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事有隱情
語聲中，只見那瘦弱小孩已跑到中年男子身前，橫起雙手擋住老者，哀求道：「不要打我爹……不要打我爹！」
「爹？你叫他爹？！」老者驚訝的臉上，漸漸升起怒意，瞧著那中年男子，平靜地道：「虎毒尚不食子，你卻殺妻殺子，還烹其肉食！」
老者話音未落，瘦小孩哽咽著道：「娘……娘……是娘自己用刀割自己……好多血……我怕……嗚……」
說着，那孩童又哭了起來，橫著的雙手也垂下一半，卻仍含着濃濃的護爹之勢。
老者驚道：「什麼？自殺！！」
瘦小孩自顧地大哭起來，哪兒還會理會別人。
「師父……」方承天喊了老者一聲，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老者瞧了方承天一眼，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將手中菜刀遞給少年，苦笑道：「為師老了，為師常教你看事情，要像看病一樣深入檢查，方能知曉病根，不至於用錯葯……為師今日卻看走了眼。」
說着，老者徑直走了出去。
「師父！」方承天看着老者的背影，沉默片刻，將目光移到了那中年男子身上。
中年男子緩緩起身，將孩子摟入懷中，瞧了瞧方承天疑惑的表情，嘆了口氣，沖方承天點了點頭道：「孩他娘的確是自殺的。」
說着，中年男子往灶台那邊瞧了一眼，長長地嘆了口氣，眼中有淚花閃現。
「活得好好的，為何要自殺？」方承天皺着眉，瞧了瞧那婦人屍體，道，「再說就算她自殺了，你也該將她好生安葬，為何要將她的手砍了，放鍋里煮？」
「哼！」中年男子輕哼一聲，反問道：「活得好好的？那是你們這些貴人，才能活得好好的，我們這些窮人何時過過一天好日子？你們這些人高高在上，又怎知道百姓的苦。」
「我……」方承天剛開口，又止住，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
他本想反駁，卻又無從說起，這個中年男子所說句句屬實，他又怎能反駁？！
中年男子苦笑一聲，接着道：「你知不知道，今年我們這個村子餓死了多少人？」
中年男子越說越憤怒，吼道：「我們半個村子的人全都餓死了！你知道餓得快要死去的感覺嗎？」
那瘦弱孩子聽到父親的吼聲，嚇得止住了哭聲，轉身緊緊抱住中年男子，將頭全都埋進了中年男子懷中。
「可就算再餓，也不能吃自己的親人呀……」方承天說着，聲音越說越小，他雖知說的在理，卻不知為何，他一看到中年男子那充滿怒火的眼神，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哈哈……」中年男子仰天大笑道，「這人餓到無路可走的時候，與畜生是沒有區別的！」
方承天咬了咬牙，反駁道：「可人……畢竟不是畜生！」
中年男子白了少年一眼，不再說話。
這時，中年男子懷中的孩子掙脫懷抱，望着方承天道：「大哥哥，你能不能把我娘叫醒，我偷聽到娘和爹說，等她死後，讓爹爹把她的肉給我吃，帶我離開這兒，可是我不想吃娘親，我不要離開娘，我要娘……嗚……」
說着，瘦小孩又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喊娘，一邊抹眼淚。
中年男子一把將瘦小孩摟入懷中，哽咽道：「小寶……」
這是一出人間慘劇，又是一個悲情又感人的至愛故事，方承天長長嘆了口氣，頓覺鼻子發酸，手中菜刀不覺之間「砰」的一聲掉到了地上。
「哎……」方承天長嘆一聲，從懷中摸中一顆藥丸，遞給中年男子，道：「這位大哥，這顆藥丸可治你內傷。」
說着，他又從包袱中取出兩個饅頭遞給中年男子，繼續道：「既然事有隱情，方才你又為何不作解釋呢？」
中年男子將藥丸吞下，將饅頭一起塞給懷中的小寶后，苦笑道：「就算我說了，你們信嗎？」
小寶抓過饅頭便大咬了一口，然後衝到母親身邊，將另一個饅頭遞到母親面前，道：「娘，你快醒醒，有饅頭吃了，娘……」
「我……」方承天頓時語塞，正如中年男子所講，就算他心生疑竇，但僅憑中年男子幾句話，他也絕不會輕易相信。
方承天嘆道：「那你就不怕我師父真的殺了你？」
中年男子瞧了瞧婦人和孩子，搖了搖頭，苦笑道：「自孩他娘背着我自殺的時候，我就想隨她一道去了，可一想到小寶怎麼辦時，我又只好打消了自殺的念頭！」
方承天皺了皺頭，又問道：「既然如此，你若被我師父殺了，你就不擔心孩子嗎？」
中年男子看了看少年，又瞧了瞧站在門口的老者，道：「我看得出來，你們都是好人，我若死了，你們肯定會救我孩子。」
說着，中年男子微微低下頭，繼續道：「而且，若是你們以後知道了真相，肯定更會好好待我孩兒，如此一來，我被你殺死，豈不是最好的結局。」
「的確是最好的結局。」老者長嘆了口氣，又搖了搖頭道，「可老夫卻要背着內疚活一輩子。」
中年男子一聽，頭埋得更低了。
老者並非要責備中年男子，況且事情並沒有發展成那樣，責備又何從談起？
這時，小寶跑了過來，望着中年男子，哭道：「爹，我給娘饅頭吃，她不應我，你去叫叫醒她好嗎？我要娘陪我一起吃……」
中年男子聞言，眼淚「涮」地一下自眼中流出，摟住小寶，哽咽道：「小寶乖，娘累了，要睡很久，你別去打擾她，好嗎？」
小寶扭頭瞧了瞧母親，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道：「那娘要睡多久呢？」
「很久……很久……」中年男子瞧著婦人，眼淚又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哦~~」小寶應了一聲，從中年男子懷中掙脫出來，將手中的饅頭遞給中年男子道，「那這個饅頭給爹吃。」
中年男子抹掉眼淚，對小寶笑道：「爹不餓，小寶你自己吃。」
方承天看得鼻子一酸，趕緊將包袱中的剩下的兩個饅頭也拿了出來，遞給了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接過饅頭，滿臉感激地道：「謝謝您！我叫李向榮，還不知恩人大名？」
「我叫方承天。」少年笑了笑，單手捧向門邊的老者道，「這位是我師父玄塵，我們是行走江湖的大夫。」
「玄塵……」李向榮眉頭緊皺，沉吟片刻，突然瞧向玄塵，驚訝道，「您……您……您難道就是名震天下的神醫玄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