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六章 各顯神通

第六百一十六章 各顯神通

「你要號召大家跟你一起抵制音樂聯賽?」靈堂內的座椅上,吳良剛剛跟兩位師兄一起送走了所有的客人,正疲憊的揉着自己的眉心。

但羅明禮的話,卻讓他一下子怔住了。

「對。」羅明禮雙眼認真的盯着吳良,說道:「我要召集所有認識的朋友,還有從我們中央音樂學院走出來的每一個人,一起抵制音樂聯賽,我要讓那個姓賀的明白,不是說他有一個有權有勢的大伯,就能為所欲為,無法無天的!」

羅明禮的眼神很堅定,吳良卻為難的皺起了眉頭。

「怎麼,你不同意?」羅明禮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情緒,眼裏有些不悅地問到。

「我的確不太贊成……」吳良咳了一聲,當了一天的迎賓,他連口水都顧不上喝,此時嗓子裏就跟冒煙兒似的,又渴又累。

但他還是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應付那個老夫聊發少年狂的二師兄。

「為什麼?」不出所料,羅明禮對吳良的態度大為不滿,他覺得自己是在為吳良討公道,沒想到卻被對方本人拒絕,這讓他多少有點兒下不來台。

吳良也知道這個回答一定會讓羅明禮不滿,所以他沒有啰嗦,立刻解釋到:「我不希望你這樣做,是因為這是老師的決定。」

「老師的決定?」羅明禮愣了愣,疑惑的問到:「老師什麼時候做過這樣的決定,我怎麼不知道?你別忘了,老師可是被那個姓賀的活活氣死的,他怎麼可能做出這麼荒謬的決定?」

「荒謬嗎?」吳良看着羅明禮,認真地說道:「一點兒也不!」

頓了一下,他抿了口口水說到:「你們想想,老師最大的心愿是什麼?」

羅明禮跟祁毅恆二人相視一眼,很快由羅明禮做出了回答:「當然是辦成音樂聯賽,振興華國歌壇。」

「這就對了。」吳良點點頭道:「音樂聯賽是老師心血,多年來他一直在謀划著這件事,因為它不僅關係着老師的聲譽,也關係着老師最看重的事:振興華國歌壇。所以在這個大前提下,任何動搖音樂聯賽基礎的事,都是和老師的心愿相違背的,我這麼說,你們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羅明禮和祁毅恆同時沉默下來,祁毅恆倒是一直都擺着一副置之事外的態度,但羅明禮卻明顯有些接受不了。

「不,這不是老師想要的音樂聯賽……」他搖了搖頭,十分心痛的說道:「賀家那個紈絝子弟上台,對聯賽只有破壞,沒有建設,如果我們什麼都不做,就只能眼睜睜看着老師的心血在他手裏被毀掉,所以我要做,而且一定要做,我做的這些,正是為了維護老師的心愿!」

吳良沒有辯駁他的話,但他卻用低沉的聲音問到:「你們還記得老師臨走前跟我們說的那些話嗎?」

「哪有什麼話?」羅明禮沒好氣地說道:「老師臨走前,根本連話都說不出來,你說的那些,只是你自己猜測的而已!」

吳良搖頭苦笑,問到:「可是我說的每個字,老師都點頭同意了,不是嗎?」

羅明禮不吭聲了。

吳良這才繼續說道:「還記不記得老師最後的時候,想跟我說兩件事情,其中一件我猜是奪回聯賽的主導權,老師點頭表示同意了,可還有另一件事,我卻沒猜到,然後老師就……走了。」

羅明禮用狐疑的眼神望着他,不知道他突然說起這件事又是為了什麼。

「我回去后想了很久,我想我應該猜到老師的意思了。」吳良解釋到:「老師其實是想告訴我,不管我做什麼,但最重要的是,不要對聯賽產生影響。」

「這怎麼可能?」羅明禮不服氣的大聲叫到:「那個姓賀的現在是聯盟的主席,他賀家又權勢滔天,如果不用一點兒激烈的辦法,我們怎麼可能把聯賽的主導權奪回來?你這個想法,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我倒是認為他說的有道理。」就在羅明禮大發脾氣,呵斥吳良異想天開的時候,一直不聲不響的祁毅恆卻突然說話了:「老二,你冷靜下來仔細想想,按照咱們老師的脾氣,指不定他想說的,還真是那麼個意思。」

