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疼到極致,沒有眼淚

第二章 疼到極致,沒有眼淚

沈秋澤站在我面前,我抬頭看他。

被熨平的筆挺的襯衫和西褲,穿在他身上總有一種芝蘭玉樹的感覺。

大學有一個很大的杏樹,它不會結果子,卻會在春天的時候滿數開滿了杏花。第一眼見他,他捧著一本書,坐在杏樹下面,花瓣飄散在他的周圍,風一吹,蔓延開一地的顏色。

他就那樣突如其來的撞進我的世界,從此在我的心裏紮根。彷彿知道有人在看他,他抬頭看過來,臉上淡淡的表情,帶着天生的清冷。

記憶中那雙永遠無波的眼睛,與眼前的男人重合。

我的心一陣細細密密的疼痛,順着每一寸神經蔓延開來,疼的我渾身顫抖起來。

「為什麼啊?」我到底還是問了出來。

我問的沒頭沒尾,他卻聽懂了。

沈秋澤微微轉開目光:「阿離,你太要強了又太驕傲了,十年了,我很累。」

要強?驕傲?

我冷笑:「認識我的時候我不就是這樣的?讓你累了十年,還真是我對不起你了。」

沈秋澤皺起眉頭:「如果你這樣想,我沒什麼好說的。」

曾經,我愛慘了他這副清冷高貴的樣子,如今卻覺得可怖可憎。

他的話徹底點燃了我,我一腳踹倒了身旁的椅子。

「咣當」一聲,劇烈的聲響發了出來,撕裂了一切平靜。

沈秋澤眼睛眯了起來,轉身進了卧室。我緊跟着走了進去,見他隨意拿出幾件衣服往包里塞。

「我現在說什麼你都聽不進去,你自己冷靜一下吧。」

聽什麼!說什麼!王八蛋!

我歇斯底里的喊了出來:「為什麼是她!這少不應該是她啊!饒佳倩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不是也知道的么,為什麼啊!」

沈秋澤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卻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我環顧四周。

這個房間是我親手佈置的。

床單,地毯,窗帘,梳妝台……

每一樣東西都是我精挑細選,仔仔細細抽挑出來的。我以為這裏會是我一輩子的家,所以吹毛求疵的不放過每一個細節。

此刻所有的東西好像都在無聲的嘲諷着我。

一想到饒佳倩和沈秋澤在我的房間,我的床上,做那些事情,我就陣陣噁心。

我來到梳妝台前,掏出把剪刀。

對着床單就沖了過去。

沈秋澤震驚的看着我瘋了一樣的撕扯著床單,他連忙上來攔住我:「你瘋了么?」

對,我想我是瘋了。

從他震驚卻隱隱厭惡的眼神中,我彷彿能看到我此刻狼狽的樣子。

真的好難看。

我用力一掙扎,沈秋澤渾身一顫,後退半步。

他用力捂住右手,血卻順着他的手指低落到了地毯上。

在雪白的地毯上印出一朵朵血紅色的小花來。

我扔掉剪子,連忙上前。

卻見他猛然後退了一步。我的腳步便生生的頓住在原地,再也前進不了一厘米。

「呵,這就是你啊,何念離,不管到了任何境地,都只會反擊傷害別人。你永遠學不會低頭,永遠不會流淚。」

他每一個字敲在我的心上都能砸出一個小窟窿,我能聽見心臟千瘡百孔的尖叫着疼痛!

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我眼看着他拎包離開,卻不能順着心意說出一句挽留的話。

等到門被大力的關上,我還停在原地,許久,注視着地上那一小片血漬。

不知道多久,才回過神來。

那是我從意大利拿回來的毛毯,我想到。

純羊毛的材質,我最喜歡光腳踩在上面那種溫暖的感覺,此刻上面卻出現了扎眼的污漬。

我走過去,卻差點被絆了一跤,才好不容易穩住。

我進洗手間洗了把臉,抬頭看向鏡子中的自己。

蒼白的臉色,妝容也花的不像樣子。

我對着鏡子齜牙。怪不得他那樣說,原來我真的沒哭。

我的眼瞼微紅,卻乾澀。

卧室被我弄的一團糟糕,我的腦袋又好像不太清醒,便在沙發上窩著躺了下來。一躺下就覺得好累,好冷,特別困。

夢中,彷彿有人將我抱起來,我窩在他的懷中哭,他在我的臉頰落下疼愛的親吻。

再睜眼的時候,天才微微亮。

靜悄悄的房子裏只有我一個人,我就這麼在沙發上窩了一個晚上。

我支撐著坐起來,摸在手上的卻濕漉漉的一片。

我還以為自己痛到極點是哭不出來的。

哦,可能是夢裏太美了,幸福的哭了吧。

之後就怎麼也睡不着了。到了快要上班的時間,我便爬了起來。

換了一件衣服,仔細的畫好了妝。

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好像除了眼睛略略有點腫之外,沒有一點不對的地方,才拿起包出了門。

