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揮霍

那種感覺是和蔡舒雅帶給她的關愛完全不一樣的，她記憶中，蔡舒雅雖然關心她愛護她，更多的時候眼底壓抑著的是深深的凄苦。

以前她不明白，現在她終於懂了。她是將自己不能給親生女兒的愛，都傾注在了她的身上。不能否認蔡舒雅是真的疼愛過她，但她對蔡舒雅而言，又何嘗不是她的精神寄脫。

所以，即使她真的疼愛她，也沒有給她全部的母愛。她的內心深處，一直都在思念在自己的親生女兒，並且因此，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有所保留。

自然不同於宣柔心現在對待白明月，那種滿心滿眼裡都只有她，溫柔得幾乎快化成水的綿綿母愛，是全身心的付出，沒有半點的保留。

她終於意識到，真正的血緣親情到底有會不同了。和宣柔心的關係自然而然的在這兩天中，拉進了許多。但是，蔡舒雅一直沒來看她。當著宣柔心的面，白明月也一直沒有問。

這天，宣柔心來看完她便回去了，墨子寒仍然陪著她，白明月精神恢復了許久，見他一直陪著自己，並沒有走的意思，忍不住問了一句，「你不用去公司嗎？」

「不用！」墨子寒握著她的手一直未鬆開，片刻，他索性起身坐到了她身邊，另一隻手小心的繞到她身後，將她擁進了懷裡，「別管我了，你好好休息。」

他臉上看似平靜，可心裡只要一想到昨晚走進那個房間看到白明月的情形，心臟就像被什麼刺穿一樣的痛楚，至今仍然那樣清晰明顯。

白明月不會知道，那一刻，他真的怕……怕什麼都來不及了。他從沒有那樣害怕過！

幸好，她沒事！

視線落到她手腕上，看著手腕上纏著的厚厚紗布，墨子寒眸光緊了緊，低眸憐惜的吻了吻她柔軟的發頂。他真不敢想象要是再晚一步，她的手會不會因為感染就這麼給廢了。

現在，他什麼也不想做，哪裡也不想去，就這麼陪著她，守在她身邊。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確定，她好好的，安然無恙的在他身邊。

白明月靠在他懷裡，明明他沒有什麼說什麼，可她就是能感覺到，他的緊張與不安。她從來沒見過他這個樣子，也終於知道，這一次，她是真的嚇到他了。

良久，她低著眸，抱歉的道：「對不起！」

墨子寒微怔，既而輕扯唇角，有些疑惑：「為什麼要跟我說對不起？」

「……我好像老是讓你操心。」白明月有些無奈的道，嘴角彎起，自嘲一笑：「枉我之前還老是說，想要獨立，想要你給我自由。可沒有你，我……」

墨子寒沒接腔，沒等她說完便忽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她唇色有些蒼白，他低頭，就那麼憐惜而直接的含住、輕吮。將她未說完的話全部堵了回去。

白明月下意識的伸手抱住他的腰，全身心的依賴著他。片刻，他鬆開她，漆黑的眸一眨不眨的看著她的眼睛，那樣專註，「你知道的，我就喜歡你這樣依賴我、離不開我。」

他聲線輕揚，語氣霸道卻又帶著幾分寵溺。白明月不禁一笑，依偎在他頸間，她沒再說話。墨子寒等了一會兒，見她不說話便問，「要睡一會兒嗎？」

「嗯！」她低低的應了一聲，躺下去的時候，白明月想了一下，還是問道：「她怎麼樣了？」

墨子寒怔了一下，方從她臉上神情看出她問的是誰，「她沒事，只是受了點驚嚇。」

白明月極輕的點了下頭，又問，「那，上官映雪呢？」

她說這話的時候，看著墨子寒的眼睛一眨不眨。墨子寒替她掖被角的手一頓，見她看著自己這樣的眼神不覺有些氣悶。

都過去這麼久了，難道她還介意他和上官映雪從前的那點破事，到現在還覺得他會顧及什麼嗎？

「自然是在警察局呆著。」墨子寒面無表情，語氣裡帶著幾分不悅。

見他似乎不太高興，白明月微微垂眸，心底有股澀澀的痛，「你打算怎麼辦？」

墨子寒臉色微微一變，看著她語氣冰冷，音調降了好幾度，「該怎麼辦就怎麼辦，警察會處理。」

什麼叫他打算怎麼辦？墨子寒是真有些生氣了，她就那和不相信他，還是不相信自己。覺得自己在他心裡，還沒有一個上官映雪重要？

白明月抿緊了唇，一直沒有說話。墨子寒看著她許久，終是有些無奈，「綁架你的人和相關證據已經交給了警方，上官映雪會為她的行為付出代價。明月，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白明月聞言，輕輕的閉上了眼睛，「沒有。」

