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 空穴來風
小姨在我等了半個小時后翩翩來臨。
都說有愛情的女人特別漂亮,即便如我小姨堅強得猶如磐石一般的女人,當愛情離開時,她一樣的枯萎。而在愛情回來的時候,她磐石般的人也會如繞指柔一樣的嬌嫩。
其實愛情從來沒有離開過小姨。只是女人到了一定的年齡,總喜歡疑神疑鬼。我小姨也不例外,她在我姨父忙於生意而疏於愛護她的時候,她驚恐地認為愛情離她而去了,因此上演了一曲讓我們家都焦心上火的鬧劇。
小姨在雲開霧散之後突然悟到,愛情沒有永遠的新鮮,只有親情才會歷久彌新。而讓愛情與親情不離開,唯有耳鬢廝磨。於是小姨放下了一切,開始與姨父廝磨。他們廝磨的唯一結果就是小姨去了公司擔任總經理。
有愛情的女人特別漂亮,事業與愛情同時擁有的女人,簡直就若天仙一般的華麗。
我一眼看到小姨翩翩而來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段時間不見,她一掃之前憂鬱,整個人容光煥發,風采照人。
她在我對面坐下,放下手裏拿着的小包,笑吟吟地看着我說:「今天怎麼想起請小姨吃飯了?」
我笑道:「因為想你了。」
小姨嘴一撇,嗔怪道:「貧嘴吧!你會想小姨?身邊美女如雲,家裏還藏着像花兒一樣的媳婦,你會想小姨這個半老太婆?」
我打趣她說:「因為小姨是美女。美女就是給男人想像的。小姨你還別說,雖然我身邊確實美女不少,但她們比起你來,我總覺得差了什麼東西。」
「差了什麼?」小姨好奇地問。
女人都喜歡好奇,特別與自身有關係的時候,不尋根刨底得到答案,晚上睡覺也不會安穩。
我沉吟片刻說:「她們雖然美貌,卻沒我小姨身上的一種氣場。」
「氣場?」
「不是氣場。是氣質!」我糾正過來說:「比如我看到小姨你,就會感覺世界很寧靜,心很安寧。」
「是么?」小姨忸怩地看我一眼,打量著自己說:「我真有那麼好?」
「當然!」我十分肯定地說:「實話說,這個世界我只愛三個女人,我娘、你,還有一個就是黃微微了。」
小姨笑了起來,她對我的這個說法似乎很滿意,又遲疑我的敷衍。
「說,請我吃飯有什麼話說。」
「沒有。」我搖著頭說:「就吃飯。我好久沒跟你在一起吃飯了。」
「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我如果相信你,就不是你小姨了。小風,你想蒙別人可以,能蒙到小姨嗎?我是看着你長大的人咧。」小姨微笑着說,手裏拿着菜單端詳,頭也不抬地問我:「想吃什麼?小姨請你。」
我雙手猛搖,說:「不可以,哪有長輩請小輩的。」
小姨笑顏如花,盯着我看,看得我心裏發毛。她說:「你還知道我是你長輩啊!」
我心裏一動,想起曾經對小姨的孟浪,臉不禁發燒起來。
小姨似乎感知了我的尷尬,她在桌子底下輕輕踢了我一腳說:「想什麼哪?說,我們吃什麼。」
我是在咖啡廳里請小姨吃飯。我們衡岳市的咖啡廳有個特色,家家都有煲仔飯,而且他們的煲仔飯做得特別地道,不管香,而且特別引人食慾。
在咖啡廳吃飯有好處,不光環境好,而且很私密。
一張卡座,帘子一拉,就成了一個非常私隱的世界。
飯送上來,我肚子餓了,三扒兩咽。小姨卻似乎沒有食慾,拿着勺子在點點戳戳。她吃得很少,等我把鍋巴都嚼得光光的時候,她將飯往我面前一推,說:「幫我吃點。」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邊吃邊問她說:「你怎麼不吃?」
「我吃過了。」小姨笑着說:「我看你吃得那麼香,心裏高興呢。」
「是么?」我問:「為什麼?」
「因為你身體好了,一切都會好。」
「我身體好著呢。」
「能吃才會好。」小姨說着,起身走到我這邊坐下,伸手輕輕拍了拍我後背,愛憐地說:「小風,看到你今天的這個樣子,我是真高興。」
我放下手裏的筷子,攬住小姨的腰身說:「因為我小姨在,我必須活得很好。」
我看到她的眼光一閃,似乎濕潤了。
她沒阻止我攬她的腰,反而安靜地將身子靠過來。
「小姨,我問你一個事。」
「什麼事?」小姨聲音很輕,恍如耳語一般。
「你手裏是不是有一份名單?」
話音未落,小姨彷彿被驚嚇了一般,迅速挪開身子,起身回到我對面坐了,沉吟一會說:「你問這個幹嘛?」
