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1章 驟變

第851章 驟變

朱棣拍拍手上的灰塵道:「你這是認輸了?」

「你想多了,朕只是想除了身上的鎧甲再與你打!」

朱雄英說著便開始摘盔卸甲,每一件仍在地上都會發出沉悶的聲響,所有的零零碎碎加起來怕是要有幾十斤,不然怎能防得住子彈。

打不過就脫護甲,看過聖鬥士的人都明白這個道理。現在朱雄英和朱棣一樣,都是打著赤膊身穿黃綢褲子,他笑道:「這樣才算是公平了!」

剛才兩人的打鬥難分伯仲,可是朱棣沒有任何的束縛,而朱雄英卻是身穿重甲難以發揮,足見朱雄英技高一籌。有道是拳怕少壯,畢竟兩人年齡在這裡擺著呢。

朱雄英將那兩個糾纏在一起的雙截棍撿了起來,把其中一個扔還給他,「朱棣你死到臨頭了,有什麼遺言你就交代吧。」

「哈哈……」朱棣仰天大笑,「本王起兵靖求仁得仁兮又何怨,倒是有幾句要交代你的。」

「哦?那朕倒是要洗耳恭聽了。」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世事詭譎人心莫測,你身為天下之主縱使資質非凡,然而終究是個人,不是所有的事都是你能算計的了,就比如揚州承安殿眾的那幾支檀香。

治大國如烹小鮮,本王勸你削藩之後能夠安分守己,如大哥一般勤政為民,莫要亂了天下丟了江山,做了我朱氏的罪人。」

「呵呵……聽出的來四叔這是肺腑之言,你的話朕聽到了,可如何治理江山那是朕的事情,眼下最要緊的就是送你下地獄!」

話音剛落朱雄英便將手裡的雙截棍向朱棣劈了過去,沒了鎧甲的束縛,朱雄英的動作更加的凌厲,雙截棍的去勢也是又急又猛,帶出的勁風恨不得朱棣身上剌出口子來。

朱棣根本來不及回擊,一連撤了數步堪堪躲過攻擊,可是朱雄英又立刻逼上來,根本不給他喘息的機會。

朱雄英正值盛年,可以說現在是他的體力經驗融合的巔峰時刻,而朱棣已是衰老,雖然經驗豐富可是體力不濟,倉皇奔波了兩個多月更是到了極限,如何打得過朱雄英。

面對朱雄英的狂風驟雨般的進攻,朱棣只有招架之功毫無躲閃之力,體力也越發的不支,動作也越來越慢。

終於一個躲閃不及,朱雄英的雙節掃到了他的左臂,雖然只是輕輕一下,卻勢大力沉。朱棣像是秋風中的落葉在地上滾出好遠,右手裡的雙截棍也隨之脫手,作弊傳來的劇痛讓他的整個身體都在抽搐,真不如一下子敲在腦袋上,痛快的死了!

朱雄英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似得,腳下一蹬便高高躍起,「朱棣去死!」手中的雙截棍帶著呼嘯之聲朝著他的腦袋劈了過來!

