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冷血時代

門口有叩門的聲音，聲音很輕應該是個女子。

「誰啊？」肖旭這次小心了，進了門扣了門不說，還用椅子堵了兩層。

「我們現在走。」葉青依的聲音，肖旭本能的往後退了兩步，還是上去拿了椅子，開了門。她也沒什麼要帶的，除了跟著寧嬌鳳的這把劍。

跟著葉青依到了後院馬廄，葉青依牽了一匹馬就往外走，肖旭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自己是該跟著葉青依去呢，還是自己牽一批馬呢？

「葉……青依，我怎麼辦？」肖旭看著馬廄里幾十匹馬苦著臉喊道。

葉青依已經上了馬，低身扶著馬鞍打量著肖旭，看她還在躊躇「棗紅色的，看著還不錯」

肖旭根本不懂馬，還未到棗紅馬跟前，那匹馬已經側了身開始尥蹶子，還好她走得慢。

「哈哈哈，你的世界不養馬？」話中多少帶了幾分譏諷。

肖旭無奈得瞥了他一眼，「我們坐的是車。」白天不懂夜的黑，肖旭也懶得和他解釋。

「棗紅馬旁邊那匹乖，要把兩匹烈馬綁在一起，這棚子都能拆了。」喂馬的老人家看不下去了，一邊說一邊給馬倒著草料。

「謝謝您！」肖旭給老人家微鞠了一躬，繞過棗紅馬，去牽它身旁的那匹看似大個頭卻很溫順的白馬。

老人呆了一下，也是低頭回了一禮。

肖旭費了一陣功夫才將大白馬牽了出來，葉青依倒是很有耐性，也不急躁，就等在門口。

大白馬再溫順也不會跪下來給人騎，怎麼上馬又成了難題，肖旭咬了咬牙，抓住馬鞍就往上爬。這匹馬訓練有素，人一向上爬，便開始前行，肖旭不得不趕快下來，一連幾次都失敗告終。

