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初 二

與平西王妃商定了初三的菜色，姜梨這才讓青兒拿著單子跑一趟廚房，交與洪大娘。

晚膳在康庚院用的，一家人圍坐一桌，菜色自然是豐盛的，可相比之下，姜梨特地讓人加上去的幾道素菜反而是最受歡迎的。

看來不管什麼地方，這大年節時，滿桌子的大魚大肉都讓人看得膩味，吃著無味，反而清淡的素菜更合味口。

太夫人放下筷子就誇了姜梨，「看不出這梨丫頭還是用心的，這菜色可比往年的要可口得多。」

姜梨傻呵呵地笑著，可眼光在平西王妃略顯僵硬的嘴角上掃過時，瞬間悟了，這太夫人究竟是有意的呢還是故意的呀。

臉上的笑意不變，「祖母這誇讚孫女可不敢一人獨擔，若不是母妃在前頭擔了責給孫女膽子，孫女也不敢隨意折騰，這一桌子菜半數都是孫女喜歡的呢。」

太夫人睨了一眼，笑容淡淡地，「你母妃自然是好的，你也是個好的。」

「嘻嘻，祖母，今兒大年初一，您是要將咱們幾個都誇一遍博個好兆頭嗎？」

太夫人這才笑出聲來，「自然是該誇的，你們又長了一歲，今年府里也該辦幾樁喜事了。」

姜梨看了姜晟睿一眼，「是不是大哥好事將近呀？」

太夫人笑著點點頭，「不單單你大哥，蓮姐兒也該到年紀了。」

姜浣蓮臉上一紅，囁囁了兩句，卻含糊著聽不明白，不過這個時候也沒人真去問她說什麼了。

姜晟睿看了姜梨一眼，冷冷地凍了姜梨一個哆嗦，打趣的話再也說不出口中。不過心裡頭是放下心來了，祖母這樣說了是不是意味著大嫂的人選都定下來了呢？

太夫人獨留了平西王妃在屋裡說話，其餘人都各自散了。

姜梨睡了大半個白日，這會兒反倒是沒了瞌睡，可又不敢在府里亂逛，剛才姜晟睿的那一眼她現在還心裡發毛呢。

直接帶人回了梨香院，將這段時間沒空看的邸報翻出來，就著挑亮了的燭台細細研讀。

翌日大年初二回娘家，平西王妃帶著四女一子登上早已備好的馬車往黎府駛去。

在二門處，黎家大太太帶著一雙女兒早候在那兒，姜晟睿去了前院，平西王妃與眾女去了後院。

黎大太太直接將眾人帶到聚景軒的花廳，丫鬟端上茶水點心，用的都是臘梅含雪圖的粉彩新瓷，十分漂亮，姜梨在平西王府都沒見過。

黎疏影臉上不自制地露出了得意之情，笑道：「這是今年官窯新出的瓷器，祖父也是託了人大老遠地從京城弄來的，可不容易呢，這在西蜀只怕是頭一份吧。」聲音里滿是得瑟。

姜梨眨了眨眼，想起昨兒看的邸報，冬月里內侍省弄出了一大批新瓷，陛下很是高興，拿著賞了百官。然後官窯又趕製出一批，只是按著時間算，這后一批的應該還沒來得及到西蜀才是，黎府能用上的，應該是第一批粉彩才是。

姜梨在姜家眾女臉上掃了一圈，見沒人露出異樣神色，抿嘴一笑，也不管姜家眾女是真沒見識還是裝做漠不在意，總之，黎疏影這翻媚眼是丟給瞎子看了。

黎疏影暗暗咬牙，還想說什麼卻被黎清淺拉了一把，這才不甘地住了嘴。

姜浣蓮環視一周，「二舅母三舅母與兩位表妹怎麼不在？」

姜疏影臉上重回笑容，「二嬸嬸三嬸嬸帶著表妹們回外祖家去了，這不是習俗嘛。」

姜浣蓮臉上的笑略略僵了僵，可也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又拾起，看向了平西王妃。

平西王妃臉上的笑淡淡的，抿著茶水，哪怕黎大太太在一旁說得唾沫橫飛也沒搭理，到最後黎大太太也不怎麼出聲了，一眾人靜靜地坐在花廳里，聽著說書先生依依呀呀地唱喝。

姜梨腦海里百轉千回，這黎家不正常，太不正常了。記憶里往年初二時，黎府三房的女眷可是一個不落的全在這裡候著。三房太太圍著平西王妃那是極盡諂媚，像今日這般直接走人的，印象中可是從沒出現過。

再聯想到今年中秋黎家別院的宴客，也只有長房出席，南宮兄弟在西蜀時，姜梨的外祖父黎家的當家主子黎秉才更是從沒出來露過面。

姜梨有種感覺，平西王府是真的遇到事了，這黎家是在避嫌呀。

好不容易用了午膳，黎家姐妹邀了姜家四女去暖閣小憩。

平西王妃則與黎大太太在花廳的內室里休息。

「大嫂，我記得你家疏影和輕淺都還沒說親吧？」

黎大太太臉色一僵，「父親已經給疏影定了親事，是父親的同窗好友，清淺年歲還小，我還打算多留兩年呢。」

平西王妃臉色越發不好看了，「疏影定了親事？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怎麼這麼大的事兒我這做姑姑的毫不知情？昨兒我家太夫人還說晟哥兒是長子，過了年就及冠了，也該是定下來的年紀。你家兩位姐兒都是極出眾的，既然疏影說了親，那正好，兩姐妹一前一後，大嫂也一併準備了吧。」

黎大太太臉色也不好看了，強壓著怒氣，「看妹妹這話說得，像是強娶強嫁一般。疏影的親事可是父親定下來的，你大哥都不哼聲，我這個做兒媳婦的有什麼辦法？清淺過了年才及笄，這麼小的年紀，你讓我怎麼捨得讓她出嫁？一次嫁兩個，妹妹這話說得可真是輕巧，合著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來的不心疼是吧？」

平西王妃怒目相視，「大嫂這話就是戳人心窩子了，當初我們兩家可是有口頭約定的，如今你不做聲響地將疏影指了人家，好女還不嫁二夫呢，你這是想讓黎家女兒的名聲都敗壞才甘心嗎？」

黎大太太臉色極是難看，一臉怒氣地看著平西王妃，「妹妹這話可要三思，你也說了那是當初兩家的戲言，一沒定文書，二沒下聘禮，你們平西王府遲遲不做聲響，難不成我家的好女兒只能嫁你平西王府，苦苦等著你們來挑選不成？這還沒做皇帝呢，就行帝王之事，你們也不怕謀逆之大罪嗎？」

平西王妃臉色瞬間失了血色，震驚地看著黎家大太太，嘴皮哆嗦，卻硬是咬著不發一言。

黎大太太也毫不示弱地回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