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花痴之心人皆有之
蘇蓮城約程雪嘯見面，真沒什麼事，就是聞名已久想要認識一下。
可是程雪嘯完全沒有聊天的意思，吃了第一口魚之後就一聲不出落筷如風。
蘇蓮城向他敬酒，他端起酒碗嘗了一口，墨眉微皺，手一揮，酒碗平平飛出，落在了鄰桌上。
蘇蓮城看得『吭吭』直樂，楚椒則是嘴角亂抽。品福齋的酒質量是不好，兌的水也多。不過這酒是隨桌贈送，不收錢的。
帥哥，不要錢的東西，就不要嫌棄得這麼明顯了好么！
程雪嘯不理會他二人，只是專心吃菜，很快那條魚就只剩下了骨架。
蘇蓮城瞟著程雪嘯，不禁暗暗好奇，難道他的武功比傳言中還要高，連舌尖都練到了，才這麼靈活？
蘇蓮城想歪了，事實上程雪嘯從小就被他爹扔進了軍營，搶食是最基本的生存技能。
店堂里很安靜，只有蘇公子和大帥哥這一桌客人。楚椒也不讓別人幫忙，炒菜上菜撤盤子全是自己動手，這麼勤快當然是為了多看幾眼大帥哥。
她看出大帥哥是行武之人，估計到他食量大，每道菜都加了量，只是沒想到這麼英俊冷銳的人，居然什麼都愛吃。一大盤高升排骨蘇公子只吃到了一塊，滿滿一砂鍋的香菇燜雞蘇公子好象只搶到了二塊香菇，就連那盤韭菜炒豆芽蘇公子都沒撈到二筷子。
嗯，不但食量大，臉皮也厚，搶菜搶得蠻橫，偏偏吃相卻既高貴又文雅，連吐出來的魚刺都堆得整整齊齊。
毫不偏心的說：長得好看的人連搶菜的樣子都帥帥的。
楚椒雖然在心裏說自己不偏心，卻還是看了蘇公子一眼，默默心疼了他一秒鐘。
明明是他請客，他肯定沒吃飽。
更糟糕的是，他還窮，他讓自己替他安排，那麼到底要不要再加二個菜呢？
好在大帥哥吃完了豆芽就放下筷子，看向了蘇公子。
看樣子是吃飽了要說話了，楚椒有心避嫌，連忙轉身回了廚房。
不過程雪嘯並沒有開口，只是看着蘇蓮城。
「真沒有別的事，我就是想交個朋友。」蘇蓮城笑着說。
程雪嘯目光凜凜的看着他，還是沒說話。
蘇蓮城二手一攤，露出一個坦誠的笑容。「好吧好吧，這次我離家出來遊歷，是瞞着我爹的，雖然身上帶了些錢，卻沒想到錢這麼不禁花。不瞞你說，我已經欠了客棧不少房錢，明天就要被趕出來了。」
程雪嘯看着他，嘴角緩緩勾起，露出一個戲謔的笑容。
「我說的是真話。」蘇蓮城笑着說。
「太子冊立大典在即，你爹和你大哥過幾天也就要到京城了吧？」程雪嘯嘴角笑容更深，悠悠問道。
蘇蓮城嘆了一口氣，嘴唇動了動，卻沒有回答。
蘇公子才名滿天下，聽說鎮南王世子妒忌得很，處處為難這個異母弟弟。看他現在的樣子，可能是真沒錢了。不過名士風流，他閑着沒事裝可憐玩的可能也不小。程雪嘯心裏想着，嘴角戲謔的笑容斂去，順手掏出一個荷包扔了過去。
蘇蓮城伸手一抄，臉上頓時又露出笑容，扭臉沖着側門大喊一聲，「楚姑娘，上茶。」
楚椒站在廚房裏，一邊盤算著再加二個既便宜看上去還顯檔次的菜，一邊想着大帥哥竟然從一群路人中認出了自己，還是覺得心頭激動，湧起一陣小確幸。聽到蘇公子要茶，連忙拿起茶壺，看見昨天剩下的蛋黃酥還有四個，順手也一起端了出來。
楚椒一邊斟茶，忍不住又悄悄瞟向程雪嘯。
蘇公子也真是的，怎麼三言二語就談完了？大帥哥喝完這杯茶就要走了吧？以後天大地大，自己還能再遇到這麼英俊絕倫的人嗎？
花痴之心人皆有之，這樣的偷看不是罪。楚椒一邊偷看，一邊在心裏安慰自己。
