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鴛鴦大盜

面試通過，才是入職儀式。土匪入職要拜香，新加入者當着大家插香並對天起誓，起誓內容大致包括：要和大夥一條心，不出賣朋友，不叛變，不走漏風聲，如果違犯則千刀萬剮之類。

起誓完畢，還要挨個拜訪土匪團伙四梁八柱中的各位領導，接受訓導。剛當上土匪的人，被稱為崽子。團伙平時只管崽子們吃住，不發工資。工資要到年底時才一次性發放，工資並不容易拿到。

黑鳳聽完介紹，吃驚道：「沒想到當個土匪都這麼多規矩？」

聞一鳴舉起紅酒，品一口，輕鬆道：「剛入伙的崽子無槍無馬，每次出去打仗搶劫，只是用紅布包着木頭槍嚇唬人，只能等有真槍以後才有資格分贓。」

「崽子們一旦有了真槍就要辛苦賣命，如衝鋒在前，撤退在後。每天白天行軍，晚上還要輪流站崗放哨和鍘草喂馬，根本沒有睡覺時間，比做長工還要累。」

「土匪馬隊準備進入村子，武器一般是土槍，槍口平時塞著木塞，上面系著紅纓。在開槍時，才將木塞從槍口中拔出來，銜在口中，遠遠望去就像長了一綹紅色的鬍子。」

「土匪最賺錢的行動，叫砸響窯，也就是搶劫有錢人家的大院。打進去叫砸響了，沒打進去叫沒砸響。」

「但這些地主富商都會給大院修建大院牆，築有炮台，還會花高價雇傭獵手和好槍手擔任護院保鏢。一方有難八方支援，若干村莊會組成聯庄民團，以應對大股土匪進犯。」

「所以響窯並不好打，比如1923年德惠縣萬寶鎮，大龍率領100多土匪圍攻善人屯一家地主遭慘敗。這家地主院牆有3米多高，牆頂有垛頭，院子四角修有炮台，內有20多名護院保鏢。」

「土匪雖一度衝進院子，最後還是被護院保鏢打出來。戰鬥結束，土匪被打死20多人，所有死者都被護院保鏢割下腦袋，送往縣城請賞。大部隊逃跑的時候，又遇見警察伏擊，死傷慘重，警察把土匪腦袋全部割下來，裝滿11條麻袋，向政府邀功。」

聞一鳴之所以選擇土匪為尋寶目標，也是因為每次當打下響窯，大掌柜和各位首領肯定先揣滿自己口袋，再往下是親信槍手分贓，真正大首領家財萬貫，有的寶貝更是價值連城。

平時在匪團，無時無刻都有大掌柜心腹親信監督所有崽子，所有匪團成員的一言一行都會被上報給各級首領。那些平時表現不能讓首領們滿意的崽子，在打仗時就會被人家借刀殺人。匪首會讓所有他們厭惡和懷疑的人打頭陣，卻不通知其撤退或突圍，還讓人報告給官兵。

每到年底土匪團隊才開始分錢過冬，分錢是按股份來，大掌柜和四梁八柱等首領分得大股，一般土匪只能分小股。如果自己帶着槍支馬匹入伙，可以多分點。土匪們分完錢就藏起長槍，各自投親靠友，或者住進租界。

冬季是他們最享受的季節，再也不用風餐露宿，出生入死。崽子們拿着辛苦一年的工資去賭博、打牌、喝酒，亦或偷偷住進情婦家中。每年冬季，都會有很多土匪被捕，或是露財引起懷疑被警察查出，或是酒後失言被人認出從而落入官兵手裏。

也有很多崽子會躲進拉幫套家，所謂拉幫套是指既有丈夫，也有相好的女人。她們的丈夫多是小買賣人、耍錢賭徒、跳大神者、甚至是殘疾人，相好的大多是土匪團伙里的崽子。

兩個丈夫住在一個炕上，一個人前半夜，一個人後半夜。第二年春天，土匪團伙碼人集合日子一到，崽子就要離開。女人像送自己丈夫一樣，幫他收拾好行裝，送到村外，叮囑他天冷后趕快回家來。

所以真正發財的除了大首領，還有就是窩主，窩主本人並不出面打殺，而是供給土匪團伙槍支彈藥馬匹，從中分紅。他們還窩藏土匪收取保險金、放高利貸、敲竹杠。很多土匪將錢財寄存在窩主家裏，到最後一分錢都拿不回來，人還遭到出賣或者直接被黑槍擊斃。

眾人聽完十分詫異，沒想到混個土匪山賊都這麼難？原本想着就是一群壞人打家劫舍，看來還真小看這個職業！

「今天咱們的目標是董文廷！」聞一鳴晃晃手裏資料道：「西豐人董文廷為首的土匪流竄為害東三省，人數最多有400多人，屢屢圍剿，幾次將其打散，又死灰復燃，經過艱苦努力，直到將匪首董文廷抓住正法，最終才得以將其徹底消滅。」

「其妻肖氏，同董一起從事土匪活動，學得好騎術、好槍法，是他的鐵內助。兄弟有九人之多，他們到處活動，網羅匪徒，伺機建立土匪武裝。」

「糾集土匪29人，有長槍22支、短槍1支，於2月8日起局，由於他們有獨佔東北的狂妄野心，故取匪號，東北大局。」

「董文廷採取一系列的狡猾手段，擴大土匪組織。有時採用封官加冕的辦法進行招撫，有時採用火拚的辦法進行吞併。先後招撫了「佔東山」、「付海」、「金山好」等40多人，併入「東北大局」，編為第二、三、四分隊，充當四梁八柱。」

「所謂四梁八柱，都得磕頭拜把子，按年齡排行稱兄道弟，大頭目叫大掌柜，也叫大當家，二頭目稱二掌柜。四梁分里四梁和外四梁，合起來也就是八柱。里四梁有：炮頭、糧台、水香、閑員。」

炮頭是指膽大的，槍法准，能百發百中，在關鍵時刻可以一槍定奪的。糧台是負責吃喝拉撒，分散活動或緊急情況下到大戶或群眾家吃飯。

水香是管站崗、放哨、設卡子、換崗等等。土匪每到一處，第一件事就是放卡子以防不測。其稱呼來歷，據匪徒講，是沿用古時沒鐘錶計時用漏壺和香柱計算而定名。

閑員是土匪里的軍師，大櫃的參謀長，研究事都參加，土匪里有些事他都管。

外四梁是：聯絡員、字匠、馬號、探子。聯絡員是按大櫃的指意，搞對外聯絡，類似辦外交的。

字匠是主管文墨的，也就是土匪中的秘書和書記官，凡是文字的事都由他去做。收來的文字材料，也由他解密處置。登記槍支彈藥，記分配錢物賬目等。馬號是管馬匹和車輛。

探子管搶劫目標、路線和了解其他情況等等，他們的決策往往決定行動的成敗，因此要由膽大心細、精明強幹、善於動腦、敢於決斷的人擔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