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謊言，生疏

月亮照亮了個整個房間，肖旭閉上眼，努力平息心緒，希望自己能快些睡去，卻無論如何都沒法入睡。

葉青依坐在門外，一如白家莊的那晚，守護著屋子裡的女人。

他注視著皎潔的圓月，和肖旭相處的一幕幕在腦中不斷重演，

隔著一扇薄窗，他聽得到裡面的氣息，她還未入睡，

肖旭做了個很長的夢，夢裡也是月圓夜，樹影斑駁，她獨自站在一個廣場上，周圍站滿了人，像是在圍觀自己，葉青依也在人群中，他已經認不出自己了，只是面目表情得盯著自己，她大聲喊他的名字，卻怎麼也叫不出聲……

睜開眼，自己竟還在那間小屋中，還未來得及反應，門口傳來兩聲不輕不重得扣門聲。

「哪位？」肖旭猜想是葉青依，不能叫他失望，為何不試試自食其力，去白家莊，靠自己回去？

「是我。」果然是葉青依乾淨利落的聲音。

肖旭假裝聽不出，料想鍾笑影此刻住在陌生的地方，又全無過去的記憶，該是思緒混亂，哪裡還能分辨出來人的聲音。

「請報名諱！」故作怯懦得說。

葉青依心知肖旭已經回去了，如果是她一定聽得出自己的聲音，更不會緊張。

「小影子，是我，葉青依。」他的語氣多少有些失落。

「葉大哥，快些進來！」肖旭明知自己有傷還努力起身，想要下床去迎接。

葉青依開門，在門口頓了頓，上前安撫她躺好。

臉上始終都沒什麼表情，眼神也不及過去親切，過去縱使他最生氣的時候也不會用這種疏離而又冷漠的神情面對自己。

肖旭抿著唇也不看他，「葉大哥，我這是怎麼了？我爹呢？這是哪裡？」慢慢吞吞得丟出幾個問題。

葉青依大致講了講肖旭來以後發生的事情，卻隻字未提二人的感情變化，更不說為什麼帶她來這裡。

肖旭又追問了自己受傷的原因，葉青依也是一筆帶過，聽起來倒像鍾笑影自己調皮，誤入花街，才受了傷害。

講完這些后，葉青依沒再逗留，不知什麼時候找來個丫頭伺候，自己只說有事就先走了。

之後的幾天，肖旭再未見到葉青依，都是新來的丫頭貼心侍候，女孩兒也不多話，問她關於葉青依的近況，她都是一問三不知。

約莫兩三天的時間肖旭就能下床自理，偶爾一個人坐在院子里曬太陽，竟有些後悔，不該欺瞞葉青依，如今被擱置在這小屋中，不知今後是什麼樣的命運。

又過了兩天，來了個中年漢子，臉上幾乎沒有什麼肉，像個骷髏，一雙眼睛深深地陷在眉骨當中，多看兩眼都叫人害怕。

「鍾姑娘，葉莊主叫我送你回去，不知你是想回鍾莊主身邊，還是回你爹白敬天那裡？」來人也不報姓名，開門見山得說了來意。

肖旭狐疑得看著來人，「這位大俠是不是該先報上姓名，我怎知你是不是葉大哥請來的？」

「哈哈哈，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心眼，在下洛逸，這是葉莊主的親筆信，姑娘可以信了？」

肖旭展開信看了，上面的字體的確是葉青依的筆記，只是換了鍾笑影哪裡認得。

「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明日如何？」洛逸笑問。

肖旭發現這個長相猙獰的人說起話來都是商量的語氣，倒是一點也不討人厭，隨即點了點頭。「那就明日吧，葉大哥呢，我想臨走與他道別……」

「葉莊主真是不厚道，他已經回了殺手派總舵，竟沒來與鍾姑娘道別，你有什麼話，待我下次與他見面代為轉達。」

洛逸說得冠冕堂皇，自己都想笑，葉青依沒有與他細說二人的關係，只說鍾笑影失憶了，請他送回去。

現在看來這姑娘對葉青依還是念念不忘，葉青依卻要做個薄情郎君，這世間最可憐的就是多情少女遇上無情公子。

「那姑娘是準備回鍾家莊還是去白家？」洛逸看肖旭半晌不語，補上一句。

肖旭早有打算，她要回去必然得去白家莊，「白家莊，有勞了。」

洛逸見完肖旭后，便去了木府，葉青依正在整理衣物，準備出發回殺手派，林霄來信，叫他儘快回去，準備武林大會事宜。

「怎麼樣？」葉青依背對著洛逸，冷冷問道。

洛逸往椅子一坐，斜靠在椅背上。「鍾姑娘選擇去白家莊，她想見你一面，我說你已經回殺手派了。」

「玉簪呢？」葉青依臨走交代洛逸要將鍾笑影那邊的梅花玉簪拿回，洛逸看著那個形容萎靡的姑娘，頭上正簪這葉青依要的東西，哪裡忍心開口。

「哎呀，這種事兒真記不得了，算了，等到了白家我再替你拿回吧，再說你也過分了，一把簪子而已，還不肯給人家姑娘做個留念。」

葉青依整理好了包袱，轉身倒了杯茶，送到嘴邊，「那就到了白家再拿回來，保管好。」

當真？保管好？洛逸知道葉青依絕不是什麼吝嗇之徒，這簪子到底有什麼特別之處，莫不是夫人的東西？想想他不禁搖頭。

「林霄又叫你去當擋箭牌，你也乖乖受命，總有個理由吧？」洛逸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和飲酒一樣一口氣灌了。

「你可知道我們殺手派背後的主子是誰？」

「什麼？殺手派還有背後的主子，稀奇了，我怎麼不知道？」洛逸坐直了身子，兩個深陷的黃褐色眼珠子里竟也有了光。

「莫家，就是當年封劍盟的莫長清一門。」

「居然是封劍盟，那可不秒了，當年瓦解封劍盟，我們葉家莊首當其衝，要是封劍盟捲土重來，必定第一個與葉家不利！」

「別這麼早下結論，如果與葉家不利，當年林霄就不會收我為徒，更不會叫我活到現在。」葉青依淡淡道。「這次武林大會，據飛鷹堂的消息，白旭陽從深山裡挖來一個名叫莫雲淵的劍客，不知此人與莫家有沒有淵源，若真有，白旭陽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若是毫無關係，也不妨去看看當今新秀的英姿。」

葉青依說罷冷笑著抿了口茶，洛逸發現他有些摸不透葉青依的意思，好像幾日不見他又變得深沉了些。

「所以你準備作壁上觀，不參與？」

「咱們一早不就說好了，不給白莊主添亂。」葉青依笑著說，眼中的光明暗不定。

洛逸摩挲著上唇的胡茬，思考了一陣，「但是他這次開出的條件著實誘人，這個老狐狸！」

「哈哈哈，他開得條件越誘人，我們越要叫他白歡喜一場。」葉青依說著也靠在了椅背上，眯著眼，似是在盤算著什麼。

「但林霄那邊並不好交代，看樣子你已經有了辦法。」

葉青依仰著腦袋，做半寐狀，緩緩開口道：「這次正好是軒和揚名之時，我不出手才是順了師傅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