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不經苦難,難得王冠

第六十七章 不經苦難,難得王冠

「根據對等原則就可以了。」

元吉平靜的敘述道,「針對第三國的戰爭條款,涉及基地的部分。大清位於荷蘭本土的軍事基地,與荷蘭設於台灣境內的基地,在具體戰爭行為約束上,應保持一致。

即便是大清與荷蘭進入戰爭狀態,有關各自的基地區,是應自動轉為不設防狀態,能否用於針對彼此的戰爭目的,是否允許用於大清與荷蘭及其盟友間的戰爭,只要我們約束行為一致,沒有問題。

我們打輸打贏,是戰爭水平問題,戰後根據輸贏算賬就可以了,並不一定非要沒收彼此的基地。

戰爭是不可避免的,人類總是在永恆的戰爭中壯大,在永恆的和平中枯萎。沒有戰爭,我們都會退化的。

只要我們約束一些戰爭中的過激行為,適量的戰爭,對我們彼此幫助對方淘汰弱者,剔除腐肉,保持自身肌體的活力,都有積極的意義。」

「是的。」

被元吉冷冷的眸子不經意的一瞥,荷恩的眼神有一個下意識的躲閃,或許是感覺到了示弱的緣故,沒有正面回復元吉,反而對身側的理查.羅爾一昂下巴,「只有弱者才會被戰爭淘汰。」

理查.羅爾聞聲一皺眉,腮幫子青筋凸了幾下,平靜地看了荷恩一眼,來了句英格蘭諺語:「不經苦難,難得王冠。」

「是啊。」

荷恩唇角一掀,露出了一抹嘲諷,輕點着腳尖,同樣用一句英格蘭諺語回敬道,「不自作聰明,就是聰明。」

此時,正是荷蘭海軍最風光的歲月!

就在去年,康熙六年。

剛在上一年用火船戰術於多佛爾海峽「四日海戰」中,大破英國皇家海軍的荷蘭海軍上將,德.魯伊特。率領二十四艘戰列艦,二十艘炮艦,與二十餘艘縱火船組成的艦隊,利用漲潮時機,駛入了泰晤士河口。

德.魯伊特率領荷蘭艦隊,發動了人類海軍戰史上的一次經典奇襲作戰:梅德韋河奇襲。

荷蘭艦隊衝破了重達十多噸的橫江大鐵鏈,沿途炸毀英國船塢與停泊的英國軍艦,佔領沿岸炮台,並掠奪了儲存在希爾內斯炮台內的五噸黃金。

更神的是,俘獲了英國皇家海軍的象徵之一,世界第一艘三層甲板戰列艦「皇家親王」號,又名「皇家查爾斯」號。

英國六艘「皇家」打頭的一級戰列艦全部損失,兩艘被俘,其餘全被燒毀。

剛被賦予「皇家」頭銜僅七年的英國皇家海軍的旗艦「皇家親王」號,都被荷蘭人拉回國展覽去了。

艦船下水砸香檳,就是「皇家親王」號下水,威爾斯親王拿起金酒杯喝一口,然後,擲金杯於海。

後來英國人船越造越多,金杯扔不起了,才把「擲杯」改為「擲瓶」,砸香檳。

同樣是這艘船,剛於五年前作為花轎,從葡萄牙接回了英國國王查理二世的新娘,葡萄牙公主凱瑟琳。

就是這位葡萄牙公主,把喝茶這個習慣,教會了英國人!

英國皇家海軍最有名的三艘戰列艦,就是代表了十七世紀戰列艦起源的三層甲板「皇家親王」號。與世界首艘裝備了百門艦炮的戰列艦,綽號金色魔鬼的「海上君王」號,與十八世紀納爾遜的「勝利號」。

前兩艘的艦名始終由英國皇家海軍的新戰列艦不斷沿用,「勝利號」戰列艦甚至直至後世仍然停泊在普利茅斯軍港。

對海洋國家來講,一艘著名軍艦的興衰,幾乎就相當於國運。

鎮遠定遠被人拉回去展覽是什麼概念,對國民士氣的打擊得多大?