誠途律師事務所是x市首屈一指的大律所。

我剛畢業的時候就在這裏實習,成為一名律師,最終成為一名合伙人都是戶主任一手提拔的。

我剛到所里就聽見戶主任在會議室里大發雷霆,隱隱約約聽見是有關我這次去香港出差的問題,我心裏咯噔一下。

「離姐,你怎麼回來這麼早啊?」說話的是所里一個小實習生,叫做於欣,是個懂事勤快有能力的小姑娘,我平時很照顧她。

「有點事就回來了。主任怎麼了?」

於欣看了看周圍小聲道:「離姐,這次去香港的生意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從昨天開始戶主任就發脾氣了,你呆會小心點啊。」

我對她笑笑點點頭。於欣猶豫的問道:「離姐,你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

我一愣,不知道她在說什麼,隨即反應過來,可能是自己的臉色不太好吧,我搖頭說:「沒什麼。」

見會議結束,我便離開於欣,走進了戶主任的辦公室。

對於我來說,戶主任就像是我最尊敬的老師。沒有他就沒有我的今天。

「主任,這是怎麼了?」

戶主任讓我坐了下來,彌勒佛一樣慈祥的面孔此刻卻有些發沉:「念離吶,這次香港的客戶說要取消合約,怎麼回事?」

我怔住了,不可能啊。

雖然我提前回來了,可是當時已經談妥,只有後續的細節沒有敲定,我也都一一交給助理。

應該是中間出了什麼差錯,我沒有了解到。也不便多做辯解。

戶主任語氣緩了下來:「念離,是不是家裏出什麼事了?你不是那種把工作丟到一邊去玩的人啊。」

他的語氣像是一個關心我的長輩,我的鼻子一酸,心裏對沒有談妥生意覺得有些愧疚,我明知道香港這單生意對所里多重要,卻還是提前跑了回來。

我的父母早逝,從小跟着阿姨長大,沒活成灰姑娘,倒是練就了一身銅牆鐵骨,刀槍不入。

唯獨面對善意的時候,城牆也軟成了泥巴。

「沒什麼事,這次是我不對。我會親自去向客戶解釋的,您放心吧。」

聽到我這麼說,戶主任點點頭。

此時,一個聲音清脆糯軟的響起:「主任,你要的文件。」

我渾身僵硬了起來,來人看見我也是一頓。

戶主任一無所覺:「佳倩,你讓實習生拿過來就是了,還自己跑來一趟。」

饒佳倩臉上笑笑沒說話。

我站了起來:「主任,要是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說完我繞過饒佳倩往外走去。

在一個律所里,確實是這樣的。我不是也想到過么,與她怎麼也是低頭不見抬頭見,早晚要適應的。

「阿離。你等我一會。」饒佳倩從背後叫我,我沒理她。

她小跑着過來,竟然抓住了我的手臂。

我強忍了甩開她的衝動,看了看周圍律所里都是同事,不想讓人看笑話,我低聲咬牙道:「你給我鬆手,不然別怪我一耳光抽你,大家都不好看。」

饒佳倩沒鬆手,低着頭道:「你不會的,你難道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的事么?」

我冷笑一聲,手上一用力,饒佳倩道:「阿離,我們談談,去對面咖啡廳怎麼樣?」

我定定看了她一會,覺得還是說清楚好,於是便答應了。

咖啡廳里沒有什麼人,我們還是選了一個角落裏比較隱秘的位置。

她點了一杯咖啡,我點了一個檸檬水。

饒佳倩是好看的,這點我承認。

大學的時候她就比我受歡迎。她總是給人一副軟軟的樣子,眼睛裏好像隨時能蓄滿一汪泉水,說話溫柔軟糯,像是十分需要被人保護的公主。

男人大概都喜歡這個樣子的女人的。

說實話,我不善於交朋友,身邊能說得上話的人少之又少,卻和饒佳倩做了十年朋友,當初應該也是被她這樣的一副樣子騙了。

「阿離,你大概在怪我,不該和秋澤在一起,可是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是真的喜歡他,不是一時新鮮。」

我從前有多愛護她這幅小鳥依人可憐的樣子,如今就有多噁心。

就好像吃進去了個蒼蠅一樣難受。

我不耐煩的道:「你約我出來就是想讓我聽你的愛情故事?以前知道你矯情,卻沒想到你這麼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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