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都是她自己求來的……都是她自己求來的……腦子裏不斷迴響着這句話,張淑芳心在滴血,眼淚禁不住流下。

她以為自己求的是如意郎君,求的是一世如意,可如今她躺在床上多坐一會都累,她的表哥,她的夫君已經有多久沒來看她了?自從那個孽種周歲就再沒來過。

不,不是她的錯,是周氏那個賤人的錯!是表哥負心,嫌棄她身子破敗,是那個孽種克了她害她如此,也是眼前自小就跟她作對的眼中釘故意氣她。

不行,她不能如了這人的意!她努力平緩急促的呼吸,過了一會才道:「如姐兒養在你祖母那裏,我這身子不中用,怕過了病氣給她,也不敢讓她來看我,平日裏還望你這做姊姊的多多照顧她。」

林靜姝就算不在家,也知道張淑芳對林靜如的態度,這會叮囑她這話也太詭異了吧,想了想,她道:「太太安心養病,如姐兒自有祖母照顧。」

張淑芳也不在意她話中的推脫,擺擺手道:「你回去吧,我也累了。」

出了熙和堂,林靜姝回到改名為有容閣的新院子。

待她坐下歇息了一會,蘭芝才遲疑道:「世子夫人來這麽一出到底是為了什麽?」

林靜姝抱着青魚,輕輕給牠順毛,並說道:「自然是讓我不順心,她也好開心幾分,還有,你沒看到那屋子裏放了盆綠嬌,那東西對卧床的病人有好處,但是開了花後,那香味聞久了會使人絕育,更妙的是,只對未婚的女孩子有作用,你說,她留我說話是為什麽?」

蘭芝大驚失色,「那小姐?」

「沒事,這花香聞上一次沒什麽用,除非用提煉出的花汁製作成藥丸給人服用,才能一次見效。太太打的注意是每日叫我過去說話,讓我聞一聞,只是好像沒能忍住脾氣。」林靜姝給她解釋。

紅梅怒道:「這也太惡毒了吧!小姐,這事還是要和世子爺說一說,不然她不知什麽時候會算計小姐。只有千日做賊,可沒有千日防賊的。」她氣得有些口不擇言,防賊都說出來了。

紅秀打了她一下,說道:「小姐,您有什麽打算?」

林靜姝道:「自然得先問問那花是從哪裏來的。綠嬌極其罕見,和紅藤很像,巧的是紅藤對病人的身體也好。」

蘭芝忙道:「奴婢這就去打聽。」說完行了一禮轉身出去。

林靜姝心想,不是張家送來的,就是皇后賜下來的。

她暫時放下這事,打算先休息一會,去泡了個澡,換上寢衣躺到床上。

床邊是青魚的小床,呼嚕聲傳進耳朵里,她不一會就睡著了。

與此同時,熙和堂中。

鄭嬤嬤端了葯來,張淑芳眼中閃過一絲厭惡,但還是接過來一飲而盡。

彩青將裝着蜜餞的碟子遞給她,她拿了兩顆放進嘴裏,壓住那苦澀的味道,緩和了一會才道:「彩青,你不要在這屋子裏久待,快出去吧。」

彩青看看不遠處的花,說道:「世子夫人,馬上就要用晚飯了,奴婢去廚下看看,回頭再來看夫人。」

張淑芳見人出去了,嘆了一口氣道:「都是我這個主子沒用,連累了你們,彩青丫頭的婚事也該看了,不然……」她含糊了一下,沒有說出來。

鄭嬤嬤輕聲道:「這丫頭忠心又本分,一心為您打算,只是現下這種情況,還是要去夫人那裏求上一求。」找個不大不小的管事嫁了,也能是個助力。

張淑芳知道她的意思,搖搖頭,「現在陪在我身邊的只有你們而已,彩青的婚事不必往府里說了,奶娘您去張家,請我大嫂給彩青找個小門小戶的就行,回頭我再放了她賣身契。」臉上浮現一絲微笑,「這樣以後生了孩子,也是良民。只是委屈了嬤嬤,怕是要跟着我陷在這侯府裏頭了。」

鄭嬤嬤心酸無比,笑着道:「您說哪裏的話,老奴巴不得陪着您一輩子呢。至於彩青丫頭的婚事,還是先問問那丫頭的意思吧,她是個命苦的,被親人賣進咱們府里,這些年了,那丫頭的家人只有要銀錢的時候才來找她。」