英國皇家海軍的象徵,「海上親王號」一級戰列艦,就是被荷蘭海軍俘獲,拉回國展覽的。

荷蘭艦隊甚至封鎖了泰晤士河數月之久,連續炮擊倫敦。

兩月後,倫敦就起了大火,一下燒掉大半個城市,瘟疫橫行,真就跟國運一樣。

這是拿破崙與希特拉都做不到的事情,荷蘭人辦到了。

英國,法國,西班牙,葡萄牙在這一時期的海上,都打不過飛翔的荷蘭人。

根據原本歷史,要到十多年後,英國宮廷政變,即「光榮革命」爆發,荷蘭奧蘭治親王威廉三世應英國議會邀請,率領兩萬荷蘭軍隊登陸英國,加冕為英國國王。

由此,稱霸全球海洋的日不落大英帝國,才正式拉開序幕!

當年開赴澎湖的荷蘭艦隊,船型就全是最新型的大中型蓋倫,是荷蘭東印度公司的主力艦隊。

結果,讓英雄的海盜鄭芝龍虐了。

荷蘭原本是不用火船的,德雷克曾經對西班牙艦隊放過無人操縱火船,效果不好。

荷蘭就是從料羅灣海戰之後,才改裝出了大量人操火船,荷蘭傳奇海軍將領德.魯伊特,就是以用火船聞名,縱火犯。

也正是由於與荷蘭艦隊的一系列海戰,英國淘汰了戰列艦上可以發射60磅彈丸的大口徑艦炮,所有主力艦都摒棄了超過42磅的夾板炮。

因為荷蘭三層夾板戰列艦的艦炮口徑,分別為底層夾板32磅炮,二層夾板24磅炮,頂層夾板18磅炮。

海戰結果表明,荷蘭軍艦的火炮配置的更好,炮並非越大越好。

與打敗西班牙艦隊的實際是海盜德雷克,召集來的一群加勒比,歐洲與摩爾人海盜一樣,真正擊敗荷蘭艦隊的也是鄭芝龍發佈「綠林令」,開出賞格召來的一群大明,日本,南洋海盜。