祁毅恆的話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效果,卻讓羅明禮逐漸的冷靜了下來。

沉寂之後在仔細一想,羅明禮突然覺得吳良的話說的未必也沒有道理。

秦老爺子一生都在為華國的音樂事業而奉獻,對於個人榮譽,他從不計較,按照這個脾氣,由誰來做聯賽大聯盟主席這個位置,他或許還真不介意,他唯一介懷的,應該是這個人夠不夠能力,能不能把聯賽搞好。

所以他的着眼點,始終都應該是以聯賽為前提,其他的一切事情,都必須要給聯賽讓路。

按照這樣的思路來考慮的話,吳良的話,或許正是他在臨終之前想要表達的意思。

可惜羅明禮就是感到不甘,明明是我們這群人費了那麼多心力,付出了那麼多心血,才把聯賽給創辦了起來,可是現在卻被別人撿了桃子,換做是誰,怕是都只有翻臉這麼一說。

他不想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勞動果實被別人摘走,更不想眼睜睜看着秦老爺子臨終前的遺願被別人給毀掉。

所以他在氣呼呼地考慮了一圈之後,還是悶悶的對吳良說道:「不管你怎麼說,總之我一定要用我的辦法來阻止那個姓賀的,要不然這口氣,我咽不下去!」

吳良輕輕嘆了口氣,只覺得十分無奈。

原本他和羅明禮交集不多,所以一直也摸不透這位二師兄的脾氣,不過他現在知道了,羅明禮有一點和他其實很像——那就是脾氣夠倔!

這樣的人,他不想去勸也勸不動,他只能把自己能做的事先做了,盡人事,聽天命而已。

於是師兄弟三人聚談了半晚,也沒談出個什麼結果了,最終大家都疲憊不堪,各自散場回家休息去了。

不過羅明禮的動作的確夠快,第二天,吳良就聽到了圈子裏傳來中央音樂學院一系暗地裏封殺音樂聯賽的事。

或許有人會覺得很可笑,一個區區的學員,憑什麼對一個全國性的大型文娛類聯賽談封殺呢?

但如果真是這樣想的人,那他們就太小瞧學院系的力量了。

且不說這麼多年來,學院系走出了多少知名的歌手和音樂人,光是他們那龐大的師資陣容,就已經足夠讓很多人嚇得合不攏嘴了。

羅明禮、董八千、高奕可、杜奇薇……,這些都是屬於學院系的人馬,由這些人編織起來的一張張人脈網,足以網羅當今的華語歌壇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力量,而在這張關係網裏邊的人,如果統統抵制音樂聯賽的話,那最樂觀的結果,音樂聯賽將缺乏大量的歌手以及評委,導致聯賽質量大幅下滑,而最壞的結果,則是聯賽根本就辦不了,因為他們找不到歌手,也找不到評委。

如果說賀公梓是用官方的力量來巧取豪奪,那麼羅明禮就是用來自民間的力量告訴他們:有權有勢,並不能為所欲為!

這個消息很快在圈子裏造成了驚人的動蕩,只不過在許多有心人的壓制下,它並沒有波及開來,讓普羅大眾接觸到,所以暫時的,它還沒有在圈子外掀起任何驚濤駭浪。

只不過這時候的賀公梓,以及他的那群爪牙,卻漸漸開始感受到了壓力了。

「什麼,你說找不到評委?」在寬敞而明亮的辦公室內,這還是賀公梓頭一次發這麼大的脾氣。

自從把吳良趕走,獨攬音樂聯賽的大權之後,賀公梓就感覺以前那些不順心的日子似乎全都離他遠去了,現在,在他伯父光環的照耀下,他只覺得自己好似剛剛走上人生的巔峰,正要征服星空,踏足那以前從來未曾染指的至高領域。

