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蘭若事了

「什麼聲音？！！」蘭若寺中，原本密封的枝蔓卻開始漸漸畏縮，退回。誦讀聲如雷霆，在樹妖和寧采臣耳邊翻滾。寧采臣突然明悟，端坐於周白留下的《正氣歌》前，隨著周白一起誦讀。

「可惡！居然這麼快就能破我妖霧。」樹妖略微猶豫，這邊寧采臣有秘寶相助，無法迅速擊殺，為了擊殺這個可有可無的書生而將本體放棄不值當。

「真以為姥姥我千年修行只有一枝枝蔓可用不成！」樹妖恨恨的看了一眼不停誦讀的寧采臣。「太乙青木大陣！起！！」

大地震動，遮天蔽月的槐樹更是抬高了三尺。樹根一支支從土中伸出五尺，燃起青綠色的火焰。「我浩然正氣雖然只能清除陰晦無法凈化靈氣，接下來看你的了。」周白皺眉看著搖曳的樹根對燕赤霞說道。

「沒想到這樹妖居然暗中修行了正宗的道家法陣，還好陣法未成就強行施展，要不然我日後定會被他暗算。」燕赤霞驚訝道。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燕赤霞一拍背上的劍匣，無數飛劍衝天而出。「法化萬劍，劍氣沖霄！」飛劍如暴雨傾瀉而下，青色的木火被一團團劍光衝散，又源源不斷的從地下湧出。

「萬劍歸一！」

燕赤霞祭起佩劍軒轅，法劍聚於其中，軒轅劍身雖然大小未變，但劍芒愈加奪目，讓人不能直視。「天地無極乾坤借法！」咬破食指，燕赤霞在劍身繪出太極圖，向前一指。只見金光一閃，一聲巨響，神劍已經折返。周白才發現其所過之處樹根節節潰散，木火如無根之源，盡數熄滅。就連樹妖本體那數人也無法環抱的槐樹都已經被擊穿出一個碗口大的空洞。

赤紅色的血液從空洞流出。「唔！」樹妖的痛呼剛從遠方傳來，燕赤霞就發出悶哼，樹之所在皆是本體，樹妖直接傳送到燕赤霞身邊，雙手按在燕赤霞背上，一團綠色的木火閃現。燕赤霞被瞬間擊飛，嘔出一口污血。這樹妖正待要追擊，周白這才反應過來，擋在樹妖面前。

樹妖感覺到一絲不安，這才細細觀察身前的這個書生。身材高大偏瘦，眼神清澈，透露出一種出塵的氣息，似死寂又似新生。身上散發一種文人的氣息，又不是其他書生的那種酸儒氣，這種氣息從未見過讓自己隱隱有一種恐懼，想要逃離。

「你就是這臭道士的底牌？」樹妖語氣有一絲凝重，雖然本體被擊穿導致自己受傷，但顯然自己暗算的那一掌讓燕赤霞受傷更重。並且由於用上了自己的底牌太乙木火，這種傷勢不屬於陰晦侵蝕，所以燕赤霞的凈化手段完全使不上用。在親自接觸過《正氣歌》之後，他發現了這種氣的本質就是凈化，所以放棄了用妖氣侵蝕燕赤霞內臟暫時廢去其戰鬥力的手段，而用了消耗完就無法再生的太乙木火。懷中的那顆太乙木心經過這兩次手段徹底失去了靈氣，沒有百年溫養恐怕無法再用了。樹妖不願妄動，畢竟那白芒的效果過於霸道，妄動恐怕會讓自己陷入被動。

周白知道自己對於妖邪只能算自身無敵，自己本身也就普通人的體質，根本無法跟上對方的速度，浩然正氣只能賦予文體，無法遠程攻擊，所以也不敢妄動。兩人對峙的時候，周白回頭看了一眼趴在地上正在掐指印的燕赤霞，心下暗動。