「馬大哥，咱們打個商量，我上去你再走，好不好？」肖旭無奈的看著白馬道。

「它能懂人話？」葉青依翻身下馬，沖她勾勾手，示意她把馬牽過去。

肖旭趕緊牽了馬過去，葉青依接過肖旭手中的馬韁繩站在一側，看肖旭不動，開口道「看什麼？上馬！」

肖旭沒想到他是要幫自己牽著馬，遲疑了一下，趕緊爬上馬背，因為馬站得比較穩，一次成功。

葉青依本準備將韁繩遞給她，看她雙手將馬鞍緊緊抓住，身子坐的筆直，乾脆將繩子拿在手上，翻身上馬。

肖旭一路都緊緊抓著馬鞍，不敢鬆手。

雖不是滿月，依然可以照亮整個世界。

葉青依一路都不說話，騎著馬悠悠然很享受的樣子。

肖旭聽得四面樹上的鳥兒叫聲凄厲，心裡毛毛的。

「青……依」肖旭總覺得這個稱呼很是曖昧，現在又不得不叫。「我可以問些事情么？」

「嗯！」葉青依撓有興趣的轉頭看向肖旭。

肖旭鼓足勇氣準備再問一次關於時代的問題「現在有皇帝么？」

「沒有！」葉青依也不問皇帝是什麼，沒有聽過就是沒有，直接了當的否定。

「那我們歸誰管？」肖旭不信他們沒人管理。

「自己」葉青依對她的奇怪問題並不厭煩，回答得還挺得心應手。

肖旭組織了一下語言，再次開口道：「你若殺了人，不會有人來抓你？」

葉青依想了想「看我殺了誰。」

「你殺了什麼人會有人抓你？」肖旭順著他的話繼續問。

「很多人，你到底想問什麼？」葉青依看得出肖旭問每句話都在思考著什麼。

肖旭吸了吸鼻子，「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我的祖先。」

話音剛落葉青依「哈哈」大笑，「你的祖先是什麼樣的？」

「五千年的歷史你都要聽么？」肖旭覺得自己也是搞笑，跑來給古人講歷史。

葉青依眯著眼盯著肖旭，「五千年？夠你講一夜了，你講吧。」說罷伏在馬鞍上，轉頭看著肖旭，擺出一副聽故事的姿態來。

肖旭眼睛一轉，決定從黃帝開始，一個一個講，自然能講到他熟悉的部分，那時就能確定自己所處的時代了。

於是乎，肖旭講了一個晚上的中國古代史。

待到天亮，肖旭已經講道皇太極入關了，都不見葉青依打斷，終於沉不住氣了，「就沒有一段你熟悉的么？」

「後面沒了？」葉青依聽得意猶未盡，還想再聽。

「後面有，只是他們的髮型我認得，絕不是你這樣的。真的沒有熟悉的？」肖旭開始焦慮了，當真不是古代人？

葉青依坐直了身子，正顏道「我們肯定不是你的祖先，中原最早有史書記載就是現在的樣子，以姓氏分庄分堡，按莊主堡主喜好經營，以金銀銅做交易。的確也分農工商，但是他們都歸所在地的大姓管理。有一部分人不受任何人限制，這些人叫做遊俠，遊歷江湖最終或投靠各庄個堡或隱匿山林。不過你所說的一個姓氏最終統一全中原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時機還不到。」

肖旭心裡已經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了，穿越就穿越吧，沒記憶也就罷了，這會連時代都不對了，自己是多倒霉。不對，她突然靈機一動，穿越到古代回去的機率很低，但若這是平行時空，回去的機會就很大，她的嘴角不由得浮上笑容。

這是葉青依第一次看到這個女孩兒笑，他原不知道一個人自己想著問題笑起來可以這般動人，讓人不禁想在她輕笑低頭之時在她額頭輕輕一吻。

肖旭想到葉青依說有史書記載，那麼就有藏書的地方，可以讓她查查看，沒有網路只能靠書籍來尋找線索了。

「青……依，你們有藏書的地方么？」肖旭看葉青依在思考，似是對她的話不太明白「我是說，藏很多很多書，就是藏史書的地方。」肖旭也是有些急，說話都變急促了。

葉青依倒不計較，仔細想了想，「書苑藏書最多，剩下藏書的地方甚多，白家莊也有一個書庫，據說裡面有不少書。」

肖旭想去書苑，卻沒開口，她還不了解眼前這個人，要等一個合適的契機。

抬頭間，朝霞染紅了半片天空，肖旭看著朝霞自言自語道「肖旭，你多少年沒看過這麼美的朝霞了。」說罷深深的嘆了口氣，嘴上掛著笑，眼中卻似有了無限的幽怨，當她意識到葉青依看她時，立刻恢復了精神的樣子，戴面具生活本就是她過去工作的一部分。

「哇！」肖旭看到了一大片竹林，睜大眼睛感嘆道「這片林子可以拍武俠片了。」說罷這句轉身看了一眼葉青依，不禁傻笑起來，半哭半笑的傻笑，自己現在真是在武俠片裡面不是么，配上這片竹林就更應景了。要是此時來個截殺什麼的，就更加有意境了。

願望很快就實現了，剛剛進了竹林，一張大網從天而降，肖旭心想這次完了，誰知葉青依一躍而起，她還未看清他怎麼做的，那張網上就開了個大窟窿。

肖旭還來不及為葉青依喝彩，葉青依已經將她從腰間摟著一躍一旋到了一片空地，離那張網足有十幾米遠。

「站在這裡等我！」葉青依放開她，認真道。

肖旭像個聽話的孩子般用力的點了點頭。

葉青依一躍到了林中的一片空地上「出來吧，我不喜歡去太高的地方。」說罷抱劍胸前，嘴角帶著若隱若現的笑。

肖旭看不出哪裡有人，抬頭看，這些人真的在竹子上么？竹子足有四五層樓高的樣子，在上面不會斷，不過剛剛葉青依的輕功著實讓她一驚，原來飛檐走壁都是小意思。

肖旭還在回味，一隻大手已經向自己抓過來，她正要向後退，未邁出步伐，那人已向前撲倒在她的腳下，眼珠爆出，眼神中儘是恐懼與不甘。

待她看完地上的人再抬頭時，她的面前已經倒下了七八個，她全身顫抖著一步步向後退著，不知是樹枝還是什麼擋了一下，她便噗通一聲坐倒在地。

縮在角落裡看著那些屍體，眼眶中的淚水怎麼忍也不肯回去，嘴裡喃喃道」對不起，對不起……」

「寧嬌鳳，你果然失憶了？」一個身影落在她面前。

肖旭根本不理他，頭也不抬搖頭道「不應該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白世雄，你可帶有銀兩？若是夠份我便送你一程。」葉青依的聲音清冷，他是個殺手，殺小人物他不介意，大人物卻不會隨便動手，除非有銀兩，不然隨便殺了，等於把將來的買賣毀了，不划算。

