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囂 張

與顧鶯幾句對話里姜梨就拿好了主意，被顧鶯侍候著穿好衣裳后才被扶到中堂八仙桌上坐下。

食盒一打開就一股濃濃的清香傳來，熬得晶瑩軟糯的白粥，切得碎碎的蝦仁點綴其中，露出淡淡的粉色，另外還有一碟小湯包，兩碟醬菜。

也許姜梨看的時間太久了些，顧鶯稍稍緊張地解釋道：「廚房正在準備午膳，這些粥還是奴婢清早去廚房借了爐子熬的，有些簡單了，四小姐將就著用些吧。」

姜梨看了顧鶯一眼，笑著微微點頭，端起了碗，「這樣就挺好的。萍兒今天都沒過來？」

顧鶯頓了頓，「萍兒姑娘這兩天許是有些忙吧。」

姜梨點點頭，不再說話一心用起粥來，一入口，姜梨眼睛便亮了亮，裡面竟還放了鱖魚肉，姜放得正合適，即沒搶了鱖魚和蝦仁的鮮味，也沒姜的辛辣味。粥的火候也剛剛好，入口就能感覺米粒的飽滿嫩滑，咀嚼后只覺口齒留香，回味無窮。

若不是多年的禮儀教養還在，姜梨只怕要狼吞虎咽一番了，好不容易強壓著速度用完第一碗，等著顧鶯又盛了一碗后，眼角眉梢儘是滿意的笑容。

只是這笑容在外頭傳來的嘈雜聲后蕩然無存了。

抬眼望去，只見一紅裙女子，二八年華，雙丫髻上插著兩支明晃晃的金簪，一搖三擺的從院子中央走過，引得其她丫鬟爭先恐後地湊上前去行禮問安。

「萍兒姐姐今兒這衣裳可真好看。」

「萍兒姐姐這點翠簪是小姐賞您的吧，上面的珠寶可晃眼呢。」

「萍兒姐姐，我新綉了纏枝花的襕邊，馬上中秋了，給您做裙裾再好不過的。」

「萍兒姐姐，這是我新做的鞋子，鞋面兒是用小姐賞的湖綢做的，綉了姐姐最喜歡的牡丹花。」

萍兒笑著從一青衣丫鬟手中接過鞋子，笑著點點頭，「珍珠的手藝越發出眾了。」

珍珠高興地垂下頭，滿眼的感激。

院子里發生的這一幕讓坐在中堂盡收眼底的姜梨再一次感嘆，真是大開眼界呀。

原主記憶里這個萍兒也不過是個沒有自主人生的丫鬟罷了，盡敢囂張到在梨香院在她這個正主兒面前都無視的地步，這是赤果果的喧賓奪主呀，原主竟也能容忍。

萍兒如往常一般高揚著頭在一眾丫鬟間穿過，看著小丫鬟們一個個上前巴結著跟她套近乎，心裡的得意讓那尖下巴都快翹天上去了。

直至進了正房，斜著眼看了顧鶯一眼，暗暗翻個白眼，你就算再忠心，為報恩自賣為奴進王府來侍候小姐，可小姐就是不耐煩你，你在這杵著又能怎麼樣，難道還能讓小姐待見你不成。

