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兩相生長
勞動節的三天，蘇醒醒帶樊星大致遊了一邊B市的主要景點。樊星來過這麼多次這還是頭一回了解這個城市的日常。可惜的是，這次游不是二人世界，而是成雙成對。
對於樊星這點小九九，蘇醒醒的解釋是：「要是我們自己排隊那一天也走不了多少個景點，有鄒文澤幫你開後門不是挺好的么？」
好吧，好吧，誰叫樊星沒有那個通天的本事呢。
五月一號中午，樊星帶着蘇醒醒和杜凱夫婦吃了飯。徐曉之看到蘇醒醒后，整頓飯都在詢問他兩的相識相知相愛過程。蘇醒醒自然是講不出什麼過程的，對於她和樊星談戀愛這事，只需要一句話總結：「反正就是身高也就他了。」
樊星不否認身高在兩人關係中的重要地位，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說得這麼無奈啊！
不過徐曉之倒是喜聞樂見。
「怪不得了，上次你來問開事務所的事。哎，決定把自己的事務所開在B市了么？」
「嗯？」哦，這件事蘇醒醒還不知道，「你辭職了么？」
「還沒。計劃中而已。」
蘇醒醒哦了一聲沒有說話。徐曉之開啟這個話題后，杜凱就和樊星聊起了工作。樊星也不是故意將一些蘇醒醒不曉得的事情，這頓飯只是想把她介紹給自己在B市的朋友，畢竟他工作重心不在這裏，日常照顧不到蘇醒醒，如果有比較信賴的朋友在這裏，樊星會放心一些。
好在徐曉之和蘇醒醒處的不錯，還發現彼此在一個瑜伽老師那裏練習。
樊星的工作要五月三號開始，所以他打算再呆一晚。夜裏樊星和小喬安排好工作后，發現蘇醒醒自從過了午飯之後就總是發獃。
「怎麼了？」樊星靠在水池邊看着這個小獃子。
蘇醒醒嗯了一聲，隨即搖搖頭：「沒什麼......你打算自己出來單幹？」
樊星點頭。
「決定了？」
「嗯，今年辭職吧。」
「那大統哥的仇不報了？」
「哎，你擔心的是王統啊？」樊星無奈，「都快半年了，早報好了。」
不是樊星算計太多，這次五一跑到B市也是為了躲董廉君。樊媽媽這幾天一直給樊星回報，他們跑到樊爺爺家好幾次了。樊星不願意見怪不得他，董，他不懂。廉，他貪得無厭。君，他要是君這世界上估計就沒小人什麼事了。名不副實，怪誰？
對於這個問題，他只告訴樊媽媽轉告他們：安分點等退休吧。不過樊星倒是沒想到董莉居然沒有找他。可能也是覺得沒臉找他，怕找了被報復？
「樊星，你打算把事務所開在這裏么？」蘇醒醒把他的思緒拉回來，「剛才我聽杜凱說，你要是開在這裏風險比較大。」
樊星拿過蘇醒醒喝完的茶杯，邊洗邊說：「這世界上做什麼沒風險？」
「為什麼不在A市？不會是因為我在這裏吧？」
哦，小獃子在擔心他啊？
「是啊。」樊星理所當然地說，「反正要是失敗了，你養我吧。」
「我窮！」蘇醒醒當即回絕。嘖嘖嘖，真是個絕情的女子。
不過，說真的，樊星不擔心自己事務所開在哪裏反而更擔心蘇醒醒的工作問題。
「那你自己有什麼打算？那天聽你手下說，感覺做的也不是很開心？」
蘇醒醒聳聳肩：「日復一日唄。沒所謂開心不開心.......」
「我聽他們說你們部門有個大尾巴狼？」
「額，果然，誰多嘴的！」
「哈哈哈哈，算了，他們也是為你打抱不平。不過為什麼叫人家大尾巴狼？幹什麼事了？」
蘇醒醒擺擺手：「不是的，他就是喜歡邀功，又有點關係。大王想留他，如果放在銷售市場那邊沒有好的職位，所以就按我們這裏了。叫他大尾巴狼，不過是他姓郎而已。」
「那你心裏沒有不平衡？」