白世雄聽得脊背一陣寒「葉青依，別把話說得太滿，今天我只是奉命來看看這丫頭是不是真的失憶了，她和我們白家的債還沒算完！告辭！」說話的語速很快，人走得也快。

葉青依看了眼還靠坐在竹子上發抖的肖旭，「走了，不都沒事了，還哭？」

肖旭突然猛地站起身，撲到葉青依面前扯住他的衣領，怒吼道「為什麼殺人，為什麼全殺？」

葉青依面無表情的看著肖旭含著淚的雙眼，心中充滿了好奇，眼前的這個女子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昨日她差點被他掐死，不哭不恨，今天卻為幾個不相干的人流淚動怒。

他冷冷道「肖旭，你是第一個能這樣跟我說話的人。」說罷將肖旭的手撥了下去，轉身上馬。他說的也是事實，自他記事至今沒有人能這樣扯著他的衣領對他大吼大叫，禮數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難有人帶著怒火還能靠近他。

肖旭怔在原地，自己在做什麼，逞英雄么？現在自身難保，還做這樣的事情。她漸漸恢復了理智，鼓起勇氣走過去費了一番力氣才算上了馬。

離開時肖旭忍不住回頭看了眼那十幾具屍體，眼淚又充滿了眼眶「會有」她吸了口氣「會有人給他們收屍么？」

葉青依瞥了她一眼「不會。」

「屍體腐化了，會有瘟疫。」肖旭並不確定這件事情，只是在電視和小說里看來的。

「腐化最多養肥這些竹子。」葉青依悠然答道。

肖旭不再說話，圓睜著眼，似是著了魔一般，眼中不時溢滿淚水。「這些人本都不該死，只要自己不來這個世界，他們家中可有父母妻女，他們甚至連這些人最後一面都……」肖旭想到這裡身體顫抖不止，連馬鞍都扶不住。

竹林中的路本就是靠人和馬走出來的歪歪扭扭，馬兒稍稍一扭，肖旭身子一斜，手使不上力，整個人就向一側栽去。

葉青依眼疾手快，一把就將她救起。眉頭一皺，一躍到了她的身後，將她護在懷中。

「你的祖先不是可以隨意坑殺40萬人，怎麼你連死幾個人都見不得？」葉青依俯身到肖旭耳邊道。

肖旭搖搖頭，不作答，含著淚看著彎曲的林中小路，「我們從來不殺人，我們每天來去匆匆的上班，我們最多只是……」說到這裡她說不下去了，吸著鼻子再一次哭起來。

葉青依將她的身子轉了一下，將她摟在懷中，不再問她話，任她將頭埋在自己胸前哭泣。不論這個女孩的故事是真是假，她身上沒有一絲戾氣卻是真的，剛剛她撲過來時，自己竟然沒有一絲防備。

想到這裡他低頭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胸前的人兒，她居然睡著了，哭累了就睡覺可真像個孩子。

還未走完竹林，肖旭就醒了，揉了揉眼睛，「我……沒事了」說罷坐直了身子，若是換了別人肖旭或許不會這麼緊張，她總覺得葉青依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自己平日里不管多麼漢子，到了這個人面前就會自然溫順許多，心中的那些堅強也會一點點卸下。

自己長這麼大從來不曾爬在什麼人懷裡哭過，剛剛卻是那麼自然。肖旭搖搖頭，這種會撩妹的男人最恐怖，一定要敬而遠之。

葉青依看她已經可以坐穩，一躍到了自己馬上，也不說話，繼續前行。

肖旭已經徹底清醒了，「你可以帶我去書苑么？」她已顧不上什麼契機了，她要快點回去，回到沒有殺戮的現代。

「可以。」葉青依回答很乾脆。

「我是說先去書苑。」肖旭擔心他未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可以」葉青依也不要她解釋，答應得很順口。

肖旭心裡有些納悶，這個人真的很奇怪，一陣是暖男，一陣變了冰窖，再要麼就變殺人魔，現在又是不冷不熱，不管什麼態度，說話倒是很乾脆，也不算難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