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還是紅隙心直口快,瞪大眼問:「姑爺還要睡書房啊?不是已經……」

一邊的宛桃同樣擔憂。

「讓你們去就去。」封晏覷了她們一眼道。

紅隙只得和宛桃一道去。

廳里只餘下他二人,封晏看着沈如意一副走神的樣子,彎起嘴角,「有什麽只管問,你我二人沒什麽不能說的。」兩人好不容易在一起,不該再為了小事橫生誤會,哪怕是一些繁瑣小事,他什麽都願意聽她說。

「為什麽又要去睡書房?」沈如意對上他誠摯的眸子,抿了抿唇角,道出心中疑慮。

「只是備一床在那,怕看書晚了擾你睡覺,能用得上。」封晏回答。

「看書?」

「嗯,明年二月的會試,總要多準備下。」封晏嘴角上揚,「說不準還會遇上蕭若棠,總不能連個齷齪小人都比不過。」

「嗯?」沈如意經他提起也突然想起這事,不過還有一樁事此時看來十分可疑。「蕭若棠搬去客棧住後挨的兩頓打是你叫人做的?」

封晏聞言挑了挑眉,咧開一口白牙,甚是自豪,「我動手揍的,解氣。」

沈如意沒忍住噗哧笑了,沒想到這人還有這麽孩子氣的一面,不過想想也是挺解氣的,隨後她想起他的另一個身分,「若京城裏知道子闕參加,定會造成不小的轟動。」

「除了四叔與摯友沒人知曉,如今還多了個你。」

「甚感榮幸。」沈如意眨巴着眼促狹說道,隨即又攏眉不解,「為何平常要在大家面前裝那副無能樣子?」

封晏怔愣片刻,隨即淺淺笑道:「也非刻意,只是覺得那樣子也挺舒服的,不會被人過多的期待與關注。」依當初的情況,他只想與世隔絕的活着,若非四叔,他說不定沒能再有機會見到她。

「大哥他……有些過於爭強好勝,我不爭,是兩邊都好的結果。」他道出另一個原因。

沈如意想到與封墨台鮮少的幾次接觸,只覺得那人甚是自傲,可以說是自負,於感情上是,於功名場上恐怕更是。

「只消不是被他欺負就行。」沈如意皺了皺鼻子。

「怎麽,夫人要替我出氣嗎?」封晏眯了眯眼,像是想起一事,神色倏然鄭重。「你允了他提親,是因為他在京中世家公子哥里出挑,還是如我一般……隨便就應了?」

沈如意突然被他問到這個,有一絲被戳破的尷尬,回想起來這似乎也是造成兩人隔閡的其中一個原因,「呃……」

封晏嘆然,一副果然如此,可又低低笑起來,「那我可是你心中唯一一個了。」

「不。」沈如意見不得他那得意樣,故意作弄他,在他倏然僵住的神情中笑着道:「子闕才是,你來晚了。」

封晏被她平白嚇出一身冷汗,圈住她,懲罰地咬住她耳垂,略帶一點鼻音哼道:「你看兩個都愛你,你卻只愛一個,太不公平。」

沈如意禁不住癢,笑着躲來躲去。「還吃醋呢,別鬧!」她實在好奇這人為何在她面前就完全變作了另一個人似的,害她心中高冷英俊的子闕形象崩塌,碎得拼都拼不起來。

封晏停止戲弄她,不過卻沒打算放手,恨不得長她身上似的挨着她,「那以後你可得雨露均沾。」

「……」她心目中的子闕碎得更慘了。

封晏鬧夠了她,才道:「原本前段時日是想在書房靜心看書,不過好像都不成。」

沈如意聽出他話里的意思,耳朵尖兒冒出一點紅,不過還是將注意力放在科舉的正事上。「之前蕭若棠是因病錯過殿試,你怎麽也……」

「那時是讓四叔逼着去的,父親原以為我要上進還很高興,不過我沒參加會試。」他故意不去的,說着笑咧出一口白牙。

沈如意啞然片刻,隱隱察覺封晏與封肅的不對盤,又問:「那現在怎麽又要去了?」

封晏沉默半晌,「想看你穿命婦的裙衫,一定很好看。」

「你怪無聊的!」沈如意等了半天竟等到這個回答,當即捶了他一下,不過畢竟是好事,她自是支持他,遂給他夾了一塊餅。

封晏笑着接受她的獎賞。胸無大志的他,生性散漫,現在更隱在暗處,卻不想讓沈如意因為他在外面受人嘲諷,委屈到她。而能讓她肆意張揚的,大概要到很高的位置吧……

正用着膳,長安匆匆走了進來,朝封晏稟道:「二少爺讓小的查的,已經查到了。」

沈如意亦好奇看向他,知曉封晏是聽她說了月瀆屍體的可疑之處才讓他去查探的。「可有問題?」

長安艱難地點了下頭,「小的查到月瀆的刑罰是夫人的人辦的,一邊拉出舌頭一邊打月瀆,令月瀆自個生生咬斷的,杖刑則用了三個時辰之久,她死前……頗受折磨。」若不是二少奶奶細心發現,恐怕誰也不會知曉。