所以這段時間,賀公梓的心情一直都保持的不錯,在搬到新的辦公室之後,他還從來沒有發過脾氣。

可是今天,當他的屬下急匆匆地跑來告訴他一個壞消息時,他的小暴脾氣又發作了。

「怎麼會找不到評委?」看着眼前那面頭大汗的下屬,賀公梓氣呼呼地問到:「圈子裏那麼多專家、教授,還有那麼多樂評人,這些人裏面隨便抓一把出來,哪個不能做評委?你現在跟我說找不到評委,你是不是當我傻?」

那屬下被唾沫星子噴在臉上,連擦都不敢擦,慌亂的擺手道:「不是的,賀主席,本來我們已經聯繫好了很多專家教授,還有圈子裏許多出名的樂評人,但突然間,他們大部分都反悔了,光是今天上午,我們就接到了二十幾個電話,全是說要退出聯賽,不再擔任我們的評委,一時之間,我們也搞不清楚是發生了什麼事……」

「你說什麼,他們要退出?」賀公梓突然上前一步,抓住了那個下屬的衣領問到:「他們為什麼要退出,難道他們想放我的鴿子?」

那下屬被他一把拎在手裏,只覺得衣領死死地勒住了脖子,連呼吸都感覺到困難。

不過他現在可不敢反抗,只好重重地吸了口氣,期期艾艾地說道:「我聽說,我聽說……」

「聽說什麼?」賀公梓不耐煩的推了他一把,怒道:「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那下屬吭吭咳嗽了兩聲,這才說到:「我聽說,好像是從中央音樂學院傳出來的消息,說是要封殺我們。」

「誰?你說封殺誰?」賀公梓似乎沒聽明白他的意思,愕然的問到。

「我們,是中央音樂學院,要封殺我們。」那下屬急忙重複了一遍到。

賀公梓眨了兩下眼睛,似在驚愕,但片刻之後,他卻突然仰天發出了一串長笑。

「哈哈哈,別逗了,中央音樂學院?要封殺我們?」他看着那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的下屬,滑稽的笑道:「他們為什麼要封殺我們,他們又憑什麼來封殺我們?我這可是聯賽,是關係國計民生的大事,他區區一個音樂學院,誰給他的能耐,想要封殺我們?」

顯然賀公梓認為這個下屬說的話忒不靠譜,感覺跟得了失心瘋一樣,所以根本就不願相信。

但那個下屬卻清了清嗓子,用很認真的口吻說道:「賀主席,我沒有跟你開玩笑,真的是有人在背後封殺我們,否則那些評委退出的事,怎麼可能發生?」

聽到他這麼一說,賀公梓的臉色一下子就陰了下來。

沒錯,如果沒有人在背後指使,怎麼會突然之間有那麼多評委要退出?

賀公梓感覺到這件事裏面隱藏着深深的陰謀,於是終於認真起來,朝着那個下屬咬牙切齒地問道:「中央音樂學院為什麼要封殺我們?」

那下屬咽了口唾沫,回答到:「中央音樂學院的院長羅明禮,好像是秦瀾老先生的弟子。」

「嗯?」聽到秦瀾兩個字,羅明禮立刻就明白原因了。

「媽的,這個老匹夫!」他恨恨地拍了拍桌子,罵道:「老而不死,真是個賊子!」

沒工夫得意自己竟然憋了一句諺語出來,他神色凝重地指揮那個下屬到:「去,派人給我查一下,他們都用了些什麼手段,又有些什麼人被他們收買了,媽的,老子回頭就做一份黑名單,這些人,以後永遠都別想登上聯賽的舞台!」

就在賀公梓這邊大發脾氣,準備對羅明禮反攻倒算的時候,另一邊,吳良也沒有閑着。

他雖然不贊同羅明禮那種過激的手段,但他也不會什麼都不做,要想扳倒賀公梓,不是他一個人能做到的事。

吳良的第一步,是來音協見一個很重要的人。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新任的音協主席臧德善。

如果要說賀公梓搶走了聯盟主席的位置,受傷最深的是吳良的話,那麼受傷第二深的,就一定是這位「臧主席」了。

原本跟吳良合作,音協是站在主導地位的,聯賽的主管部門必須也只能是音協,聯賽大聯盟充其量只是個打下手,對政府與公司之間起到溝通和協調的一個機構。

但是在賀公梓坐上了這個位置之後,事情卻彷彿發生了反轉。

賀公梓身後是核心領導層之一的賀雲山,別說音協,就連吳良的老丈人、堂堂軍區司令和潤中都不敢說跟他對抗,那麼兩者之間誰能佔據主導地位,這還用說嗎?