張淑芳笑着道:「好,你問問他,人選你先幫着參詳,再讓彩青那丫頭看看。這是一輩子的事,總要讓她自己滿意才過得好。」說完想起自己,閉上眼睛。

有一句話那賤丫頭說對了,這都是她自己選擇的路,所以她不後悔。

直到傍晚,林思允才回家。

林靜姝跑去前院,眉開眼笑,聲音清脆地叫道:「父親。」

林思允極為高興,見她比上次回來時又長高了點,花容月貌,這會兒笑得跟花開一般燦爛,他只覺得心都綿軟了起來,「這一路上可還順利?累不累?怎麽沒有休息?」

林靜姝一句句作答,「和長興公主一起回來的,很是順利,已經休息過了,知道父親回來了,就過來讓父親看看,我有沒有變了?」

林思允點點頭,「長高了些,不過父親覺得這會茂哥兒應是更高些。」想到陛下的旨意,他叮囑道:「明日你姊姊會陪着你進宮。」

林靜姝一路上早有猜測,且長興公主已把自己知道的消息跟她說了,是以她道:「是為了我的婚事?」

林思允淡淡地道:「姝姐兒放心,父親絕不會將你隨意嫁出去的。余梁那邊你舅舅查探過了,確實沒發現什麽問題,因此陛下又起了心思並不奇怪。」

林靜姝應下來,「我知道了,父親。」

第二日一早,林文茵帶着林靜姝進宮,先去了太后的慈寧宮。

長興公主早早就過來陪太後用飯,這會看到林靜姝,笑咪咪地道:「皇祖母,我說的沒錯吧,姝姐兒這幾年長得越發出眾,還特別會畫畫。我看上她畫的雪景圖,她已經答應了,等下一場雪就畫來給我。」說完對着林靜姝眨眨眼。

心知長興公主是幫她在太後跟前提升好感,林靜姝乖巧地道:「能入了公主的眼,是……那畫的榮幸。」

看她這副樣子,長興公主不厚道地捂嘴偷笑。

太後作為宮斗的最終勝利者,自然知道兩個小姑娘的心思,這會也笑着道:「嗯,真是個齊整的孩子,既然畫畫好,給長興畫雪景,也給哀家畫上一副寒梅圖吧。」

林靜姝應道:「是,太後娘娘。」

等到太后打發了她們,皇後身邊的宮女已經候在外殿了。

林文茵牽着林靜姝的手,問她,「還畫了雪景圖?」她會這麽問,是因為林靜姝畫了畫不是送給林文茂就是在她這裏,而林靜姝作畫極慢,每日的功課又排得很滿,因此畫作數量加起來也就是那麽些。

林靜姝比姊姊矮了半個腦袋,這會仰著小臉,說道:「是我在岳家畫的最後一幅畫,被長興公主看見了,我們就一起看了一會,我還請她題詩在上頭。」

兩人跟在宮女後面邊走邊說,不一會兒就到了皇後跟前。

皇后依舊是端莊大氣的模樣,只是瞧著有些說不出的奇怪,林靜姝也不好一直打量,只能在心裏琢磨。

待姊妹二人見了禮,皇后賜了坐,才說道:「茵姐兒倒是許久沒來皇宮了。」

林文茵輕聲回答,「及笄之後,祖母就將臣女帶在身邊學着管家理事。」

皇後點點頭,又對林靜姝說道:「姝姐兒倒是長大了,也到了能訂親的年歲了。」她嘆了口氣,「這事估摸着你祖母也和你提過了,梁國那邊……」她含糊了句,繼續道:「安平侯那孩子我也見過,脾氣秉性還是不錯的,雖說被梁國的陛下養得驕縱了些,但是到底人還算單純。

「當然,陛下也說了,這事並不急在一時,姝姐兒你到底還沒及笄,本宮只是提前知會你們一聲,也好讓你有個準備,畢竟梁國和咱們大夏不同,很多東西都要重新學習。」說完打量了一下林靜姝那張過分美麗的臉,說道:「梁帝對這事十分重視,國書來了兩回。」

林靜姝半低着頭,恭敬道:「娘娘說的是,只是……」她有些為難道:「當年的事,別人不清楚,娘娘您是清楚的,臣女這力氣……是大了些。」她的言之下意是,當年打得安平侯休養了好一陣子,這會要是失手將人殺了,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皇后嘴角抽了抽,整個京城還有不清楚的嗎?她為什麽被送走,還不是當年那事實在鬧得太大,梁帝不依不饒。

她輕咳一聲,「姝姐兒,這國事咱們不懂,本宮也知道你心裏委屈,不願意,但是在這特殊的時候,就是公主也照舊要為大義折腰。若非陛下攔著,這親事早就該定下了。」

林靜姝臉頰微紅,「皇後娘娘,您誤會臣女了,臣女並沒有不願意。」哼,想做她的夫君,也要有命才行。

皇后像是放下心來,和林文茵閑話家常一會,就送兩人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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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貴女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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