動，扭頭和她對視了很久。
小柔眼裏那些軟弱和膽小不知何時都已經不見，現在看着她的女生目光堅定，一臉真誠。
曾經她對待自己的每份工作也是這樣的坦誠並且努力，哪怕只有幾秒鐘的鏡頭，也會全身心投入到角色里。
在那樣跑龍套的生涯里，她也曾經幻想過如果自己能拍上固定的角色，哪怕就幾分鐘的出場時間，自己會如何興奮、又會怎麼儘力去演。
現在的自己真的拿到了屬於自己的劇本，有個雖然嘴毒但工作效率毫不含糊的經紀人和心腸很好的小助理，簡直是幾個月前的自己完全不敢想像的。
但是自己在幹嘛？
因為私事的困擾，連台詞都背不下去。
她扭頭又看了一眼手裏的劇本，薄薄幾頁紙寫盡了這個角色的所有出場鏡頭。
「小柔。」
「在！」小柔還抓着她的手，隨着她的視線也不明所以地看向她手裏的劇本。
「謝謝你。」她臉上露出個比晨光更暖的笑容，把豆漿塞還給小柔，拿着劇本走到更外圍一點的無人角落，專心地背起來。
小柔雖然不明白自己什麼都沒做，她怎麼就來感謝自己。但看到她恢復正常還是很開心，遠遠地朝她的背影笑了下。
「嗡嗡嗡..」
背包里此時傳來了震動聲，她急忙放下手裏的豆漿，翻出手機按下接通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