求生乃是人之本能,更何況是朱棣這種剛毅堅韌之人,即便是死到臨頭也沒有引頸就戮的習慣。

他的右手下意識的在地上一抓,本想弄些塵土沙石扔向朱雄英的面門,卻抓到了一個微熱的異物,這東西他再熟悉不過,來不及多想便打開保險瞄向撲來朱雄英。

這一瞬間他清晰的看見朱雄英眼中的興奮與殺意迅速的變為驚恐與無措,一種極其強烈的報復欲襲上朱棣的心頭,他面色猙獰一咬牙便扣動了扳機,與此同時腦袋猛地向旁邊一偏。

嘭的一聲槍響,朱雄英魁梧的身軀重重的跌落在朱棣的身上,而雙截棍其中的一截入地三分就插在朱棣腦袋邊上,哪怕再偏上半寸朱棣就要腦袋開花。

「你無恥!」

這是朱雄英留在世上最後的話,接著他的身子一僵便沒聲息,鮮血仍舊不停的流出來,將枯黃的草葉染得通紅,猶如西天絢爛的夕陽。

長河落日極好的美景卻無人欣賞,不管是明軍還是燕軍都屏氣凝神望著中間那一動不動的兩具魁梧身軀。

過了好一會兒,朱棣這才從朱雄英的身體下掙扎出來。

他腳下踉踉蹌蹌半邊身子已經被染紅,而他的右手中卻拿著一把短小精緻烏黑髮亮的東西。

馬度一定會認得那是他在多年前送給朱棣就藩的禮物,一把九二式的手槍。

朱雄英之所以讓朱棣與他赤身決鬥,就是怕朱棣在身上藏個手榴彈什麼的,卻從未想過朱棣身上會有短銃,因為這玩意兒不好藏。

大明的短銃其實就是把火槍托改成握柄,把長槍管改成短槍管,其他的構造和使用方法與火槍相同。雖然是叫短銃卻也有一尺長,

掛在腰間大老遠都瞧的見,即便是裹在衣服也是鼓囊囊的。

可是所有人都忘了,在大明還有一把精巧的短火器。朱棣這兩個月來被朱雄英追得如喪家之犬,就連他忘了這把被他藏在靴子裏手槍。

事實證明朱雄英是人不是神,沒了堅硬的盔甲他也擋不住子彈,一位雄韜偉略、英勇果敢的帝王,還沒來得及發揮他的才幹就這麼死了。

若不是朱雄英的屍體就趴在自己身邊,朱棣會覺自己是在做夢,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值得高興的,就連那些站在河邊的燕軍也沒有一個驚叫歡呼的。

因為對面還有五萬多朱雄英的爪牙,他們強大又冷酷,現在他們的主人死了,會不報仇嗎?

朱棣和手下的殘兵敗將完全可以遇見自己的下場,可能會比洪武年的貪官們死的還慘,更擔心他們殺進北平來個雞犬不留。

朱棣甚至有那麼一點點後悔自己剛才的衝動,自己死了沒關係,可是連累了妻兒不得好死,他下了地獄也不瞑目。

他扭頭看看南邊數萬黑甲騎士,只見他們依舊沉默沒有半點的動作,八成是還在震驚朱雄英的暴亡。

趁著他們還沒反應過來,朱棣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他扔掉手槍快步到了龍驤軍陣前十餘步的位置。

他對兩個為首的銀甲騎士道:「本王失手弒君,現在無論如何也是無法挽回。你們若是要為朱雄英報仇,只管殺了本王就是,即便千刀萬剮本王也是無怨。」

朱棣伸手往後一指,「他們都是本王的袍澤兄弟,跟著本王征草原、戰高麗風餐露宿血灑疆場亦是大明功臣。起兵靖難也不過是聽過本王命令行事,只求你們能放了他們,所有罪過由本王一人來承擔!」

一個銀甲騎士冷聲回道:「我等只聽從皇帝號令,現在皇帝駕崩我等將效忠新君,只好將殿下押赴應天聽候新君發落。」

朱棣痛快的答道:「好,本王隨你們一起回應天由得新君處置!」

銀甲騎士沖著身邊的人打了眼色,立刻就有兩個人跳下馬來拿了繩索去捆朱棣。

突然有人高聲喝道:「不得對殿下無禮!燕王乃是太祖嫡子親王之尊,如今又有傷在身不好苛待。」

朱棣沒想到這個時候還有人替他說話,不由得循聲望去,說話竟然是另外一位銀甲騎士,看他身份應該也是龍驤軍的副將,心中驚訝又疑惑。

驚訝疑惑的顯然不只朱棣一人,好些人都把同樣的望向這人,尤其是剛剛那個銀甲騎士,壓著聲音恨恨道:「你糊塗了,朱棣殺了皇上,那便是人人得而誅之的亂臣賊子,即便他是太祖嫡子新君也不會饒了他。」