月瀆喊三小姐想要脅保命,卻沒想到直接將自己送進鬼門關,還生生受那折磨。

沈如意顰著秀眉,雖是了了心底的疑惑,仍不禁駭然。原以為封夫人端莊識大體,還甚是明事理,雖不如沈顧氏溫柔,沒想到她的手段如此兇狠,護女兒無可厚非,可卻令人心生寒意。

封晏也一同擰起眉頭。

沈如意定定凝視封晏,看出他的驚詫,半晌吶吶道:「封府的人,還真是不容小覷。」一個個的,似乎都是厲害角色。

這候,紅隙與宛桃一道回來,紅隙有些走神,險些被門檻絆倒,後來下定決心才附在沈如意耳畔說了一事。

沈如意隨着她略有遲疑的語調微微眯起杏眸。

院裏多餘的枕芯髒了,紅隙去管事那領新的回來的路上,不巧聽見封墨台院裏的丫鬟說着閑話——大少爺曾遺失的玉佩似乎在宋少奶奶那見過,不過還不等她靠近探聽,就見兩丫鬟被宋少奶奶的貼身婢女浣竹訓斥打斷,她索性回來報給主子聽。

沈如意垂下眼瞼,摩挲着手心,喃喃念了名字,宋筠溪……

幾場雨過後,隱隱有變冷的跡象。封晏穿了好幾日的白衫,他人本就生得俊美,宛如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腰間佩戴的玉佩上系著紅色同心結,極是顯眼。

但凡有人問,封晏都不吝告知,是夫人親手所編,夫妻恩愛可見一斑。

他的這番作為卻令沈如意羞惱,暗自決定要把那穗子拿回來,不叫他出去那麽得意囂張,不過一直沒能得逞。

浣竹同主子稟告府里的新鮮事,提及這樁時,驟聞琴弦綳斷髮出「錚」的顫響。

「小姐!」浣竹連忙俯身去查看她的手,露出一道略是顯眼的傷口,「十指連心,您也太不當心了,姑爺看見可不得心疼死了。」

宋筠溪任由她小心擦拭血跡,心中卻是生了一絲自嘲般的冷笑。封墨台是愛她,但還不夠深,身為女子,尤其是深愛一個人時,豈會察覺不出對方對自己的愛意有多深。

「姑爺今兒個又出門了?」

「嗯,還囑咐奴婢叫您不用等。」浣竹見小姐面色不大好,不掩擔憂,「姑爺方回京中,自是少不了應酬……」

宋筠溪聞言輕哼一聲,想着想着,不禁出神。

浣竹剛才說的令她羨慕。前一個令她羨慕的人是林瑤,生而不愁,有林夫人嬌慣,有林大哥疼愛,彷佛因身子骨不好,老天爺便補償似的將全天下的好運都讓她佔了。

想到那個已經殞命的人,宋筠溪眸中劃過一抹暗光,卻是很快消失。

相較於林瑤,沈如意就不夠看,卻偏偏也是嬌慣跋扈,還三次兩番為難嘲諷她……

之前她費盡心機才嫁入將軍府,沈如意卻輕易得到。原本看着沈如意的慘樣,她都不想計較了,依著那人的性子,自個都能把自個作死,她只要在旁邊看着便好。誰知,如今沈如意竟一點一點翻身,不僅得到封晏的寵愛,還要勾着她的夫君……

下賤!

宋筠溪臉色一凜,倏地從浣竹手裏抽回手按在膝蓋上,藉以平復內心久違的洶湧嫉恨。

「小姐……您沒事吧?」浣竹看了越發擔心,自家小姐是個苦命的,小姐是她全家的救命恩人,她發誓一輩子要做牛做馬報答,看着小姐隱忍怒意,自然為她心焦。

不過片刻,宋筠溪的神情就恢復如常,仍是一貫溫柔和煦的模樣。「我能有什麽事,不過是個小傷口罷了。」她頓了頓,微垂眼,「去將寶雀樓送來的玉匣取來。」

浣竹很快從桌上拿到她跟前,「都是那兩丫鬟嘴碎,被二少奶奶的丫鬟聽見……可這幾日也不見二少奶奶那邊有動靜,興許是沒聽清楚?」

宋筠溪修長的手指打開玉匣,匣子裏赫然躺着一枚精緻玉佩,仔細看,與封墨台原來的那塊有異曲同工之妙。

「替我戴上。」宋筠溪起身,待浣竹戴好,便領着人往封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初一的日子,是得請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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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妻如意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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