「有不有嘛?」我喜歡在小姨面前撒嬌。正如她所說的,不管我多大,在她眼裏,我永遠是長不大的孩子。
「你突然問這事,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小姨猶疑地問我。
「沒有。」我搖著頭說:「這段時間你沒有聽到社會上的一些傳言?說這份名單流傳出來了。」
「不可能1小姨堅決地說:「都是謠言。」
「可是空穴來風,總該有個穴吧?不然哪裏來風?」
「鬼知道。」小姨拉開帘子,讓服務員來收拾我們剛吃完的碗筷。
「小姨,你就告訴我,你有不有?」
「沒有。」
「我不信。」
「信不信隨你。反正沒有1小姨盯着我看,說:「有些東西,並不是拿在手裏的把柄,有時候是一把刀,既可以傷到別人,也會傷到自己。」
「我就問問。」我自嘲地笑,說:「沒有就沒有,小姨你別跟我講大道理,我怕。」
她就笑了起來,柔聲說:「小風,我不想讓任何人傷害到你,明白嗎?」
我深深地點了點頭,心裏一陣感動。
我知道,在小姨的心中,我的地位不會比姨父低,有時候甚至還要高出姨父一大截。在你小姨的心裏,我就是她的希望,是她唯一能寄託思想的地方。她不想我被人傷害,就好像我不能讓任何人傷害她一樣。我們彼此牽掛,不僅僅是親情,更多的是從小一起長大耳鬢廝磨的記憶。
「沒人會傷害我!」我安慰小姨說,自己走到小姨那邊的卡座坐下,還是伸手去攬她的腰。
小姨沒有拒絕我的親昵舉動,她任由我摟着她,平靜地呼吸。
與小姨在一起,沒有任何情yu,只有無限依戀。彷彿二十年前,我們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打鬧。
小時候我總是欺侮她,總會將她的一頭小辮子拆得像個雞窩一樣亂。她從來沒生過氣,每次都任由我胡作非為。倘若我娘打我,她必定會撲在我身子,不讓我娘動我一根手指頭。
「還在吧?」我試探地問。只要小姨手裏的名單沒流露出去,我手裏就握著一柄刀。儘管這把刀不一定能派上用場,但能給我安心。
「在與不在,都跟你沒關係。」小姨嘆口氣說:「你不要管這些事。」
我心裏一陣揣然。
「你還記得陳萌吧?」我問。
「家瀟老婆?」小姨奇怪地問:「怎麼啦?」
「她一直在過問這事。」我嘆口氣說:「她好像不把世界掀個底朝天就不安生一樣。我都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小姨笑了一下說:「這個陳萌啊,還真是讓人琢磨不透。好端端一個女人,不相夫教子,偏偏喜歡搞事。也不知道她的精力從何而來。」
「她說需要還世界一個公平正義。」
「這世界有公平正義嗎?」小姨幽幽地說:「世界因為缺少公平正義,才會不斷的前進。假如什麼都公平了,世界一定會變得誰都不認識。因為每個人的標準都不一樣,在你看來不公平的地方,恰恰是別人認為最公平的。在你看來不正義的地方,別人也許覺得無比正義。」
「也是。」我說,鬆開攬著小姨腰身的手,問她:「我姨父呢?」
「還不是因為跟老錢合作的事。你姨父去外省了,他要拿回來一筆款,準備運作新公司。」
「有苦難了?」
「困難肯定有。但是你牽的線,就算再大的苦難,我們也會想辦法克服。至於你剛才說的陳萌的事,改天我約約她吧。」
「好。」我痛快地說。
我需要小姨去約陳萌。陳萌因為素雅的事,與我有了很深的一道裂縫。我現在在她的思想里,就是一個投機取巧的人,一個缺少道義的人,一個沒有正義感的人。
她就沒想過,在如今如此複雜的社會環境裏,我如果不屈從、妥協,我就會連最後的一點良心都被蠶食掉。
一個人的能力大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有一個和諧的人際關係網。生活就是一張巨大無比的蛛網,我們都是蛛網內外的生物。是蜘蛛,還是飛蛾?只有身處其中,才能深知其味。
小姨出馬,一個頂三。
我不想讓陳萌再將麒麟山莊的事翻出來。
老殘已死,蓋棺定論了。
我沒有更多的精力去處理節外生枝的事,我要集中精力打造工業園區。
可是現在的工業園區,一切都還沒有起色。
我改組工業園區的計劃,絕對不能因為節外生枝的事而功虧一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