「在下潁川書院周白，你就是此地的樹妖？！！殘害無辜，拘留鬼魂！善惡有報，乾坤無私。今日便結果了你！」

「潁川書院？儒家？什麼時候儒家和道家叛徒走到一塊了？」樹妖知道雖然燕赤霞受傷，但並沒有失去戰力，如果現在動手，一打二不明智，既然一擊並不能擊殺，那就拖到黑山老妖到來，到時候，二對二，燕赤霞也受了傷，對方還不任我宰割。

兩邊抱著同樣的目的，於是虛與委蛇的相互套話拖時間。

佛家手印雖然繁瑣但在結成之前沒有一絲預兆，結成之後溝通佛祖之力必然石破天驚。

月懸高空，忽然鳥獸躁動，群獸逃離。大地上一道裂痕從遠處撕裂開來，深不可測，陰氣翻湧噴射。「老槐，久等了！」一隻石質巨手從撕裂的大地下深處，高達數丈！掌心一隻血紅色的石眼。「唵嘛呢叭咪吽！」燕赤霞趁樹妖見到黑山老妖出現而放鬆警惕的時候，萬字印瞬間張開。金色的「卍」字飛出，樹妖躲避不及，正中丹田。咳....燕赤霞咳出一口血，傷勢未減就強行施展佛印導致傷上加傷。

「耳敢！！！」巨手遮天而下，向燕赤霞與周白蓋去。

「天地浩然正氣長存！」周白昂首而立。直視那隻血目，掌風激蕩，周白長發被吹亂，佇立不動。陰氣聚成的巨手在接觸到周白的瞬間，破碎潰散。瞬間亂石滾滾而下。燕赤霞擲起一銅鈴化為護罩，擋下了砸落的碎石。

「啊！！！我的眼睛！！！！！」巨掌落下之時正好血目觸碰到了周白。碎石潰散，血目流淚，黑色的液體不停從血目湧出，然後蒸發。咔，血目上出現一道裂痕，咔咔咔，裂痕越來越多，砰！血目化為灰灰。

「何人敢毀我分身！」一聲怒吼從撕裂的大地深淵中傳出，瞬間天地變色，濃雲蔽月。深淵不斷擴大，周白暗道這黑山老妖這麼厲害嗎？！！倩女幽魂第三部裡面好像沒有這麼強吧？電影看來真的不能信。卻是他忘記了電影裡面出現的也是黑山的化身。

一個帶著帝王冠冕的頭顱從深淵深處。眼睛升出地面的時候停下。周白和燕赤霞看著和他們人差不多大小的眼球，不覺膽寒。赤色的眼球分為八瓣，其中一隻眼球的其中一瓣破碎模糊。「哼，兩隻螻蟻居然敢毀我分身！我定要將你們的靈魂囚於地獄，永不得超生！！！」

兩隻眼閃爍著紅光，一種恐怖的能量在翻湧，還未釋放。只聽天空雷雲翻滾，一道閃電劃破天空直落黑山老妖頭頂，這道閃電如同一個訊號，瞬間無數的閃電紛紛落下。並且顏色越來越濃，不到兩息，已經盡數化為紫色雷球，並且越來越大。

天道威嚴不可侵犯。看來這黑山老妖的帝王冕並沒有受到天地認可，應該是私立的鬼王。燕赤霞暗自鬆了口氣。

「可惡！」冠冕漸漸被劈的焦黑，頭顱緩緩從深淵落下。天雷也在其完全退回地下后逐漸退散。「我已經記下你們兩人氣息，這筆賬，我們有的是時間算！」

周白和燕赤霞對視一眼，感嘆這黑山老妖的可怕。「誒！這樹妖去哪了？！！」

周白突然發現這樹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快看樹妖本體！」兩人這才發現，原本巨大的槐樹已經化為綠色光芒如同蒲公英一樣飛向四面八方。