程雪嘯武功高超，卻只對有威脅力的目光敏感，所以根本沒有注意到楚椒的偷看。他先看了一眼碗裏的茶水，目光移開，落在了那碟點心上。
小點心樣子樸素，他拈起一塊來咬了一口，味道也很樸素，但甜得恰到好處，鹹得也恰到好處，十分的香酥可口。
程雪嘯一邊伸手去拿第二塊，一邊抬眼看向楚椒，「這個還有多少，都給我包起來。」
楚椒當然不能告訴他這是昨天剩下的，只好笑道：「這是我做來自家吃的，就只剩下這幾個了，現做的話要半個時辰。」
大帥哥，你就在店裏多坐半個時辰唄！她在心裏說。
程雪嘯把拿起來的點心又放了回去。只剩下三塊了，就算自己不吃，都給音兒帶回去，也不夠她吃的。
可是自己昨天才剛剛進京，還有一大堆的事要處理，實在等不得……
「客官你可以喝杯茶，我盡量快點做。」楚椒察言觀色，見他不想等，又連忙說。
京城這麼大，他要是走了，也許這輩子就再也見不到了。
「你客氣什麼，就這麼一點，你都打包帶走好了。」蘇蓮城笑着說。
楚椒暗暗磨牙，要你亂接話！
我哪是在跟你客氣？程雪嘯心裏想着，轉眼看向楚椒。「都包起來。」
確定留不住他了，楚椒在心裏嘆了一口氣。大帥哥惜字如金，一頓飯和蘇公子都沒有說幾句話，和自己……楚椒默默在心裏數了數，好象只說了三句半：第一句我等人，第二句是半句，可能覺得魚不新鮮才問一問，最後二句則是打包點心。
唉，想奉承幾句套套近乎都沒機會。
楚椒包好了蛋黃酥，看着程雪嘯對蘇公子拱了拱手，都沒有再看自己一眼，就大步離開了。
他不看自己沒關係，他那麼好看，只希望還有機會再看到他就好。楚椒花痴的想。
蘇蓮城目送程雪嘯離開，隨即坐下來解開了那個荷包。
「小氣鬼。」他笑罵道。
楚椒低頭看去，見他手中是一張二百兩的銀票。
「這是他……」楚椒硬生生把到了嘴邊的『大帥哥』三個字換成了他，後面的話卻沒有再說。
蘇蓮城雖然衣服破舊，但相貌清俊秀美，既是大帥哥也是小鮮肉。自己心裏卻從來沒有如此形容過他。
好主顧要愛護，至少不能當面戳穿他窮得需要借錢了。
「算是江湖救急吧！」蘇蓮城明白楚椒沒說出口的意思，笑着說。
開玩笑，難道區區二百兩銀子，常常領兵討伐胡人，順便搶掠的鎮西王世子還會想着讓自己還嗎？
會嗎？
會嗎？
楚椒笑，「出手就是二百兩，這樣的人還是小氣鬼？我倒希望這樣的小氣鬼能再來品福齋！」她說着話，語氣中不自覺的就帶出憧憬來。
可是大帥哥雖然搶著吃了不少菜，但心裏一定覺得品福齋又小又舊，還有那酒，他只喝了一口就把酒碗扔到了鄰桌上，顯然是嫌棄得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他一定不會再來了。
自己剛才隱約聽到蘇公子稱他為將軍呢！
一個將軍，怎麼會再來品福齋這樣的小飯館？
蘇蓮城低頭看着手中銀票，沒注意到楚椒神色糾結，笑嘻嘻接了一句，「他會不會再來我不知道。你做的菜這麼好吃，我以後肯定還會來的。」
這話我愛聽。楚椒在心裏說。
這位蘇公子窮的時候就是一位有品味的好主顧，現在有錢了，當然更要常來才好。
楚椒猶豫了一下，把打聽大帥哥身份的話都咽了回去，而是看了看桌上的空盤子，「你是不是沒吃飽，我再給你炒個菜？」她笑着問道。
人家是將軍，自己就算打聽出來又有什麼用！
蘇蓮城失笑，用力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