劉興國摘下頭盔,扭頭回望旁邊的林輔臣,「皇上與燕王相爭不過是皇室的家務事,誰對誰錯不是我等粗人好評判的。」

林輔臣亦摘下頭盔,低聲的斥道:「弒君乃是十惡不赦之罪,你怎敢為燕逆開脫,若是傳到新君耳朵里你怕是落不著好!」

劉興國卻大笑道:「皇上從未立儲,哪兒來的新君!如果乳臭未乾小娃兒可以當皇帝,憑什麼戰功赫赫的燕王不能登大位!」

此言一出林輔臣面色驟變怒斥道:「大逆不道!」

至於朱棣臉上更是精彩了,這操作簡直把他弄懵,龍驤軍難道不應該是朱雄英最嫡系的人馬,應該對朱雄英忠心耿耿才對,朱雄英死了不為朱雄英報仇,竟還要捧自己上位?

一定是有什麼陰謀詭計,一定有!朱棣也不開腔,只等著看情況隨機應變。

林輔臣突然想明白了什麼似得,哈哈大笑道:「我差點忘了,兄弟你曾經駐守高麗,而燕逆是征伐遼東的主帥,怕是你們早就有往來吧。」

聽林輔臣這麼說,朱棣再次打量著劉興國確實覺得有些面善,想起征伐高麗時在開京城內有一股明軍做內應相助他,他記得那領頭的是個壯年漢子,眼前這個人雖也精壯卻已經是兩鬢斑白,短短十餘年竟蒼老的如此厲害。

只是當時朱棣並不曾與他有什麼密切往來,只是照實向老爹表彰了他的功績,這本是應有之義,實在算不得什麼恩情。

劉興國冷聲笑道:「我與燕王曾經相識,然而並不曾有什麼私交情誼,這些年來更無往來。」

他突然調轉馬頭向著身後數萬人高聲的喊道:「眾位兄弟們,本將支持燕王即位,並非是為了自己得想榮華富貴而是為大你們。

我等隨皇上出征,現在皇上卻戰死了,無論哪位皇子登極都不會饒過我們。若是砍頭也倒痛快,就怕痛苦又漫長的折磨,難道你們還想繼續過從前的日子嗎!」

似乎一股強勁的寒流襲來,這支強悍至極的軍隊竟齊齊的打了哆嗦,即便在衝殺時也沉默不語的士卒此刻卻高聲大呼,「不想!」

劉興國繼續的高喊道:「燕王殿下自年少時便紮根軍伍與士卒同寢同食,深知士卒疾苦。逢戰必衝鋒在前,臨危則以己謝罪,為手下將士謀求活路,是真的拿我們這些丘八做手足兄弟,不是本將在編瞎話,而是你們親眼看見的。

現在……暴君已死,到了重新選擇的時候了,你們是願意奉暴君之子做新君還是尊燕王做新君!」

「燕王!燕王!燕王!……」

龍驤軍的士卒舉刀高呼,最開始也就只有幾千人到後來越來越多,幾乎有一半的龍驤軍都在聲嘶力竭的吶喊,似要將壓抑在心中多年的苦楚一次性的宣洩出來。

朱棣懂了,他一下子就明白情勢會如此翻轉。常通在他跟前說過,龍驤軍是從地獄歸來的勇士,那也一定經過地獄之火的淬鍊。

如此強軍必然受過非同一般的訓練,甚至超乎常人想象艱苦,亦非常人所能承受,成軍時有近八萬人最後只剩下六萬,其他的人去了哪兒完全可以想見。

龍驤軍的上下將士怕是早有逆反之心,可是卻被朱雄英壓制,現在朱雄英死了所有的不滿便以最快的速度發泄了出來。

原本朱棣對雄英還是有幾分欽佩的,現在在他看來朱雄英簡直愚蠢至極,費盡錢財心力練出來的一支強軍白白便宜了他,同時還有那至高無上的皇位。

朱棣心花怒放,就在他準備上前招攬的時候,餘光突然瞥見林輔臣朝著他舉起了火銃,他來不及多想下意識的一個閃身,嘭的一聲那子彈就射在他身後的地面上。

林輔臣拉開槍栓裝上子彈準備再射,卻有一截冰涼的槍管指在了他的太陽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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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好國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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