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往事
宸琛轉過頭向著寢殿內望去，宸王的話語仍然徘徊在耳。他說要讓他回去抹些藥膏，這無疑是這些年來他對於太難得的一次關心。
宸琛內心百感交集，卻又時時刻刻的警醒著自己不能在對宸有所期待，期待越高往往失望便越明顯。他冷哼一聲，繼而快步離開了寢殿。
他走了以後，宸王這才緩緩地向著門外走去，他合上了門扉，隨後輾轉回到了自己的床榻旁。那床榻的設計中內藏玄機，其床板同床樁間則是隱藏著一個小小的隔層。
宸王雙指微觸，那隔層便緩緩地向外推出，宸王定睛，則瞧見了一朱釵正橫卧在隔層間。那是一木蘭花形態的碎玉簪花，其間搖曳著細碎的流蘇。
那個女人再世之時便頗愛佩戴著這枝朱釵，如今她久別人間，自己也沒有機會再次看見她當初動人的顏容了。宸王心中感慨千千，一下子又猛地將隔層按了回去。
這個時候，自己怎麼還是對她存有愛慕，這樣一個讓他蒙羞的女子有什麼價值值得自己餘生難忘？宸王捏緊了拳頭，隨後側著身子暗自失神，他的記憶倒退著，直接回到那次輕眼目睹姦情的那個夜晚……
那時，正值夜半，天空驚雷忽作，身為帝王總要權衡著後宮嬪妃間的寵疏，所以翻牌安排侍寢時他便翻了華妃的牌子。
待著華妃安穩入眠，他這才悄然移步打算向著那個女人的寢宮行去。他穿著著單薄的衣衫，甚至未曾允了任何一位隨從內監跟隨其後，他知道她最怕驚雷風雨，所以打算悄然的出現許她一個溫暖的懷抱，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
路途漫漫，他總算是來到了雲妃的寢宮附近。遠遠地，他彷彿瞧見了兩個相依在側的人影，一男一女。他覺著自己是看錯了，還下意識的揉了揉眼。可現實往往是殘酷的，親眼所見的畫面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抹去的。
他又走進了幾步，這才可以確定那女子應該便是雲妃。她的頭上正佩戴著那枝她曾說過最為喜歡的朱釵，而她的衣著也正是他曾經親自為她挑選布料，特意定製的。
宸王的腳步定格在了原地，親眼看著兩人舉止親密，話語連篇。他心中的羞恥與懊惱難以言喻，攥著的手心也蜷握的生疼。
他與他們所處的距離終究還是遠了點，所以他們之間商談自己也不能完全捕捉。只是親眼目睹自己心愛的女人，被別的男人扶攙著走進了寢宮，那種怒火澎湃的心情又怎麼能夠遏制？
他幾乎想要衝上前去，行使一個作為夫君作為帝王的權威，卻還是在思前想後下克制住了舉動。
或許他對她的愛真的很卑微，為了她，他甚至可以不去計較這些。因為他知道只要這件事一旦捅破真相坐實，那麼她的下場就只有死路一條。
而至於那個帶給他恥辱的男人，自己一定要讓他死無全屍。宸王將此事壓制在了心中，日後的每晚更是常常潛伏在她的寢殿門前細察。
奇怪的是，那晚之後，自己便再也沒瞧見那個男子同她的密會。他也以為，這事會隨著時間漸漸地被淡忘。被原諒。
若不是宸琛誕生的那幾年再次瞧見了那男子的蹤跡，自己是無論如何都不對她賜死的。
宸王的內心跌宕起伏，情感上也再也不願相信任何人。他拒絕聽著那個女人的解釋，拒絕聽著自己母妃為那個女人說的好話，這一次，他要狠心，狠心的和那女子斷的乾淨。
他將她關押進了監牢，也將宸琛視作了仇敵般的對待。
那時的他，才四歲，卻已經有了成年人的那份狠厲與成熟。宸王覺著他的血脈刻意，又覺著他的品行不端，總之一切的弊處都彷彿印刻在了他的身上。
這種厭惡他的觀念，至今也根深蒂固在他的腦海中。他還是會習慣性的將對於那個女人怨恨強加在宸琛的身上，即使知道自己這種作法不對，卻還是難以控制的恨他怨他。
宸王閉上了眼，眼前浮現出了那張自己千百次午夜夢回憶起的容顏。他無時無刻不想把她忘了，可是即使經過了這些年月卻仍然存有記憶。
時間就像是一塊碑，越是長久的越容易被銘記。他的腦海亂成了一團未將鞋襪脫下便躺在了床榻上。這時候他真的希望能有傳說中的孟婆湯，讓他一口飲盡，不必再為舊情心憂……
「娘娘，您還是不要進去了，陛下說他想要一個人靜一靜。」門外的駐守的公公勸阻道，雙手也是忙不迭的攔住了靜妃的去路。
「怎麼了？本宮是沒資格面見陛下嗎？還是陛下有明令的說不允許本宮入內探視？」靜妃話語逼，尖銳刺耳的話語也擾醒了難得入眠的宸王。
他只是靜靜地聽著，並沒有允了她進來或是插手管理此事。公公被靜妃的話語逼問的詞窮難當，只得讓了去路，也背下了有可能會被問則的罪過。
靜妃狠狠地瞪了一眼把守門風的公公，隨後撫著腹部一步三搖的邁入了寢殿。她的眼眸還沒瞧見宸王，軟膩膩的話語便率先響徹耳畔。宸王知曉她還是被放了進來，只得起身等著她的軟玉溫香。
」陛下~你可知道門外那公公真是可惡至極呢，居然攔著臣妾不讓臣妾來見您呢。「靜妃子嬌嗔，嗲聲嗲氣的搖曳到了宸王的身旁。她纖細的玉指撫摸起了宸王的背脊，帶著挑逗的意味，宸王不語，暗自避開了她的指尖。
這一舉動無疑讓天生敏感的靜妃起了疑心，她面露愁容，眉腳輕輕一揚后，遂起身嚷著要走。宸王不解，可還是好言問起了她的舉止何意，靜妃眉目扭轉，隨後氣呼呼的輕拍起了自己的肚腹。
「愛妃這是何意？！「宸王慌了，連忙起身安慰著她。這肚腹里的可是皇室的血脈，哪裡由得她肆意胡來？
」哼，陛下只顧著和你的七兒子敘舊，倒是不知道把臣妾和臣妾肚子的孩子忘到哪去了。既然陛下都不需要他，臣妾就索性將他捨棄了去。「靜妃說的梨花帶雨，面容上轉眼間便布滿了淚痕點點。
宸王無奈，一把將她擁在懷中。表面上，二人愛意綿延，實則上，卻各懷心思。
或許才能夠這一刻開始，另外一場下代人的戰場便已經奠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