「不平衡？有什麼好不平衡的。這人確實點子多，雖然你叫他坐下來寫代碼不行，但問題時寫代碼的好找，出主意的難搞。做不到無可替代，我拿什麼和人家爭？只是有點對不起手下的人，要是我不走，只能是他們另謀高就了。」
哦......樊星沒行到這種話會從蘇醒醒嘴裏說出來。也是，畢竟二十八九的年紀，總要長大的。
樊星一隻手摟住略顯失落的蘇醒醒，讓她靠着自己：「沒事，大不了我養你！」
私以為這句話很浪漫，很撩人。此刻蘇醒醒應該紅了眼眶感激地抱緊自己。然而她卻是一臉不屑：「你當你周星馳啊！這種時候難道不該給我的職業生涯提出一些實用性建議嗎？什麼哪裏能去培訓培訓提高一下，或者那家公司有更好的職位之類的。」
樊星扶額，這話沒法接。說的太多了，根本反駁不了。除了低笑，樊星想不出還能怎麼應對。
不過蘇醒醒雖然這麼說，整個人卻靠在他身上沒有離開的跡象，嗯，看來還是身體最誠實。
「如果我辭職了，你事務所沒開成，咱兩一起失業，豈不是要喝西北風？」
「那還是西北風容易些，只要找准位置張開嘴，其他都不用了。」
「喝不死你！」
樊星放開蘇醒醒，讓她去洗漱。怎麼可能讓她喝西北風呢？要是這樣他還不被蘇陌抓起來關着？
於是，五一回到A市，樊星的離職信就列上了日程。安貸這次止損做的不錯，他們也有意續簽。
六月，蘇陌高考結束。短訊里說，考的不錯；廖科沒有幫董廉君，而是避嫌的帶着孩子老婆回了部隊；樊星自己呢，替了辭職，律所的股東禮貌性的挽留了一下，隨後就下令要把現有的客戶抓抓牢。可惜，抓牢了客戶卻連損三個高級律師。老大白天還是唉聲嘆氣，晚上就宴請他們三。
收拾包袱回家那晚，樊星回了趟老宅。次日一早，董媽媽就把樊星請過去喝茶了。
「小樊，來來來，喝點茶。這是你董叔叔珍藏的金駿眉，外面可買不到。」鴻門宴，樊星赴得多了，毫不客氣的喝茶吃點心，不時還要誇誇阿姨的手藝好，叔叔的茶葉好。
董莉回來時，董媽媽剛剛開始正題。幾個月不見，原本清秀的董莉現在顯得有點蒼白。
「哎，小莉回來了？我們剛說到你呢！」
「我？」董莉詫異，隨即又警惕地看着樊星。
董媽媽招呼她過來坐，董爸爸也坐下來。
「小樊啊，之前你們高中里不是有個同學......高考的時候拜託我們小莉幫她把專業調到金融系的么？」
董媽媽講到這個，董莉蹭的一下站起來：「媽！」
「哎呦，幹什麼這麼大聲啊？嚇我一跳。」
「你說這個幹嗎？」
「我就問問呀？你們找你幫忙你就幫，到頭來一句感謝都沒有，我還不能問了？」
董莉緊張地看着樊星，哦，原來她爸媽還不知道這個事情根本就是董莉自導自演的。
「這事我曉得，不過這個同學她不在金融體系了。」
「啊？轉行了？」
「轉行了，不過現在也辭職了。所以......」
董莉緩緩坐下，董爸爸略顯失望，但是董媽媽還是好生招待了樊星。回去的時候，董廉君讓女兒送送樊星，到了屋外，董莉叫住他：「樊星，我爸的事情......你......」
「你放心吧，我只是個律師，無權無勢。更不用談做點什麼落井下石的事了。」
「哦，謝謝。」
樊星看董莉的樣子似乎還有什麼話要說。
「醒醒......辭職了么？是打算跟你回來了么？」
樊星看看她，怎麼過了這麼久，家裏都出了這檔子事她還是學不會少管別人呢？樊星是真的很想說「關你屁事」，但是嘴炮一時爽，卻是沒必要。
所以他什麼都沒說，自顧自離開了。
蘇醒醒辭職了么？沒有。但是樊星估摸著也快了。
就上一周，有天下午他接到徐曉之的微信說：你老婆病了你曉得么？
樊星當時還很正經來着，談戀愛以來他和蘇醒醒保持着每天早晚問好，兩三天就一個電話。可是蘇醒醒完全沒提自己生病的事啊？不對！樊星再仔細想了想，前幾天聊天時她確實回的很慢，雖然她說是在加班忙的忘記了，可是有兩次連晚安都沒說。