「奴婢見過小姐，奴婢就知道小姐吉人天相，得菩薩保佑，定能逢凶化吉。明兒奴婢就去寺廟進香還願。」

萍兒一臉深情地表述著忠心，眼裡的淚水半含不墜，望著姜梨的眼神仿若看向最心愛的人一般。

姜梨定定地看著，這樣浮誇的表演竟是前主喜歡的，暗暗搖頭，這前主被養得多麼單蠢呀。

萍兒詫異地看了端坐在主位的姜梨一眼，暗自納悶，這會兒小姐不是該讓她去稱銀子嗎？莫不是被她感動得不會說話了。

心裡得意著，又上前兩步，站在八仙桌前，垂眼看了桌上的粥碗一眼，腆著笑道：「小姐身子可大好了？這粥進得可還滿意？」

姜梨眼裡閃過一絲算計，點頭笑道：「這粥熬的火候甚好，正合我味口，本小姐打算好好賞賞這廚娘呢。」

萍兒眯著眼笑道：「張廚娘做出來的粥能讓主子滿意那是她的本份。更何況奴婢還特地叮囑她用上好的蝦仁熬粥，小姐您剛落了水，胃口不好，吃些清淡的粥最好不過的。」

姜梨微微挑眉，「這粥是你吩咐的？」

萍兒用力地點點頭，生怕姜梨懷疑似的，急急道：「可不是奴婢吩咐的，旁人誰知道主子您愛吃鮮蝦粥呀，王妃向來喜歡用燕窩粥的，大小姐喜歡雞絲粥，廚房最常備的也是這兩樣粥。這鮮蝦還是奴婢一大清早去大廚房親自剝了蝦仁交給張廚娘的。」

姜梨嘴角勾起諷刺的笑意，知道王妃喜歡吃什麼粥，也知道大小姐喜歡吃什麼粥，可就是不知道自家主子喜歡吃魚肉粥？看著站在桌前賣力表演的萍兒，噴出的唾沫星子濺到桌上，白白費了一碗好粥。

再也不願聽她狡辯的言辭，姜梨端起被污染的粥就往說得起勁的萍兒臉上潑去，待那碗白花花的粥全撒在萍兒臉上時，心裡竟升起一股子痛快的感覺。

萍兒被潑了個措手不及，「啊」了一聲，急急往後退去，不敢置信地看向姜梨，不大的眼瞬間瞪得圓溜溜的，喝道：「小姐，您這是幹什麼呀？」

姜梨將空了的碗輕輕放在桌了，拿起手帕拭了拭手，「顧鶯去叫吳婆子關婆子過來。」

顧鶯屈了屈膝，快步往快走去。

萍兒這時才發現不對勁兒，四小姐性情不定，脾氣又大，一不小心就容易得罪了她，而只要得罪了四小姐不去掉一層皮別想脫身，梨香院里不知道被趕走了多少丫鬟。平日里她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利用四小姐的性子趕走好些有能力的丫鬟，沒想到今日這禍竟然降到自己頭上來了。

最倒霉的是姑姑這會兒不在，若不然也能保下她，四小姐脾氣來急去得也快，只要她躲過這個風頭，以後再好好請罪就能揭過這茬了。

「小姐，奴婢若是有什麼做得不恰當的地方，您只管提點著就是，奴婢是你身邊的人，您怎麼管教都不為過呀？」

姜梨似笑非笑道：「我的人該我管教？那是誰說下人就該交給崔嬤嬤去管教，我這個做主子的不能自降身份去與那些子賤皮子磨嘰。」

萍兒眼神閃了閃，膝蓋一軟跪倒在地，緊接著就重重地磕頭，「奴婢該死，胡言亂語誤導了主子，請主子責罰。」

姜梨看到顧鶯帶著人走進來，淡淡地掃了跟在後頭的吳婆子關婆子一眼，「有錯自然是要罰的。你們倆把萍兒給崔嬤嬤送去，就說我這裡用不上她了。」

吳婆子與關婆子嚇得對看一眼，梨香院是王府換丫鬟最勤快的院子，平日里送人去崔嬤嬤那大多都是她們在干，可是，今日要被送走的是萍兒姑娘呀，這可是秦媽媽的侄女，又是四小姐最看重的人，她們哪有那個膽子呀。

姜梨將兩個婆子的動作看在眼裡，靠在太師椅上手指輕輕地敲了敲扶手，「如果這麼點子事都辦不好，你們也沒待在這裡的必要了。而若是連個門都看不好，我想這個王府也沒你們能做的事吧，不如讓母妃送你們去鄉下田莊榮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