「這是什麼情況？」周白咂舌不已，「這可能是樹妖的斷尾之法，散去本體，真靈不滅修為不減，卻也無法增加。恐怕要修行五百年才能重新養出本體。」燕赤霞說道「好果斷的樹妖，黑山老妖分身被滅就離開化去分身。如今想滅掉他是不可能了，這無盡的綠芒皆是種子，咱們也無法得知他會寄生到那一顆身上。」

「哈哈哈！！！就憑你們兩個還想滅我！姥姥我修行數千年，無數的敵人都抵不過時間的侵蝕，你們可知我耗死了多少敵人！如今仙道斷絕，你們能活多久？三百年還是五百年！姥姥我會等著你們！等著你們陽壽盡時，再來與你們算賬！！」

「這樹妖，修行數千年，卻只有千年的修為，千年的老妖還打不過修行數十年的我。想必這逃命大法沒少用啊。」燕赤霞苦笑道。

兩人在綠芒散盡的時候，轉身離開。

回到蘭若寺的時候，正好撞見只穿著薄衫的寧采臣和一女鬼。

想必這就是聶小倩了，故事都結局了，我好像才第一次這樣看到聶小倩......

這女子青艷絕倫，清貴脫俗，環抱著睡著的寧采臣，芊芊玉手輕撫著寧采臣的頭髮，嘴角微翹，眼神一絲愛意濃密，玉肌白紗若隱若現。

「啊~」猛然發現大殿走進兩人，聶小倩驚呼，下意識就想逃離，可是又不想吵醒在自己腿上睡著的寧采臣，陷入僵局。

「唔~~~」寧采臣緩緩睜開眼，「睜開眼就能看到你，真好....小倩。」

周白一臉被餵了狗糧的表情看著這對異族戀，「我和燕大俠拼死拼活的和樹妖黑山大戰，你倒好，和女鬼在這裡瀟洒。」

「啊！！」寧采臣慌忙站起，整理一下衣服，「周先生，燕大俠你們回來了。」

「小倩見過周先生，見過燕大俠。」聶小倩行禮道。

周白走向骨灰罈處，看著只剩的一個骨灰罈。「唔，骨灰罈都被女鬼取走了嗎？」「是的。我按照燕大俠說的，對每個鬼魂念一遍金剛經和往生咒，才讓她們帶自己的骨灰罈離開的。」寧采臣忙道。「那個......周先生，昨天晚上我聽見外面光芒衝天，又各種雷霆地震，不知道樹妖有沒有被除掉啊。」

周白一臉鬱悶「沒有，這樹妖太謹慎了，見況不對就化去了本體逃跑了。不過還好沒有五百年的修行應該不會出來害人了。」

燕赤霞提著三隻野雞從外面走來，「這黑山老妖出來之前，樹林裡面的動物全部逃跑了，抓只雞都要御劍飛到三十裡外。」

周白看著幫寧采臣烤肉，含情脈脈的喂著寧采臣吃東西的聶小倩，感覺自己又被餵了一把狗糧。

「再美的夢終究還是要醒，接下來就是你和聶小倩的問題了。」燕赤霞沉聲道，「人鬼殊途，本就不可結緣，如果聶小倩一直陪著你，定然會侵蝕你陽氣，到時你命不久矣。」

「這....」聶小倩露出惶恐的表情，「采臣，我不想害你。我.....」寧采臣沒有說話，只是握著柔夷的手更緊了。

「唉~孽緣啊。」燕赤霞撓了撓頭髮，「我回趟師門詢問一下有沒有化靈之法，到時候，將聶小倩化為畫靈，再教你一套陽煉之法。應該就沒問題了。」

「多謝燕大俠！」寧采臣聶小倩對視一眼，屈膝跪下。「大恩無以為報，我們日後定會每日向菩薩祈願，為大俠祈禱。」

「告辭！下次再見定然與君痛飲！」「告辭！」燕赤霞御劍而去。周白婉拒了寧采臣同行的邀請，兩人在郭北縣碑處分別，周白沿著官道開始了漫無目的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