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除了借錢，其他都好談
在盼望下款的日子裡，趙芊蕙每天都如坐針氈。
那些早已喪失了理智的家屬，每天都會將醫院包圍得里三層外三層，上訪挑事兒一般地打坐喧鬧。
更極端的主兒，動用鐵鎚敲碎了圍牆的鋼化玻璃，星級酒店一般奢華的醫院，頃刻被攪得一片狼藉，活脫脫一個廢品收購站。
好在二手車已經順利出手，獲得了十萬塊的救急資金。
即便如此，依然是僧多粥少，不夠分。
起碼得準備個十五六萬吧，每家一萬塊安撫一下。
那些傳單式的短期貸，傭金高到離譜，她暫時不想考慮。如此思來想去，倒是沒什麼可以落地的頭緒了。
萬般無奈之下，她來到了醫院財務科。
簽署了遲發員工工資，湊夠十五萬，將這筆錢按照人頭形式賠付給前來鬧事的患者家屬。拖延員工的五萬工資，她承諾以銀行貸款結息紅利形式兌現，才得以將事情推進下去。
在辦完了這一切之後，回到寓所的趙芊蕙，整個人都接近了崩潰的邊緣。
這畢竟不是辦法。
即便是銀行的抵押貸款下來，也是杯水車薪，不足以完全擺脫眼前的困局。
頭痛欲裂的當口，她的腦海里不由地晃蕩著兩個人影。
一個是老媽，另一個則是自己的閨蜜韓小菲。
當她電話打給老媽的時候，迎來是冷冰冰的回應：「小蕙啊，你想讓老娘多活兩天的話，就不要來惹我……」
眼下看來，指望老媽是沒啥希望了。
從小在單親家庭中長大，老媽還指望通過自己過上好日子。眼下來看，自己的做法只有給她添堵的份兒，所以還是不去盤剝她那賣了一處老宅的養老錢了。
倚在沙發上心神不定，趙芊蕙開始翻閱通訊錄。
就這麼翻出了韓小菲的號碼，可是每次想按下去的瞬間，她又不由自主地選擇了放棄。
她糾結。
她承認自己很糾結。
糾結到不知道如何尋求援助。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
竟然是韓小菲打來的。
她的心悸動了一下，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心靈感應？！
趙芊蕙遲疑了一下，對方打足了16秒自動掛斷，她才意識到自己錯過了韓小菲的電話。
就在她蹙眉惋惜的空檔，韓小菲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這一次，她毫不猶豫秒按了接聽鍵。
「小、小菲……還沒睡啊？」
「有你這個二貨閨蜜，怎麼能睡得著呀。你把阿姨氣得夠狠啊……」
「不會吧？僅僅是接通了而已，我什麼也沒說呀。」
「你知道你在電視上說的話嗎？幾乎每個人都看到了吧？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滿街跑。你到底是圖個啥呀，我真是不明白了！」
「我不解釋。」
「好吧，反正你也解釋不清楚。就你這傲嬌脾氣，除了我也沒啥朋友。有什麼我能做的，你就直說吧！」
「借……借我點錢……」
「除了借錢，其他都好談。」
「我房屋的抵押款很快就下來了，就這麼幾天，我怕明天病人家屬繼續鬧，沒資金應對……」
「這個局是你趙芊蕙願意進，不聽勸，怪不得我們。我也愛莫能助……掛了……」
「你等等……這樣，你看行不行……」
「怎麼了？還有比放棄葉子軒更好的辦法嗎？」
「有！」
「呦呵，你說吧，我洗耳恭聽。」
「能不能借你的寶地用一下。」
「開玩笑啊！我除了有個普通小店，還有一處比你的也大不了多少的私人公寓外，沒什麼了吧？還寶地？芊蕙你就可勁兒玩我吧！」
「讓你說對了，你的店就是寶地！」
「你你你說，啥個意思？不會打上我店的主意了吧？這可是我安身立命的立錐之地，目前還賺著錢哩，短時間沒有盤出去的打算。」
「你想多了。我想把所有定製款『山茶花』奢侈品擺到你的店裡，當古著舊貨賣掉！」
「你……你捨得？很多都是斷貨款，價格飆升的！」
「那個不管，我現在賊缺錢！」
「……」
韓小菲在電話那頭吹了半天的氣息之後，總算是低沉著嗓音答應了她這個請求。
聽完對方應承的話語，趙芊蕙興奮地揮舞著小粉拳砸在沙發的靠墊上。
這個夜晚，是她曠日許久以來睡得最踏實的一次。
第二天一早，她便被一陣鈴聲吵醒。
並不是鬧鐘。
而是手機來電。
她掃了一眼屏幕上的時間，落定在AM9：30的位置，心內一緊，看來自己是一覺睡到太陽曬屁股的鐘點了。
電話是韓小菲從店裡打來的，她的意思是說趙芊蕙可以多睡一會兒，她開車來幫她載貨。
聽到韓小菲這麼說，趙芊蕙收線完畢，忍不住在對著手機屏幕印了個魅惑的紫唇印。
她彷彿看到了這紫色一點一點地漾開來，變成了她那可以打開心結的神秘能量。
趙芊蕙揉著惺忪的睡眼，直接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奔進洗漱間，潦草地打理了一番之後，套了件運動裝，開始收拾整理「山茶花」限量款物品。
從香水唇膏拖鞋到包包衣衫，每打包一件，都感覺一個親密的老朋友永遠從自己的生命中離開了。這些物什都是她與葉子軒在最不缺錢的時候，從法國購買回來的。
而今，若不是逼不得已，趙芊蕙也不會選擇這條不歸路。
她將從郵局運回來的包裹拆開了一角，接著原封不動地裝進了大包。上面赫然寫著葉子軒說的那個派出所的地址，不用說也曉得是香港的定製款婚紗。
「趙芊蕙，收拾好了沒有？我已經在樓下了！你不會把所有的物品都當了吧？」
「呃……快了……馬上……」
抓著手機的趙芊蕙，在回應的瞬間，大顆晶瑩的淚珠撲簌滑落。
她望著面前的包裹，內心裡百感交集。
與此同時，視線里影影綽綽地浮上了一個影子。
葉子軒。
是葉子軒憔悴的容顏。
還有那被她緊緊抓住的右手。
趙芊蕙縱有千般不舍，也是心內一橫。
拖著大包，帶上門，移向了電梯。
到達一樓的時候，小區物業的管家笑吟吟地迎了上來，準備幫忙，卻被趙芊蕙拒絕了。
換作平時，她肯定不會這樣選擇。
可是眼下不同。
今天就像與老友道別，一分一秒的駐足，都彌足珍貴。
「我說芊蕙啊，你可快點呀，電視里你那雷厲風行的勁兒哪裡去了，這會兒怎麼這麼蔫呢？」從車裡探出腦袋的韓小菲歪著頭，對著趙芊蕙吹了口氣嘆道。
「就來了，催什麼呀？催命呢！」
趙芊蕙也不示弱地回應道。
說完，再次濕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