徐曉之說她是兩次瑜伽課都沒有碰到蘇醒醒，問了老師才知道她好像是生病躺在家裏了。
樊星知道這事後，當天晚上就飛去B市。之前走的時候陪了把鑰匙，打開門就看見蘇醒醒的單人床上有大大的突起物。樊星放下東西，趕緊上前查看，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這個臉色差的咧！
手背放上額頭，夠燙的。樊星掃到床頭桌上一個熱水壺一個水杯。但是沒有葯。於是他弄醒蘇醒醒：「醒醒！你吃藥了么？」
蘇醒醒似乎睡的不好，難過的睜開眼睛，呻吟著：「你怎麼來了？」
「空巢老人啊你，再不來就要收屍了。」樊星順着蘇醒醒指的方向打開抽屜，裏面只有一些拉肚子的葯和感冒藥。哦，還有體溫計！
樊星給蘇醒醒量了體溫，我去！三十九度五？！
「不行，我帶你去醫院。」按徐曉之的說法，蘇醒醒已經倒在家裏兩天了。再燒下去怕不是燒壞腦子了。本來就笨，燒一燒可還行？
可是樊星剛把蘇醒醒支起來，這丫頭就開始扭動：「不要去醫院！」
「不行，你體溫太高了！」
「多喝水就好了！」
喝水排汗是個法子，但是樊星摸了摸她的脖頸，根本沒汗。病毒也好細菌也好，現在整個被憋在身體里。
「我不要去醫院！」隨着樊星的拉扯蘇醒醒開始強烈地扭動身體想要掙脫他的鉗制，然而今日不比當初，蘇醒醒又生著病，哪有力氣和樊星搞？
眼看着上衣穿好了，樊星找來褲子，卻見蘇醒醒死死扒住枕頭眼角閃著淚花：「我不要去醫院嘛！」
看到她這個樣子，樊星突然不忍心了。蘇醒醒對於醫院的排斥......
先不想這些！
樊星再次翻了翻柜子，裏面確實沒什麼葯可以用。這幾天B市流感比較嚴重，她估計也是中招了，加上氣溫反覆，空氣不好，還連續加班。樊星嘆息一聲，給蘇醒醒重新蓋好被子。
出了門，敲敲牛嬸家的門，可是沒人出來。對門的小伙倒是聽到了：「咋了？」
「哦，醒醒發燒了，我想問問有沒有阿司匹林或者別的退燒藥？」
小伙回去翻了翻：「只有安乃近但是過期了......」
「安乃近......過期了......」小哥你這是留着自殘用么？
小伙看着樊星臉色焦灼，忽然靈光大閃：「哎，前面XX路有二十四小時醫保藥店，你去哪裏看看好了。」
看來小哥還沒殘！
樊星謝過小哥之後，跑去了藥店。果然有人值班！老醫生找了半天翻出阿司匹林泡騰片，樊星拿回家后掰了半邊泡了水給蘇醒醒服下。
哎，這個膽小鬼。
樊星大約能猜到蘇醒醒為什麼不想去醫院。對於她來說醫院代表着死亡和傷痛。不是說對於別人來說醫院是個好地方，只是如果你經歷過在醫院看着至親被人蓋着白布推出來，周圍哀嚎遍野；或者自己躺在空蕩蕩的病房，渾身都疼，每天打針吃藥癱在床上，你可能會知道為什麼有人也特別恐懼醫院裏消毒水混合著一點血腥氣的味道。
樊星沒有經歷過後者，但是他體會過前者。奶奶死的時候，渾身脹鼓鼓的，爺爺和媽媽因為「陽氣不足」沒讓他們進屋。樊星和樊爸爸在旁邊看着醫生拔出針管，撤掉儀器，每一次奶奶僵直的身體抖動一下，樊星的心就跟着跳一下。看着曾經鮮活的生命此刻如冰冷的石頭一般，好像說走就走了，是那麼輕描淡寫的。
醫院裏的工作人員，大多都是偉大的。至少面對生死要一直保持着平靜的心態，談何容易。這樣想想，李子東和李群也是不容易。
蘇醒醒吃了葯之後，神情似乎舒緩一點。不過六月B市已經炎熱，她的雙手似乎打算掀開被子。
這可不行，好不容易出汗了。於是樊星順勢脫了外衣，爬上單人床，把蘇醒醒用被子裹嚴實了后，自己抱着她加固一層防衛，雙雙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