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趕屍匠
依舊保持着那個眯眼的姿勢，手上穩穩的端著那公雞的鮮血。
又過了幾個時辰，鬼依舊沒有出現，就當我在懷疑到底那些鬼還在不在而產生懷疑的時候，周圍發生了些變化....
周圍的樹林里好像有了些動靜，爺爺很沉得住氣，並沒有輕舉妄動。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草堆裏面好像有東西要跑出來，動靜也越來越大。
我的眼睛也跟着看了過去，心跳得噗通噗通的，誰知道裏面會跳出來一個什麼玩意，或者根本就不是一個玩意...
咚，這東西跳了出來，在黑夜裏面顯得很白。
我心滋流一下就升到了喉嚨眼上，可是想像當中的那種恐怖景象卻沒有出來。
原來這白影只是一直小白兔而已。
跳出來后，又慢慢的跳了回去。
我摸了摸頭上的汗水，偷偷看了一眼旁邊，爺爺一直就沒有改變過其他的姿勢。
就當我以為那鬼今晚是不會現身的時候，突然我感覺到頭頂有些濕噠噠的感覺，我抬頭一看，一串血淋淋的腸子出現在了我的頭頂！
那血一滴一滴的往下流，滴在我的腦門上！
當時我的都快給嚇得快叫出聲了，可是爺爺連忙捂緊了我。
在我耳邊說道：「噓，別出聲，我們在這裏她看不到的。」
頭頂上的腸子慢慢移動，原來這腸子被綁在了那鬼的腰間，鬼在我上面飄過的時候，腸子剛好垂到了我的腦門上。
我知道，那將小叔掏空的厲鬼出現了。
那鬼青面獠牙，眼珠子一大一小，兩個就好像被人硬生生的拍上去，舌頭生得老長老長的，左手還掛着一個噗通亂跳的心肝。
這鬼好像也感覺到了點什麼出來后左看看右看看，這才緩緩的朝地上那些豬肝飄去，臉上的表情還有些猙獰。
剛剛飄到那位置，爺爺就好像獵豹一樣沖了出去，雖然年紀大了可是身體機能可要比不少年輕人還要好！
左手平端著一碗公雞血，右手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根漆黑的鞭子，口中默念著咒語。
那鬼頭剛剛從地上拿起豬肝，連反應都沒能來得及，就被爺爺一碗雞血灑在了身上。
刺啦一聲，就好像油倒在水裏發出的那種聲音。
我在這裏看見那鬼身上冒出了一縷縷的青煙，那厲鬼大聲的嘶吼著，就好像一隻受傷了的野獸，被雞血粘上的地方都開始腐爛了。
手臂上，臉上的肉都嘩嘩的往下掉，露出了森森白骨。
爺爺沒有手軟，看見這害死他兒子的厲鬼怎麼會手軟！
揚起手上的鞭子就朝那厲鬼狠狠的打了下去！
一鞭！兩鞭！三鞭！
那厲鬼在爺爺跟前簡直就一點反抗的脾氣都沒有。
接下來的事情就不用多說了，那鬼被爺爺抽得魂飛魄散，而爺爺也拿回來了小叔的內臟什麼的東西。
我看了那些東西，都忍不住要吐出來，爺爺當是個沒事人一樣，把這些物件放到了小叔的身邊，俯下身子帶着哭聲說道：「東西討回來了，仇也幫你報了，走吧走吧。」
我站在一邊，眼眶裏頭淚水直打轉，看見爺爺這樣子，我心裏也不好受！
爺爺打完鬼都已經過去了不少時間，這過程看似簡單，可其中的危險只怕是我不懂而已。
天色剛剛變亮，太陽緩緩的升了起來。
說來也奇怪，不知是小叔在天有靈還是怎樣，那久久都不合上的眼，終於緩緩的閉上了。
我心中默默的說道：「小叔，你安心的去吧，爺爺我也會照顧好的！」
接下來就是準備要把小叔給埋了，正所謂入土為安，沒有入土死者還不是真正能夠安心走掉。
我看着小叔，還有放在罐子裏面的一大堆物件，心想：「這該怎麼運回村子裏？」
難道我背着小叔，然後爺爺拿着這些物件，爺倆就這麼回去？
爺爺顯然是沒有這麼煩惱的，他對我說道：「你小叔可不能走尋常路線回去，這事也要找行家才行。」
我不明白爺爺說的是什麼意思，行家？
爺爺自己不就是一個行家了？
爺爺搖搖頭，說等會再解釋給你聽。
「對了，爺爺你那鞭子怎麼那麼厲害的？」我實在有點好奇，所以開口問道。
「這鞭子？」爺爺指了指放在旁邊的鞭子，也許是爺爺想不到我竟然會問這個問題，臉色一下古怪了起來。
「咳，這鞭子是普通的鞭子，可是這鞭子上塗的可是要它命的傢伙。」爺爺說道。
「那是啥東西？」這麼一說我興趣立馬就被爺爺給勾了上來。
「人黃。」爺爺很簡單的說道。
「啥事人黃啊？」我知道這可能是行當話，可是我不懂啊，自然就要去問。
我把鞭子拿到了手上細細的把玩著。
「就是屎啊。」爺爺眨了眨眼睛說道。
我聽了爺爺的解釋瞬間把手上正在玩弄的東西拋了出去，怪不得我剛剛還聞到一股子臭味！
「叮鈴鈴」
就在我噁心這鞭子的時候，耳邊傳來了一陣清脆的響鈴聲。
「生人勿近。」
遠處傳來一陣聲音，忽高忽低的，讓人捉摸不透的感覺。
爺爺聽到這聲音倒是從地上站了起來，看向了不遠處。
我知道了，爺爺口中說的來送小叔走的行家到了...