這就好比古代的皇帝跟內閣,當內閣佔據了朝堂上的統治地位,那皇帝最多就只是個人形圖章,除了點頭,他還能做什麼?

臧德善此時就出於這樣一個非常尷尬的地位,賀公梓說的話,他不敢不聽,可身為音協的新任主席,他處處對賀公梓表現出言聽計從,又難免讓人家腹誹他軟弱。

原本滿腔欣喜到新崗位赴任,想要帶着音協勇攀高峰的「臧主席」,此時可真是左右為難,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吶!

而正是因為他的這一處境,所以吳良認為,他是第一個可以爭取的人。

兩人約在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咖啡店見面,此時正值敏感時期,臧德善不敢讓賀公梓知道自己私下和吳良見了面。

而吳良也對他的處境瞭若指掌,並沒有拒絕他這個不過分的要求,只是一見面,他就忍不住調侃道:「臧主席,新官上任三把火,怎麼你的火,反而燒到自己屁股上來了?」

臧德善滿臉晦氣,連連擺手到:「唉,不說了,要是早知道是這麼個情況,我當初根本就不該爭這個位置,如今是悔之晚矣,悔之晚矣啊!」

「呵呵。」吳良嗤笑道:「從廳級升到部級,還有什麼好後悔的?我看你這就是在跟我顯擺是吧?」

音協是文聯的下屬單位,而文聯屬於部級,其下轄的50幾個單位,大部分領導人都掛副部級的頭銜,所以吳良才說臧德善從廳級升到了部級。

要知道,在華國能掛上部級的名頭,那地位可就不低了,一般來說,也算是開始接觸到核心領導層這一級別的大人物了。

當然,音協這樣曾經冷門的單位,沒有什麼「大人物」這樣的說法,只不過對於臧德善個人來說,這也算得上是他人生的巔峰了。

但臧德善聽到吳良的話,並沒有展露笑容,反而更加愁眉苦臉的回答道:「我這個部級,活得比廳級還要不如,我真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好顯擺的!」

他這番話明顯是在訴苦,就在這時候,吳良終於一改嬉笑的表情,正色道:「我知道你的處境,所以我今天來,就是來幫你的。」

臧德善沒有說話,卻用那雙帶着狡猾光芒的眼睛仔細打量了吳良一番,這才苦笑着說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過我也很清楚,我並不能幫到你,別說是我,就算是我背後的那個人,站在賀家面前,也不過是螻蟻而已,吳先生,我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吳良沒想到這個頭髮都禿了一大半的傢伙會這麼通透,更沒想到他會這麼痛快地就拒絕自己。

「你先別忙着說不行。」無奈之下,吳良只得勸他到:「賀家雖然權高位重,但賀雲山在那個位置上坐不了多久了,最多還有四年,他就一定會退下來,所以我覺得他其實也沒那麼可怕,如果你肯幫我,或許我們會有一線機會。」

「呵呵。」臧德善突然失聲笑道:「四年?如果你能等得了四年,那又何必來找我呢?到時候只怕賀家的那位小少爺早已經撈夠了資本,接任他大伯的位置去了,那時我幫不幫你,還有什麼區別?」

吳良抿了抿嘴,冷笑道:「沒那麼容易,難道你以為我會這麼傻,什麼都不做就這麼乾巴巴的等四年?我要的,是用最快的速度,把他從那個位置上拉下來!」

在說到自己的決定時,吳良的臉上,不知不覺冒出一股煞氣。

因為他對賀公梓的恨,實在已經超越了一般的恩怨,且不說賀公梓奪走了他辛辛苦苦培育的果實,光是氣死了老師秦瀾這一條,就夠吳良和他不共戴天了。

所以他毫不掩飾自己對賀公梓的恨意,而這一切,落到臧德善的眼裏,卻讓他在暗自心驚之餘,又忍不住怦怦動起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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