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萬卷樓

再細看那屍身旁邊，一柄兩寸長的黃色小劍躺在屍身右腳邊的沙中，韓雲走過去撿起小劍，放在手中把玩起來。

黃色小劍看起來黯淡無光，拿在手中卻輕若無物。韓雲心中覺得這劍一定不普通，拿到鎮上一賣，起碼能值好幾兩銀子。

韓雲又若有所思的走到屍體旁，在屍身上一陣翻動，取出一個白絲袋。

屍體胸前衣物盡毀，但絲袋上卻不見一絲灼燒過的痕迹，可見是個防火的好寶貝，何況袋子裏還有一些東西。韓雲又在屍身上一陣翻騰，可是再也一無所獲，這才站起身。

韓雲在屍身旁找了個位置，用黃色小劍在沙中挖動起來。好久才停歇下來，原地已經挖出了一個三尺深的方坑。

韓雲來到屍身前，喃喃自語道：「道士啊，你的東西我也不白拿，就算作埋葬你的報酬吧。反正這些東西你也用不到了。」

韓雲暗自嘟囔，把屍體一點點拖進沙坑中，又費力掩埋平了，壘了個小小的墳頭。

畢竟對於韓雲來說，無緣無故拿別人東西總是不好的，就是死人身上的東西也有點理虧。這下把道士屍身安葬了，也算韓雲小小的心靈安心了一把。

再看看道士屍身原來所躺之處，周邊沙堆都翻了起來，明顯是東西從高空摔下來砸的。

「這道士可能就是那道紅光吧，」韓雲暗想，「難道這道士還是傳說中的仙人，可是仙人都是長生不老的，怎麼會死呢？啊，那個血洞這個仙人一定是被別的仙人殺死啦。原來仙人也愛打架啊！」

韓雲返身往小鎮方向走去，邊走邊想：「我剛才埋了一個仙人。仙人的東西一定是好寶貝。」韓雲不由得摸了摸懷中的東西。他打定了主意，不會把今天的事情告訴別人，別人知道了一定會搶走他的仙人寶物。他要把這作為自己的一個小秘密。

返回的路，因為高興，韓雲腳下不覺走快了幾分。韓雲不時察看太陽修正著前進的方向。一個時辰后就遠遠地看到了前方的那抹綠色。

回到湖邊，韓雲清洗了一下臉面。

他抬頭看看天色，已近黃昏，該回家了，否則又要挨罵啦。

黃色小劍不好揣帶，他埋在了一顆老柳樹下，這才揣好白絲袋向鎮上走去。

鎮上不時有人來來往往，街上又恢復了一絲熱鬧氣氛。

韓雲回到家中，只見小妹在院中玩著泥巴。「娘，爹回來了嗎？」韓雲沖着在廚房忙活晚飯的母親嘿嘿一笑，「咱們啥時候吃飯？」

「二子，回來了。」韓母抬頭看了韓雲一眼，又低頭忙起自己手中的活計來，「你爹待會兒就回來了，你先洗洗手，等你爹回來就開飯。」韓雲「嗯」了一聲，悄悄地鑽進了自己的小卧室。

回頭看看無人，這才小心翼翼的將白絲袋從懷中取出，放進了床底自己的百寶箱內。

他又回到院中洗完手，坐在石凳上無聊地看着小妹玩泥巴。

西邊天際夕陽隱去了最後一縷餘輝，韓三柱才哼著小調兒踏進了院門。

晚飯時分，韓雲和小妹趴在桌上低頭扒著米飯，韓三柱有一句每一句地和妻子閑扯著今日在鋪子裏遇到的趣事。期間當然也免不了對韓雲的耳提面命，諸如「要好好聽先生的話」「平時多溫習功課」之類的話。可惜，韓雲表面上一副受教的樣子，嘴裏不時發出「嗯」「知道了」的應答聲，可是心早跑到那條白絲袋上去了。

「二子，吃飽了，就先休息去吧。明早還要去學堂。」韓三柱的訓導終於在這句話后落下了帷幕。韓雲起身道了聲「爹娘晚安」，摸了摸小妹的頭，轉身向睡房走去。

韓三柱望着兒子的背影，嘴角浮起一絲笑意。

韓雲回到卧房中，點起燭火，轉身鎖緊了房門。

這才從床下搬出了百寶箱，從一堆稀奇古怪的玩意中取出了白絲袋，又將百寶箱放回原處。

韓雲坐到床角，小心的將白絲袋靠近燭光，仔細端詳起來。由於白日裏心中揣揣，看了一眼便放入了懷中。

此袋潔白如雪，觸之滑膩，透出一股涼意，袋口鑲著一道金絲線，煞是好看。袋子有三指見方大小。袋子看起來鼓鼓的，應該裝了不少東西。韓雲滿懷期待地雙手一扯袋口的黃色絲線，袋口一下子就打開了。

可是接下來什麼也沒有發生，韓雲有一點點失望。鎮上說書先生每日所講的神仙故事裏，總是某個書生一日撿到一個木盒之類的，掀開之後，立刻霞光四射，寶光閃動，可是自己打開仙人的白絲袋卻沒有天地異象發生。