她說道，她有什麼可不放心的呢。只是子寒，你確定自己真的忍心看著她坐牢嗎？再想到宣柔心和蔡舒雅，白明月心裡就像堵了團棉花，還是在冷水裡泡過的，漸漸膨脹到讓她心塞。

只怕這兩個人無論是誰，都不想看到上官映雪坐牢吧。而這兩個人，也偏偏是她最不能傷害的人。到底心裡難受，白明月臉埋在枕間，眼角劃出一抹淚痕。

可她所承受的這些傷害呢，她能就這麼算了嗎？

許久，見她閉著眼睛似乎睡著，墨子寒緩緩起身，轉身走出了病房，極輕的帶上了門。他走到病房外走廊，剛想掏出一支煙，視線不經意間掠過隔壁病房的門。

眸光微微閃動著，墨子寒沉吟片刻，還是走了過去，敲了下病房的門，卻許久沒有人應聲。他不由得皺眉，推開門走進去一看，蔡舒雅已經不在。

隨後他叫來分管這裡的護士，護士有些不確定的道，「她之前說想去樓下花園走走，要不我去那裡看看？」

能住在這層VIP高級病房的病人非富即貴，更不要說墨子寒為了不讓人打擾，將這一層樓都給包了下來。蔡舒雅想去哪裡做什麼，護士自然不敢多問。

望著眼前英俊卻渾身透著冷冽氣息的男人，小護士縮著肩，難免心生懼意，有些後悔剛才這間病房的病人離開的時候，她沒有跟著叮囑一句讓她早點回病房休息。

墨子寒卻沒多說什麼，只是揮了揮手，冷冷的吐出兩個字：「去找！」

小護士如獲大赦，趕緊小跑著離開。墨子寒神情有些複雜，不管蔡舒雅是不是被上官映雪利用，到底也是為了她白明月才會被人有機可趁受到傷害，他不可能不怪她。

但不管怎麼樣，蔡舒雅始終是白明月養母，看在養育之恩的份上，有些事情他可以不追究，白明月也只能原諒。墨子寒臉色沉了沉，手指不覺握緊。

但是，希望蔡舒雅別將這份養育之恩揮霍到最後，不剩分毫。最後，更痛苦的一定是白明月。想到這裡，男人眼神變得更加陰鷙。

與此同時，在坐立難安好幾天的蔡舒雅終於忍不住去了趟警局，當她看見上官映雪形容凄慘的模樣，眼淚嘩啦嘩啦直往下掉，心疼的許久說不出話來。

就算上官映雪再有錯，她也始終是她親生的女兒啊。相比於她的難受和激動，上官映雪倒是顯得很平靜。至少比起之前見到宣柔心，她是冷靜得多了。

不過幾天的時間，她整個人都瘦了一大瘦。臉上憔悴的沒有半分血色，半邊臉上的浮腫還在，她睜著雙死水般沉寂的眼睛，哪裡還有半分往日的神彩。

「我還以為人，你也不打算管我了。」上官映雪說道，眼神陰測測的，連帶著說話的語氣也帶著幾分陰森，渾身都是怨氣。

這幾天她吵也吵過，鬧也鬧過，但是最後，看守所的人都有的是辦法讓她安靜下來。最後，隨著時間一天一天過去，宣柔心沒再來看過她一次，連帶著蔡舒雅也沒來過。

她充滿怨恨的心，一點一點的陷入絕望！那種被全世界拋棄的感覺，就像一隻魔鬼的手，將她拉進了沒有盡頭的黑暗深淵。

但是最終，她還是等來了蔡舒雅，不是宣柔心。上官映雪說不出是高興，還是更加絕望。那種心情，簡直就像被刀子捅進去，再狠狠攪動一般的感受。

「映雪！」蔡舒雅淚流滿面，哽咽：「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你在裡面是不是過得很不好？」

「呵。」看到她哭，上官映雪一陣厭煩，睨著她不住的冷笑，手裡還帶著拷子，磕在跟前的桌上發出刺耳的聲音，聽得蔡舒雅心裡更加難受。

「被關在這種地方，你覺得我能好得了嗎？」她毫不客氣的語氣譏諷的問道。

蔡舒雅一噎，眼淚流得更急，「映雪……」

上官映雪根本不耐煩聽她廢話，她現在是嫌疑犯，和蔡舒雅只有五分鐘的見面時間。好不容易盼來的一絲希望，她怎麼能輕易放過。

「別說廢話了，我問你，你難道真想看著我坐牢嗎？」上官映雪盯著蔡舒雅的眼睛，身體忽然往前一傾，眼裡都是憎恨。

「你不是我親生母親嗎？這二十幾年來將我送給別人，沒管過我一天，現在，就眼睜睜的看著你養大的那個女兒把我送進牢房，毀了我一生嗎？」