海軍是永遠進攻的兵種,始終處於戰爭狀態才不會喪失敏銳,才會始終提高。

軍隊如此,武器裝備也如此,炮打的越多,越能發展出更優秀的炮兵戰術,造出更兇猛的火炮。

「你們對彼此的分歧,能改變我們對金錢的共同嚮往么?」

面對不睦的羅爾與荷恩,元吉面無表情的問了句。

「不能。」

荷恩搖了搖頭,手又一攤,「可我們的分歧就在錢上,我們都窮的要穿木鞋了,可克倫威爾那個弒君者,居然規定連木鞋都必須英國商船來運。英國人才是問題,錢不是問題。」

「是的,錢不是問題,問題是沒錢。」

羅爾冷冷看了荷恩一眼,「我們連運送木鞋的生意,都要用法案來確保了。」

他倆說的是英國針對荷蘭頒佈的《航海法案》,規定運送英國及其殖民地的貨物,必須由英國商船運輸,這一法案是貿易壁壘政策的開端。

英國這一閉關鎖國的法案影響之深遠,直接拉開了大殖民時代。

清朝茶葉的大規模輸出,就是這一法案的連帶效應。

清朝之前的中國是不出口茶葉的,只出口瓷器,絲綢與工藝品,只有絲綢之路。

茶僅有受華夏文明覆蓋的地區才喝,與蠶一樣,日朝都引種了茶樹。

清之前,周邊國家與草原的茶葉需求缺口,僅是通過陸路,用馬幫,駝隊朝外少量輸出,走北方草原,西域青唐羌的是駝隊,走南邊茶馬古道的是馬幫。

清之前,外洋對中國茶葉沒有需求,反是大黃果有外部需求。歷史上大清還曾經對沙俄發起過大黃禁運,鴉片戰爭除了鴉片外,還有個品種就是大黃。

中國茶葉從海貿輸出,這個外部需求,完全就是英國炒起來的,是遵循壟斷資本主義運作原理的英國,作為「煙草專賣」壟斷著的。履行的是稅收職能,剪羊毛的工具,不單是商品。

只有紅茶可以遠距離輸運,而喝紅茶必須配蔗糖,操盤的是英國,大多人後世都看不懂的,別說這個時代了。

美國都是由於這一法案的演進,波士頓倒茶,獨立。

美國耶魯大學資助人,伊利胡.耶魯,就是英國茶葉大買辦,他就是靠英國東印度公司發的財,在英國美洲殖民地收茶葉稅太狠,直接導致了波士頓傾茶事件的發生。

元吉就是要用需求這根槓桿,用市場上看不見的手,啟蒙英國「茶葉稅」的偉大創舉,並加速這一進程。而不是通過搶奪歐洲諸國原有市場與渠道的方式。

同樣,他要用需求與條約,來操縱,規範,抵消掉英國類似阿薩姆引種茶樹,自建茶葉供給基地的慾望。而不是用什麼敝帚自珍,嚴禁蠶繭,茶樹出口的方式。

這是由市場運行架構與分配鏈條決定的。

大清的體量過大,對歐洲,美洲,中西亞,非洲的影響力卻很小,要創造外部的大需求,就必須籠絡各方的帶路黨,一起把蛋糕做大。

而在找外部需求的過程中,搶奪西葡英荷的傳統市場,對其採取競爭的方式,是下策。

不具備全球基地鏈的基礎,沒有世界海軍的條件,就沒這個資格。沒有外部持續培育的市場,沒有外部持續擴張的需求,敝帚自珍的去藏什麼蠶種茶樹,更是沒有意義。

此時歐洲諸國競爭正酣,航運業都沒有傳統市場,外部的需求只有一個地理大發現帶來的紅利:新世界。

這時尚處於大航海時代末期,殖民地不是片,全是沿海零星的點,只有一個個殖民定居點,貿易站,全是炮樓。

哈德遜河口的曼哈頓,新阿姆斯特丹,新約克,紐約,就是個定居點。周圍就是印第安人,北面是英國人,南邊就是荷蘭人,旁邊就是法國人。

一塊地方,幾個營寨,插著幾個不同國家的旗,勢力犬牙交錯,一個紐約就易手好幾回。

這造成航線也是重疊的,海運貿易惡性競爭極其慘烈,私掠是許可的。英,瑞,法,西,葡等國,看到對方的船就會擊沉。

這便宜了荷蘭,因為它早先是西班牙統治區,一直在抵抗西班牙,這造成與西班牙敵對的國家不打它。

可荷蘭是文斗,跟西班牙鬥了八十多年,相當於蘇格蘭反對英格蘭,於是西班牙只是膩歪,卻也不打荷蘭商船。

這讓荷蘭實質上成為了海上的瑞士,趁著大夥打作一團,它一騎絕塵了。海上馬車夫,到處幫交戰雙方運貨。

掛尼德蘭旗幟的商船一萬五千多艘,不少就是「方便旗」,是歐陸諸國商船總和的兩倍,一副壟斷世界海運貿易的架勢。

英國的克倫威爾埋頭搞定國內,抬頭朝外再一看,好傢夥,荷蘭要壟斷世界貿易?立馬擴軍備戰,英國主力艦一路由四十艘暴增到一百二十艘,僅艦載重炮就以萬門計。

荷蘭毫不示弱,不裝孫子了,同樣狂造大炮,擴軍備戰。

就是在這一背景下,西班牙不想被荷蘭強制組隊,被迫捲入這場必然到來,它也非常期待的戰爭,最好英荷這倆王八蛋同歸於盡。

於是,西班牙就在1648年,允許荷蘭獨立了,搬個小板凳坐到了外圈,準備看戲。

同年,英國《航海條例》就出台了,1651年再次修改為正式的《航海法案》。

次年,1652年,英國艦隊於多佛爾海峽主動攔截荷蘭商船,封鎖英吉利海峽,荷蘭集結武裝商船反封鎖。

第一次英荷戰爭,由此正式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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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獵大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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