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糾纏17
門外面並沒有掛着鎖，她撞都撞不開，是因為門從裏面插上了。
不會是上一次來整理的人做的，他犯不着。
那隻能是……有人先她一步來，從裏面鎖上了門。
那個人現在……還在這裏。
是誰？
季歡喜腦子裏迅速略過了幾個人影，趙冬梅，路上遇到的那個騎摩托車的男人，趙宇……
趙宇！
她瞳孔放大，但在確定了這個名字的同時他，她腦後一痛，被人砸暈過去。
再醒的時候，第一感覺是冷。
還沒有睜開眼，但感覺到有冰涼的水滴落在臉上。
然後她慢慢想起來發生了什麼。
「趙宇……」
她聲音很低，嗓子沙啞，但坐在旁邊的人聽到了，應了一聲：「你醒了。」
季歡喜睜開眼睛，此時天色昏暗，她第一反應是自己瞎了。眨了眨眼才看清頭頂一片墨綠色的枝葉。
應該是剛下過雨，空氣里都是雨水的味道，樹葉上有積水，偶爾落下就打在她的臉上。
季歡喜試着坐起來，才發現自己的雙手被綁在身後，胳膊綁了太長時間，一動就酸疼，更疼的是後腦勺，像是有一根筋連着一直疼到耳根。她皺着眉頭歪過頭去，就見趙宇也坐在地上，就在自己不遠處，正靠着樹抽煙。
「真的是你。」
趙宇這才撇過頭來看她，夜色里他面目倒顯得正兒八經的，看着像個忠厚誠懇的好人。
「是我，你就是那個跟人打聽我的女人吧？」他說着，把手裏的煙撣了撣煙灰，大概是受潮的原因，煙氣很大，他手邊一片霧蒙蒙的。他盯着季歡喜，像是好奇，又帶着一點看垃圾一樣的厭棄，「沒想到趙冬梅也有瞞着我的事情，你是怎麼認識她的？」
問完這句他頓了一下，自嘲地笑笑，「算了，這個不重要，應該問，你都知道什麼了？」
季歡喜努力讓自己坐起來一點，趙宇這人果真不是什麼好人，抓了季歡喜就把她這麼丟在這裏，她如今衣服都是濕的，又吹了幾個小時的冷風，大概是開始發熱，肌肉控制不住地打顫。
她竭力讓自己不顯露出虛弱的情緒來，一雙眼睛瞪着人，亮晶晶的：「我知道，你殺了趙冬梅。」
趙宇聽了這話，面上沒什麼所謂，他聳了聳肩膀：「你知道上一個說這話的人是誰嗎？就是她那個老不死的娘，明明什麼證據都沒有，卻擰著一根筋跟人嚷嚷說她閨女是被人害死的。」趙宇嗤笑一聲，「她那個女兒，留着又有什麼用呢。」
說完，他對季歡喜扯了一個絲毫看不出善意的笑容來：「你東打聽西打聽，知道的事情應該不少，那你知道，後來她媽怎麼樣了嗎？」
季歡喜皺了皺眉：「她去年死了。」
「是，她去年死了，」趙宇耐心地將這句話重複了一遍，「大冬天的，她上山去燒秸桿，結果不知道怎麼回事，引燃了別人家晾在那裏的柴火，她自己又腿腳不利索，生生把自己燒死了。」
他語氣很輕，好像在講一件事不關己的故事。季歡喜卻一下子反應過來：「是你！」
趙宇笑起來，這回倒像是真心實意的，眼尾都出了細密的褶皺。他明明長著一張忠厚樸實的臉，一笑起來眼尾一彎，卻露出了一點狡猾邪惡的意思。就像是一張面具破裂開，露出隱藏在後面真正的面孔。
「你和何冰然一起殺了趙冬梅，趙冬梅的母親不知怎麼知道了這件事情，就去跟別人講，雖然沒有人信她，但你還是殺了她……」季歡喜說着，似乎自己都不敢相信，「你太可怕了。」
趙宇只在她提起何冰然的時候挑了一下眉頭：「這你都知道？那你實在是不該活着了。小然其實不想殺趙冬梅，實際上……」他惡劣地笑了笑，「她到現在也並不清楚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們三個的事情你應該已經知道的差不多了。我父親那個人……腦子不太好用，一心覺得我該和趙冬梅過一輩子，那豈不是要我一輩子都在這個縣城裏蹲著？在我遇到小然之後，我當然就立刻跟趙冬梅提了分手，但她這個人，腦子也有問題，她沒有分手這個概念，就好像跟我分開就是要了她的命一樣。」
「而且麻煩的是，她那時懷孕了。」
「孩子……」趙宇輕蔑地搖了搖頭，「孩子對我來說不算什麼。不過後來趙冬梅大概看出了我的打算，她就不肯再跟我見面了，一心想把孩子先生下來。於是我讓小然聯繫了她。」
季歡喜打斷了他的話：「等趙冬梅到了，你誆走了何冰然，然後殺了趙冬梅。這樣就算日後查起來，也不會一下子查到你身上。至於你偏了何冰然……是你本來就存着要殺了趙冬梅的心思，卻告訴她那只是一場意外吧？」
趙宇讚賞地看着她：「你這人倒不笨，至少比趙冬梅聰明，如果當年你在她身邊，這事倒也不一定能這麼順利。」說着，他甩了甩胳膊，「對了，你們應該是朋友吧，那你應該挺開心，因為你會死在，她死的地方。」
季歡喜大驚，這才四下望去，見她和趙宇是在一處山頭，下面有一大片田地，其中不斷隆起的小土坡……正是一座座墳頭。
「你把她埋在了這裏？你不怕她的屍體被發現嗎？」
「其實我本來只是想殺了她的，但她不太聽話，說什麼……死後也不會放過我，」趙宇帶着輕鬆的笑意，「你瞧，多可笑。她想用死後的事情來威脅我，我就讓她死後也不得安生！」
「正好我認識一個跑江湖的，說是懂其中的門道，」趙宇站起來，轉了轉頭，「這些事其實我也不太明白，等你自己經歷了，應該能體會得到。」他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季歡喜，眼裏閃著奇異的光，那些毫不掩飾的澎湃的惡意，像海浪一般翻湧。
「現在，他來了。」
季歡喜恍然大悟，為什麼趙宇要陪自己在這裏待這麼久。
不是浪費時間，不是想聽聽她到底知道什麼。
而是要等這個人來，將她像趙冬梅一樣殺死！
甚至讓她死後靈魂也不得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