我盯着眼看向遠處，想要見識一下這爺爺口中所說的行家。
一個矮矮的個子，手中拿着一個銅鑼，腳下穿着一雙草鞋，身上穿着一身青布長衫，腰間系著以黑色腰帶。
看上去就其貌不揚，反正第一眼就沒什麼印象。
爺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知道爺爺這是叫我不要看不起人。
事實上我也沒有看不起人的意思，只是單純的覺得有些搞笑而已。
原來這個行當人家也是個老人，不過看起來要比爺爺老，還背着一口大大的棺材，看着樣子就很不吉利。
爺爺站了過去，和那人打招呼，「是陳家的老人？」
我也跟在爺爺身邊，終於能夠看清楚這人的容貌了。
塌鼻子，小眼睛，眉毛粗粗的立起，濃眉但不是大眼，這樣子倒是有些滑稽。
後來我才知道爺爺這麼個叫法也是有講究的，這陳家老人可是一位湘西的趕屍匠，在這一行裏面裏面可是數得算名號的，這種人一般別人都會稱為「老人」。
那人聽我爺爺這般稱呼他，他也沒有擺什麼架子，畢竟我爺爺在這行當上也是比較的有名氣的。
他連連的拱手，他說話字正腔圓，說起話來眉毛一抽一抽的。
「有勞陳老人了，還請你這次走一回腳。」
爺爺開口說道。
這內行人就是不同，說的話也是充滿了行當話。
「沈老爺子啊！你家出了這麼一檔子事，真是，哎！」那陳家老人顯然是知道地上這鬼屍是我小叔，也必定也知道這麼一回事。
陰陽界這圈子就那麼大，消息傳得特別的快。
爺爺他臉角扯了扯，嘆了口氣：「咱干這行都見多了這些個東西，可是這事發生在你身上的時候，那心！哎！」
陳家老人連忙的安慰著爺爺，這字裏行間里我也發覺了，這陳家老人怕是和爺爺也是老交情了。
兩人稍稍的寒暄了一下，那趕屍匠，也就是陳家老人看了一眼天際對我爺爺說道：「這天快亮了，這天氣咱不能上路，找個廟什麼的躲一下這月光。」
我爺爺雖然不是趕屍這一行的人，可是這畢竟也是屬於陰陽兩界的事情，多多少少道理還是相通的。
隨後那陳家老人找了一個陰涼沒有太陽曬到的地方，把身後的棺材打開。
我也跟上前看了一眼，棺材裏面的位置已經放好了兩具屍體，都被一捆符紙捆綁着。
固定在棺材板上，這倆屍體的樣子倒不是很猙獰。
只不過臉色有些鐵青，然後就好像是普通人睡著了一般。
我本來想要幫忙把小叔抬進棺材裏，可是卻被爺爺伸手阻止了。
他搖搖頭說，「還是讓陳老來吧。」
陳老先從自己的腰包裏面掏出一根長長的柳葉，然後又在柳葉上面寫上了點東西，反正我是一點都沒看得懂門道。
而那陳老可不會像我爺爺一樣，幹什麼都會跟我解釋一番。
我只好待在一邊靜靜的看着他在做那些個準備。
那陳老擦了擦腦門的汗水，這可不是一般的屍體，可是鬼屍，而且死相那麼慘，體內怨氣不知道有多濃厚了。
他需震住一震才行。
最後什麼都搞定了，陳老從爺爺手裏拿過了小叔的生辰八字，寫在了黃符紙上，然後貼在了小叔的身後，口中念念有詞的，可惜聲音太低了，我聽不太清楚。
我和爺爺都站在了幾米外，這是陳老吩咐我們的，因為怕我們「驚屍」。
離著遠遠的看見陳老把小叔搬進了棺材，我盯着小叔看，因為這怕是最後一次看小叔的容貌吧。
爺爺臉色有些難看，嘆了一口氣也沒再說話了。
我明白爺爺的這種感覺，這感覺就像被人突然剝奪了你說話的能力，張著嘴就是不知道說什麼。
那陳家老人搞定了。
之後朝我們擺了一下手，示意我們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