韓雲將袋口朝下，立刻稀里嘩啦地有幾件物品掉在床上。一冊略微發黃的古書，一個鴿子蛋大小的黑色圓球和幾張畫滿符文的紙張，像是捉鬼道士用來作法的符篆，還有一些散碎金銀。

可能是讀書人的本能，韓雲先是拿起那本古書。

書面上印着三個大字，可是韓雲卻一個也不識得，又翻看了幾頁內容，皆是這種看不懂的字體。韓雲覺得這種陌生字體有些印象，好像在柳老夫子的書房裏見過。韓雲打定主意，待明日去老夫子書房察看一通便是。

他又翻弄起那個黑珠和幾張符篆，到最後一樣也沒弄懂該作何用途。

韓雲將散碎銀兩另用紙張包了放到百寶箱裏，供日常取用。把黑珠和幾張符篆一股腦地扔進白絲袋裏，也用不顯眼的紙包好放在百寶箱中最底層。又將那本略微發黃的古書放入懷中。

韓雲把一切都收拾好，往四周看了看，覺得一切恢復了常態才放下心來。吹滅燭火，韓雲和衣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總是睡不着覺。

今日經歷了這麼多事情，遇到了傳說中的仙人，可惜仙人已逝，一切沒有頭緒。若是能遇到仙人收自己為途，那該多好呀。可是這樣的念頭剛在韓雲心頭生成，就被他打滅了。

今日仙人遺留下來的東西一點也摸不到頭緒，可見仙人真是高深莫測啊，就連遺留下來的東西都讓人摸不著頭腦，這還真不是他這樣的一介凡人所能觸及的。韓雲躺在床上，腦中胡思亂想着。

現如今，唯一的線索就是那冊古書上。明日他就去老夫子的書房查找一下。韓雲邊想着邊摸了摸懷中的古書，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次日，韓雲起的很早，吃了兩口早點便向學堂奔去。

學堂位處小鎮最北端，與白雲觀相鄰。放學后，孩子們經常去看白雲觀的道士們講道作法。學堂是鎮上的富戶們募款修建的，為複式雙層樓，及後面一進庭院為柳老夫子的起居之所。

學堂在鎮上也數的上最好的建築之一，夫子為其題名「萬卷樓」，引用「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之義。小樓一層位孩子們讀書的地方，簡簡單單的擺放了幾排桌椅，左側孔聖人像面南而立。二樓這是老夫子的書房。

韓雲來的很早，學堂上空無一人，遂去後院見過夫子。

進的院門只見夫子正在享用早膳，韓雲上前朝夫子行禮：「學生韓雲見過先生。」「韓雲呀，」夫子抬頭望見韓雲進來，微微一笑，「你來的很早。讀書人應當勤而好學。很好！很好!」

「謹遵先生教誨，」韓雲再朝夫子一揖首，「學生想再借先生書房一觀。」

柳老夫子撂下碗筷，略一思量，點點頭：「為師正在用膳，你欲借書，可自去書房即可。」韓雲謝過柳老夫子，自個朝前樓走去，輕車熟路地上了二樓書房。他也不停步，依照先前印象，徑直走到一排書架前。

略一查找，從諸多冊書中取出一冊書來，看書名，是一本《古文註譯》。有一次，韓雲曾翻到過此書，當時覺得此書用處不大，便未用心研讀。

韓雲打開書冊，其中百多頁正是介紹的那本古書上文字。這種文字名為「燕文」，為一上古通用文字。

據說數萬年前，朔國所在的古北地區曾是一個統一的國家，其國號為燕。面積比朔國大何止千百倍。這種文體「燕文」便是當時燕國的通用文字。即便是現如今，古北各國居民仍都是當時燕人後裔，統稱燕族。只是後來不知因為什麼原因，大燕國覆滅了，經過千百年演化，形成了現在的各國佈局。燕文也隨着燕國的滅亡被棄之不用，現在古北各國凡人之間卻是使用着另一種文字，可能是「燕文」演變而來的吧。

韓雲卻未曾料到那位仙人隨身典籍中，卻仍是用這種古文字記載的。「也不知這種古文在仙人中是不是通用？」韓雲如是想着。

韓雲拿起這冊書出了書房，下了樓來，卻見老夫子已用完早膳，身着一體青袍，謙遜地向孔聖人焚香行禮。

聽聞韓雲下來，轉過身來，朝韓雲問道：「韓雲，今日你又要借何書？」

韓雲躬身上前，雙手把書呈給柳老夫子觀瞧：「先生，學生這次欲借這冊《古文註譯》幾日，還請先生答允。」

柳老夫子接過書來，略微翻看一下，面現古怪的看了一眼韓雲，口氣微帶嚴肅的說道：「君子應博聞強記，是不錯。」偶略微停頓了一下，「但是讀書人應該能分清主次，你切不可忘了孔孟之道才是我等讀書人的本分。此次你且把這書借去觀看幾日吧。」

韓雲接過書來，口中連連稱是，心裏卻是極其歡喜。

日上竿頭，萬卷樓內傳出朗朗讀書之聲，眾童子正襟而坐，搖頭晃腦的吟誦著聖賢之書。不過若是仔細瞧看，卻見韓雲徒有表象，心思恐怕早已跑到九霄雲外去了，當日課堂完畢，韓雲也不和其他小孩一塊玩耍，直接趕往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